第52章 步步為營 兵行險招
我抬頭,遞出早已準備好的一臉無辜錯愕,“姑姑,你們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我甚至乖巧地咬了下嘴唇,“秘書調崗走的是正常程序呢,我沒參與過的,誰告訴你是我把她調走的?明湘嗎?”
二姑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麽犀利又思維清晰地反問,愣了一下,隨後倉促道,“這,這事公司傳遍了都,隨便問一個人他都知道,哪還用刻意打聽!”
我明媚微笑,“我以為公司裏會輕信謠言和喜歡傳瞎話兒的都是些保安、保潔級別的大叔大媽呢!沒想到姑姑也喜歡聽這些。”
我的笑裏,絲毫沒有掩飾輕蔑和冷漠。
或許她們這個階級,平日裏最缺的就是這些。
果然二姑的反應也沒讓我失望。
她終是始料未及我會這麽直白地表達厭惡。
於是下一秒情緒陡然激動,整個人變得大驚小怪起來,“哎呦哎呦,快看看現在的小姑娘呦!”
能讓她反應如此之大我倒是有些小人得誌。
隻見二姑一邊給身邊的親戚遞眼色一邊繼續裝腔作勢,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忤逆一般提高音量,“我就是關心一下公司情況,隨便跟你聊聊閑話而已,你何須這麽咄咄逼人!”
我不動聲色,繼續微笑,“不好意思,我並不想跟你聊閑話”。
細算起來孟氏集團也有二姑的一份股份,她名下的資產很是殷實,平日裏沉浸養尊處優的生活裏,便也被人無腦誇習慣了,所以才練就了今日這樣一身喜歡刁難人的做派。
她把聲音又提高了一個分貝,滔滔不絕起來,“沒有教養的姑娘我見過很多,但像你這樣不知死活的還真是頭一次見,等將來吃虧,別怪二姑沒好心提醒過你,我們暨白這麽大的公司,將來身邊的姑娘多著呢,你趕走這個還有下個,再趕走一個還有十個等著,你想進沈家門,就得早點想開些,成功男人,哪個應酬起來身邊沒個小三小四?”
我不是第一次從所謂“成功女人”嘴裏聽到這種論斷。
甚至有女性朋友曾經在和我關係最密切的時候打著為我好的旗號給我傳輸過這個人生經驗。
她們的男人在外麵花天酒地,自己則在家緊緊抓著這條荒謬的“真理”將其奉為人生信條。
同時也將它作為勸說自己釋懷的救命稻草。
我甚至不知道她們是真的實現了自我麻痹還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為自己的自欺欺人而哭泣。
好巧不巧,我是趟過這條謬論渾水的過來人。
因為那些勸我朋友,最終都沒有一個好結局。
於是我笑得愈發明豔張揚,內心的憤恨沒有在臉上展露絲毫。
淡然道,“姑姑這麽想得開,那你老公應該很愛你吧,畢竟你都允許他找小三小四了,寬容至此不會還是離婚了吧!”
二姑離婚的事早就眾所周知,她前夫出軌,跟著小三私奔去了國外連孩子都不要了,至今杳無音訊。
這些年二姑自己立了個單身富婆人設,獨自拉扯孩子,一心將其培養成材,最終卻隻落了自費上私立高中的結果。
對於另一半,其實她不是不想找,但奈何命不好,這些年非但子女不成器,感情上也一直遇人不淑。
此刻她正肉眼可見地臉色發紫,許是剛才的對話真的觸及到了她的逆鱗。
我竟然神奇地隻覺得心曠神怡。
然而下一秒,卻見她突然捂住胸口,直挺挺地倒在了一旁的宋亦心懷裏,翻著白眼大口喘氣。
大事不妙!
果然,剛意識到自己可能被碰瓷的這一刻,我便看到了怒目圓睜的沈鶴青閃現到我麵前。
他剛才不還在那邊敬酒嗎?!
而現在他嗬斥的聲音已經響徹大廳,生怕大家聽不清他每個字,
“江梨!你的教養呢?誰教給你這麽跟長輩說話的!以前好歹也是個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二姑她剛才不管說了什麽,你都不該這麽頂撞她,她有心髒病你不知道嗎?”
臥槽我當然不知道!她頭上又沒貼有病的標簽。
但我知道我中套了,人家聯手設好的局,就等我往裏跳。
眼見著二姑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白眼翻都到了天上去。
而混亂的人群中,有人開始發出尖叫。
這一叫倒是引來了全場不少目光,不知什麽時候沈暨白已經衝到了宋亦心那邊,和她一起扶住了二姑。
宋亦心讓二姑把重心慢慢偏到沈暨白懷裏,幹脆利索地從她手包裏翻出了急救藥丸。
大家手忙腳亂,喂藥的喂藥,掐人中的掐人中,捋胸口的捋胸口,按穴位的按穴位……直到她逐漸恢複神智。
我靜靜地站著看這波操作,隻想笑。
人群中竊竊指責聲再次響起,宋亦心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江梨,你真的過分了,她不過是以過來人的身份給你分享些經驗,你就算不認同,也不該去揭她離婚的傷疤,她從那段婚姻裏走出來多不容易你知道嗎……”
你知道,你跟特麽瘟神似的什麽都知道。
眾人麵麵相覷,而我是眾矢之的,整個大廳突然安靜得像剛辦過葬禮。
對於二姑過往的傷疤,身著華麗的紳士淑女們都用沉默的譴責,表達了最起碼的尊重和同情。
終於,二姑在宋亦心和沈暨白的安撫下逐漸平複平穩呼吸,而這出鬧劇卻仍沒有要結束的跡象。
因為全場大多數人,此刻都在用審判犯人的眼光,看著我。
雖然無聲,卻也無比鋒利。
沈矜突然從人群裏走了過來。
他手裏拎了件外套,是剛敬酒時穿的那件淺色西裝。
他將它披到了我的小禮服上。
然後俯身在我耳邊小聲說,“我先送你回去,二姑沒事,一場誤會而已。”
我頹然抬頭,大兵壓境般的審判目光,讓我瞬間又頹然地垂下視線。
終究沒有強大到可以以一敵百。
我不過20歲的年紀,嬌生慣養,橫衝直撞,沒有拿捏世故的能力,也沒有揣度人心的本事,隻有一腔孤勇。
甚至隻要我今天一開始控製住情緒,就不會跳進這設好的局。
但我無一例外,步步中招。
我忘了我自己是怎麽跟著沈矜走到了大門口,隻覺得腦子裏完全空白一片,直到沈暨白的司機攔住了我們,
“沈總說,讓江小姐先上車,等一下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