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十七年前是我帶您逃的
“阿舅,您發熱了?”
蘇瀾擔憂的看著謝珩,在她的印象裏,阿舅的身體一直非常好,頭疼腦熱都沒有過。
她不禁想到自己的幻夢。
夢裏阿舅為了她,從那煉獄一樣的地方走出來,周身都是傷。
她心疼得想哭。
“我隻是有點風寒。”謝珩用下巴蹭了蹭她。
“您去休息一會兒吧,不用管我了。”蘇瀾勉強說出這句,眼皮很沉,怎麽努力都張不開。
謝珩將她抱緊了一些,聲音輕柔:“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蘇瀾聽到他的話,想要回應,卻已經發不出聲音,依在謝珩懷裏,昏昏睡去。
待睡熟,謝珩想把她放到**,蓋好被子,卻被她緊緊抱著腰。
他無奈,不想吵醒她,隻好由著她這樣睡,被等不及進來的藥老看見。
藥老吹胡子瞪眼:“您要是不想要命了就直接說!睡著了還抱著,您要麽把自己做成抱枕!”
謝珩也想理智些,可隻有他知道,如今她還能在自己懷裏,是多麽的艱難。
失而複得有很多種,卻沒有哪一種能跨越陰陽生死,他也會怕。
內心掙紮片刻,還是動作輕柔的將她安放到**,蓋好被子,留下逐星照顧。
逐星已經快嚇死了。
她剛剛就是去取個熱水的功夫,姑娘就醒了,還紮傷了腳,驚動了院首。
這要是在監察院執行任務的話,她今天屬於擅離職守,要去刑堂領罰的。
誰知這次院首隻是低垂著眼睛,不辨喜怒的說了句:“下不為例。”
逐星鬆了口氣。
院首向來賞罰分明,交給她的任務沒有完成好,竟給了一次機會。
她跪下:“屬下決不再犯。”
謝珩轉身出門,藥老衝逐星擠了下眼睛,然後無聲的退了下去。
藥老針灸後,謝珩睡了片刻,醒來體力恢複了些,便去尋薑尚。
薑尚正在神神叨叨畫符。
他這張符畫的極大,鋪在地上,已經畫了一半。他還在研磨朱砂,往紅豔豔的粉末裏加綠汁。
“別人都是用水,你這綠了吧唧的是啥?”
藥老一開口,薑尚受驚竄起,大叫:“你個老龜孫又來壞道爺好事!”
隨著他的咒罵聲,那一小盅綠汁子瞬間變成了清水。
薑尚心疼的直抹眼淚。
藥老撓了撓後腦勺那最後一縷倔強,尷尬道:“雖然不知道我犯了什麽錯,但對不住啊,大兄弟。”
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
薑尚“呼”地一下飛馳過來,上去掐住藥老脖子,咬牙切齒:“打你們來了這無妄山,我就沒有一天好日子!”
“先是你那半人半鬼的姑娘,破了我的驅邪陣,你又壞了我的綠靈湯,不鬧死你,道爺跟你姓!”
“放手。”乘雲進門。
薑尚頂著一顆雞窩頭,紅著眼珠子嘶吼:“憑什麽?就憑你們人多?”
“我告訴你們,隻要上了我這無妄山,生死連閻王爺說了都不算!”
乘雲拉弓:“你再不放手,我這一箭就能把你腦袋射開花,送你去見閻王。”
薑尚轉頭見謝珩負手立在院裏,看著院裏的一處陣眼,似是在琢磨什麽。
薑尚心裏一咯噔,衝到謝珩跟前,一拍胸脯,怒喝:“你到底還管不管你的人了?”
“再壞我的事我還怎麽救你小情人?我告訴你,她生魂有損,且要溫養著呢,沒我就是個死!”
謝珩淡淡地看向他。
薑尚哽住,真不是他慫,而是他在這人身上,看到了紫金龍氣。
王者之氣,神鬼避讓。
那日他也隻是覺得,這人是萬裏難挑的貴人,如今龍氣外顯是因他剛經曆了生死大劫。
“您……您今歲可是二十有七?腰間是否有個虎頭胎記?”
相對於他的激動,謝珩表現的很平靜。
“咯!咯!咯!”薑尚卻是坐立難安,他雙手掐腰,激動的連連打嗝。
見謝珩始終盯著他,該是在品他的來路,他一把撕掉人皮麵具,跺腳:“您仔細看看我,不覺得眼熟嗎?”
“十七年前是我帶你從東宮死裏逃生!我們一路上趕死了七匹馬,您都忘了嗎?”
謝珩平靜的神色終於被打破,他眼睛發紅,卻是如何也不肯認眼前的人。
薑尚拿過朱砂在自己唇上一抹,又拆了頭上的道髻,一頭烏發頓時傾瀉開。
這麽看,這薑尚竟是個女人,雖然女生男相,英氣十足,卻的確是個女人。
乘雲和藥老,一個將對方瞪出的眼珠子按回去,一個將驚掉的下巴推回去。
謝珩眉尖一蹙:“年紀不對。”
薑尚一甩袖子,怒道:“對上才有鬼了,我若是不死,再過二十年也還是這副樣貌。”
“疾風知勁草,板**識誠臣。勇夫安識義,智者必懷仁。”
薑尚詠完詩句,對著謝珩跪下行大禮,哽咽道:“微臣薑尚拜見少主。”
謝珩瞬時骨血激**。
這是阿父最愛的詩,卻從不見他在人前吟誦,他說東宮之主真正喜歡的東西,不能被外人知曉。
除了阿母和他,便隻有薑美姬曉得。
那被謝珩刻意壓在心底的東宮,在這一刻無比清晰。
那時所有人都道,東宮儲君蕭政寧人如其名,政通人和,安國寧家。
他愛的是黎明百姓,裝的是社稷家國,身邊除了太子妃,就隻有一個薑美姬。
都說薑美姬禍國妖色,因為她,太子爺連側妃都不納,十分愛憐。
那時謝珩還是蕭燁,年歲尚小又貴為皇長孫,要學習的實在太多,極少出現在後宅。
但他卻知曉,阿父除了阿母外,沒有過旁人。
薑美姬人前妖嬈,人後卻克己守禮,和阿母是極為親近的主仆。
當年巫蠱之禍,是薑美姬帶他逃出京都,保住他一條命,又找到林小郎照顧他。
“女帝說您成年後會來無妄山,微臣等了十七年還不見您,故而在山下擺尋龍陣,卻不想誤傷了姑娘。”
謝珩的心情已然平複。
見了薑尚他有很多話要問。
當年整個東宮被屠戮殆盡,連阿父都未能幸免,卻為何獨獨留下有孕的太子妃?
還有林小郎,他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真的隻是從小給他培養的替身嗎?
老頭子當年去尋他,可是阿父的安排?如果是,那謝家七十三口豈不是因他而死?
太多疑惑壓在心頭,迫切的需要一個答案,可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念念。
她雖醒來但氣息孱弱,脈搏更是繚亂,藥老說尋常人如此是極易猝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