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狗男人不能慣
宋書意抬頭仰視著秦驍雲。
高大的少年,從小長在邊境軍中,摸爬滾打,有著一身好武藝。
和京都慵懶軟弱的公子哥們比起來,顯得格外陽光健康,有著充沛的生命力。
其實,她一直覺得這是個好孩子,身正心直,純稚可愛。
哪怕他愣頭愣腦的,總也沒個機靈勁兒。
那時她總是用長輩看待小輩的眼光,而以後,他會是她的丈夫。
既有夫妻之緣,就該報之夫妻之義。
她宋書意願意敬他。
“勞煩了。”
秦驍雲嚇了一跳,麵頰爆紅,慌張擺手:“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都是我該做的。”
說完又垂下頭,半晌都沒敢再說話。
宋書意看到地麵上有了水點,一滴又一滴,還在持續不斷的往下落。
這孩子哭起來都格外稀奇。
別人眼淚流的再多,也最多是沿著脖頸,流進衣襟裏。他可倒好,任由眼淚滴在地上。
這是恨不得把頭埋進地裏去,愧疚至極了。
說起來,那事之後她很慌,也有點接受不了自己的墮落。
那兩天她不敢見任何人,隻要見了,就覺得闔府都在笑話自己。
她是那麽堅強的人,從來不肯服輸,卻在成為女人時,成了別人觀賞的笑料。
占有她的男人還是她的一個小輩,饒是她再堅強,這事的發生也將她擊垮。
她緩了好幾天才有精神。
聽祖父說秦驍雲也不好,被秦老爺子施了棍刑,整整二十軍棍,在軍中也算是重刑。
一般人挨了這一頓半個月下不了床,可他第二天就去宋家找她,什麽都不說,就在她閨房門口跪著。
兩日後,她從屋裏出來。
秦驍雲幾乎虛脫,膝蓋都淤血潰爛了,兩個形銷骨立的人看著彼此,一時不知道能說什麽。
最後還是秦驍雲給她磕了個頭,哽咽道:“秦驍雲罪孽深重,先生若恨,殺了我吧!”
說罷,兩手捧著配劍遞到她跟前。
“你是大晉朝上陣殺敵的好男兒,我不殺你。況且也不是你一人的錯,起來吧!”
秦驍雲依然跪著:“秦驍雲鬥膽求娶先生。”
宋書意當時就想通他這樣做的原因,而她猶豫:“我今年二十有六,年長你八歲,你可想好了?”
秦驍雲鄭重:“來之前就想好了,先生不殺我,我便求娶先生,窮其一生護您長樂長安。不然萬死難辭。”
宋書意的心不可控製的一疼,這明媚的少年郎,如今這麽多愁善感了。
他也是受自己牽連的。
“你還記不記得你剛到宋家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我不會收下你?”
秦驍雲嗯了聲,聲音又低又啞。
他是記得的。
秦家世代武將,男兒都死在了戰場上,子嗣單薄。祖父為了秦家這最後一點血脈,求了聖上讓他回京。
他長在軍中,從小灑脫暢快,京都富貴圈的人瞧不上他,他們叫他丘八、兵蠻子。
他很委屈,很想回到邊境,很想在草原上縱馬馳騁,哪怕有敵軍有危險,但心裏是暢快的。
而在京他每天都煎熬著,想學著那些貴族子弟附庸風雅,可別人說他東施效顰。
他在一聲聲譏笑中失去自信。
祖父求了宋老讓他入宋家學習,宋家有那麽多位先生,最有名氣的便是宋書意。
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宋書意會選了師禮最薄的他,他如今想起那一幕還是感動得想哭。
被身邊所有人諷刺輕視的少年,連頭都不敢抬,隻看到一雙純白錦緞繡鞋。
然後是清亮的女聲:“我選秦驍雲。”
他抬頭,那白衣白裳的姑娘,似開在天山上最高貴的雪蓮,將他的昏暗照亮。
“從前我跟你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要你敬我。如今我們是未婚夫妻,要互敬才對。”
秦驍雲劇烈搖頭:“使不得,先生,這……不是,宋姑娘……”
宋書意看他那慌慌張張的樣子就想笑,柔和安撫:“你不用怕,以後總也要習慣的。”
秦驍雲小心翼翼地打量她,小聲詢問:“我騎馬來的,您介意嗎?”
“不介意。”
秦驍雲小心的扶著宋書意上馬,自己牽著韁繩載著她慢慢地走。
“你不上來嗎?”
“我就這樣牽著您回去,下次再和您出來,我就不騎馬了,趕車方便一些。”
宋書意坐在馬上,看著前麵高高瘦瘦的少年,想著其實也不差的。
這世上隻有一個謝容與。
不是他,她嫁誰不都是將就嗎?
可秦驍雲敬重自己,也聽自己的話,未來他們就算不恩愛,也一定會相敬如賓。
秦家人口簡單,她嫁過去沒有公婆侍奉,沒有妯娌爭鋒,還是能做自己喜歡的事。
如此,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嚴天野看著兩人逐漸走遠,忽然有感而發:“這麽看竟然有點般配,你說秦家的小子是走了什麽大運啊!”
說完歎息一聲。
再看蘇瀾挨了一巴掌,還穩穩當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宋書意動手打的,這謝容與的便宜媳婦,就真沒給秦驍雲下藥?
他咋有點不信呢?
謝珩淡淡瞥他一眼:“在看什麽。”
嚴天野連忙收回眼睛。
謝容與看著寬和,實際最小心眼兒不過,自己的東西都不讓人碰,何況是妻子?
嚴天野默默告訴自己,不能好奇,會死。
從茶樓出來後,蘇瀾本想跟謝珩談一談,可見他冷冷淡淡的模樣就搓火。
如果他覺得在宋書意和嚴天野麵前,承認了他們是夫妻,她就該感恩消氣,那就大錯特錯了。
這一回,不給她鄭重道歉,她絕不會原諒!這次敢打她屁股,下次是不是還敢要她命?
狗男人絕對不能慣著!
再看逐星,身在曹營心在漢,也是生氣,冷聲道:“你還是回監察院吧,他的人我用不起。”
說完上了馬車。
逐星覺得真是飛來橫禍,聳拉著頭回到謝珩身邊。
謝珩麵色冷峻。
人不大,脾氣倒是不小。
路邊的狗都看出,他有意求和示軟,給她下氣了,她偏偏不依不饒。
如此還縱著。
她怕不是真要像林小郎說的那樣,騎在自己脖子上拉屎。
這一次絕不能慣!
謝珩冷聲:“不要便算了,你回來繼續負責自己的事情。”
兩人就這樣嘔著氣分道揚鑣。
他們誰也沒想到,暗中的凶惡獠牙已張開,下次想要再牽住彼此會有多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