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用你們的眼接念念回來
錚錚錚……
一陣深沉的琴聲傳來,如鼓擊水麵,透著渾厚的玄力,纏著蘇瀾的力道驟然撤去。
周圍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
蘇瀾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濕透,她喘息,竟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同樣喘粗氣的還有薑尚,一邊擦汗一邊罵:“艸,打雁人險些被雁啄了眼。”
逐星同樣一副虛脫模樣,有氣無力:“這是什麽邪門玩意兒啊!”
薑尚眼珠子一轉,壞道:“我看你這狀態,剛剛看見哪個了?”
逐星耳朵通紅,側頭避開薑尚探尋的目光。
乘雲幹脆躺在地上不動,他見的扇麵是美人,和逐星一模一樣,勾著他……
他側頭去看逐星,逐星怒斥:“看什麽看?再看姑奶奶挖下你眼珠子!”
乘雲一激靈。
還是算了吧!夢裏的挺好,起碼像個女人,眼前這個簡直就是羅刹!
“那個扇麵上畫了縛靈陣,有精怪困在裏頭,該是為了守這古樓。”
薑尚又抹了把臉,打起精神:“這裏很危險,我們盡快做事,弄完抓緊出去。”
蘇瀾歇了本來想探索古樓的心思,她現在隻想找到《萬毒》,解了阿舅的寒潭映骨。
一行人在藏書架上翻找,怎麽都找不到《萬毒》。
薑尚隻好起了一卦。
“卦象上說我們要找的東西和墓主人在一起。”
“那就是在棺槨中。”蘇瀾仰頭,“棺槨在二樓。”
蘇瀾帶著薑尚和乘雲上了二樓。
二樓是個大祭台,祭台下是棺槨,祭台上雕了一條九頭蛇像。
那蛇像足有兩人高,中間那顆頭生得是人臉,額頭上有個洞,洞裏好似是活人的眼。
“薑尚,你有沒有覺得那個洞好奇怪。”
是的,奇怪。
那洞並不大,卻像有無數雙眼在盯著她們,無端讓人膽寒。
薑尚皺眉:“到底是什麽?”
乘雲見蛇像下放著個盒子,盒子裏裝滿珠子,顆顆圓潤,看起來好像是什麽寶石。
他拿起一顆,自言自語:“這上麵的線條好奇怪,怎麽跟眼珠子似的。”
眼珠子!
薑尚嗖地一下衝過去,“給我看看。”
乘雲遞給她,薑尚將珠子放在手心,左看看右看看,忽然道:“我草了,這哪裏是像,明明就是人的眼珠子!”
人眼?
蘇瀾又想到昨晚的夢,那一個個無眼人,難道說夢是真的?
這裏的眼珠子就是蘇漪他們的?
蘇瀾看向盒子,這麽大被填滿需要多少雙眼?
正驚詫著,聽薑尚激動道:“我知道了!這是……百目蛇眼。”
蘇瀾和乘雲看著她。
薑尚:“我隻聽師祖說過百目蛇眼,就和眼前這個銅像一樣。
九頭蛇眉心有一洞,洞中就是百目蛇眼,隻要逝者親眷的一百雙人眼獻祭,便可通人間地府。
逝者不入塵寰,但據說隻要用人眼祭了百目蛇眼,那死者便可重回塵世。”
蘇瀾瞳孔劇烈收縮一下,身子也跟著僵住。她的重生就是因為百目蛇眼嗎?
薑尚說著話用衣袖擦幹淨墓誌銘,上麵寫的是梵文,他們都看不懂。
可不知因為什麽,那些梵文在蘇瀾眼裏逐漸變了,變成她能看懂的文字。
她逐一讀完後發現,毒老祖是非常優秀的,在岐山薑氏裏也是出類拔萃。
大概是醫術走的太高,他開始研究長生之法,屢次嚐試後,逐漸發現重生的秘密。
他沉溺此道,接觸了邪術,被薑氏驅逐,而百目蛇眼正是他畢生的研究成果。
他希望後人可以助他重生。
可惜,他那時臭名昭著,後人不再希望他活著,更不會用自己的眼睛獻祭。
肯把他妥善安置在蘇家古樓,也是怕影響後世家族之運。
蘇瀾說完,薑尚嘖嘖稱奇,乘雲憨聲憨氣地說:“那他不是可恨又可憐嗎?”
可不是嗎?
可恨的是他窮其一生,本想重返世間,繼續自己的研究,卻想要後人獻祭眼睛。
至於可憐,那便是他留下的東西隻能為他人做嫁衣。
薑尚和乘雲不知,蘇瀾卻是明白的,原來,她是這樣重生的。
她發現巨大的銅像上生出階梯,她走上去,一步一步,終於夠到了蛇眼。
掉在她手裏的東西,像是一顆瓷球,上麵有細細的裂紋。
她正想拿下去給薑尚看,結果就感覺腳下一空,身體好似失了重,漂浮起來。
她發現自己進了一處宮殿,奢靡至極,裏麵有人在小聲議論。
“謝院首這波可是太瘋了,將蘇家人挖眼不說,還殺了不少人。”
“可不是嗎?我聽說是帶去東洲殺的,好似有人說是因為什麽重生之術。”
“這世上哪有重生術呀!要真的有,哪還用到帝位更替?一位皇帝就永久了。”
“這話可說不得呀,要是被旁人聽去,咱們幾個可是要被斷舌頭的!”
她們在說謝院首。
這讓蘇瀾意識到,她回到了上一世,阿舅知道自己死後。
她正想進去看看說話的人是誰,就看見謝珩的背影。他緩步走著,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同時,他們周圍的環境變了,不再是在宮殿,而是到了荒原。
蘇瀾確定,這和自己夢到過的那片荒原一樣,她跟著謝珩走了片刻,終於到了木樓前。
這一次他看清了木樓上的牌匾——蘇家古樓。
樓裏被挖了眼的人排著隊,簌簌發抖。
蘇漪哭得尤其慘,可惜沒了眼珠子,隻能看到滿臉血淚。
她哀求道:“我死她也活不了,求您看著我這張臉皮的份上,饒我一命吧!”
謝珩轉過身。
他依然是儒雅溫和的模樣,隻是眼眸冷肅,厲聲道:“你還敢提臉皮!”
蘇瀾從未見過他這般凶戾,眼底似乎要湧出鮮血來,像囚籠中的困獸。
“你們剝下她的皮時,沒想過會有今天吧!天道有輪回,我就用爾等的眼來接念念回來!”
眼珠子被盛在匣中,放到了銅像前。
人眼是很恐怖的東西,尤其是被新鮮挖下來的時候,血淋淋的,透著凶光。
可蘇瀾沒有害怕,她隻是發現,謝珩從來抖都不抖一下的手,竟然抖得險些端不住匣子。
他沒有流淚,可蘇瀾感覺他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