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2 又見方霏
劉子光剛才冷酷的表現讓兩個醫生不寒而栗,不敢和他多說什麽,兩人都沉默下來,大概是考慮如何回去向領導交差。.|com|..
醫療隊的皮卡被『政府』軍開走了,司機也被處決了,現在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這輛路虎了,劉子光擰著鑰匙發動了汽車,剛開出去十幾米遠他就猛踩一腳刹車,路虎尖叫著停下,慣『性』讓乘客們差點撞到腦袋。
劉子光瞥一眼後視鏡,裏麵正有一個穿『迷』彩服的身影飛速逃竄,他低聲罵了一句,從座位底下抽出霰彈槍嘩啦一聲拉動套筒推彈上膛,瞄準了那個越來越遠的身影。
“砰”槍聲響了,但是子彈打到了天上,劉子光怒視把槍管推高的年輕醫生:“你瘋了!”
“別再殺人了,他們是無辜的!”年輕醫生毫不畏懼的和他對視著。
那個逃跑的士兵如同驚弓之鳥一般摔在泥地裏,迅速爬起來撲進叢林,慌不擇路的跑了,劉子光跳下車追了幾步,已經找不到他的蹤跡了。
劉子光提著槍回到車上,質問那個年輕醫生:“你知不知道剛才幹了什麽?”
“你已經殺了很多人了!就不能少殺一個?他們也有父母孩子。”年輕醫生有些激動。
劉子光冷笑,一踩油門向前走了,對這種濫好人他無話可說,隻有讓血的事實教育他才行。
路虎衛士在泥濘中艱難的行進著,天空中落下雨來,淅淅瀝瀝的打在車窗玻璃和汽車篷布上,遠處叢林裏,偶爾傳出一兩聲動物的吼叫,兩位醫生驚魂未定,而小阿瑟卻興奮不已,看著劉子光的目光明顯帶了崇拜的意味。
“你不該殺那些士兵的,這樣會給我們帶來極大的麻煩。”年齡稍長的醫生說。
“難道我看著他們打死這個小孩麽?”劉子光反問道,他明白對方的意思,士兵會打死卡耶族人,但是不會隨意處決外國人,但自己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孩子被槍斃,在那種雙方都拿著槍的情況下,最保險的辦法是殺光所有的人,所以他才那樣做了。
醫生們無語,這種悖論讓他們難以回答,士兵的生命珍貴,難道司機和小孩的生命就不值錢麽。
小阿瑟會說土著語言和簡單的葡萄牙語和英語,但是對漢語卻是一竅不通,這個單純的孩子在汽車裏興奮地折騰著,指著外麵大喊大叫,劉子光扭頭看去,竟然發現兩個長長的脖子,是長頸鹿!
長頸鹿也發現了汽車,撒開四條長腿跑著,在泥濘的雨天裏,長頸鹿的速度比汽車還要快,不大工夫就消失在路旁的雨林裏,它們的出現也讓劉子光深切感受到了非洲叢林的原始魅力。
一條大河出現在眼前,河水淙淙流過,岸邊遊戲的猴子看到汽車經過,紛紛跳上樹梢衝著人們呲牙咧嘴,年長醫生笑了:“這些猴子對人類很敵視,有時候還會拿趁手的東西砸人呢。”
劉子光好奇道:“為什麽?”
“嗬嗬,等到了部落裏你就明白了,烤猴子是當地人的一道名菜,對了,我叫汪國忠,是醫療隊的副隊長,這位是麥嘉軒,麥醫生,你們年輕人應該多溝通一下。”
劉子光伸手和汪副隊長握了握,自我介紹道:“劉子光。”又伸向麥醫生,麥嘉軒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和他握了握,然後悄悄在褲子上擦拭著右手。
“怎麽,我的手很髒?”劉子光眉『毛』一揚,毫不客氣的問道。
“不是髒,你的手上有血。”麥嘉軒一語雙關的答道。
“好了,小麥,小劉也是為我們好,對了小劉,你是哪個部門的,大使館派你來的?”汪國忠趕緊岔開話題。
“不是,我來找人,一個叫方霏的女護士,你們大概認識吧。”
“啊,你認識小方?”王忠一臉的匪夷所思,而麥嘉軒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道路在這裏分岔,汽車沿著河邊的土路前行,速度隻能保持在二十公裏,因為道路實在是太泥濘了,前一天下過一場暴雨,而道路根本沒有排水設施,紅『色』的稀泥淹沒了車輪,幸虧這是一輛四驅越野車,要是轎車的話早就趴窩了。
路虎慢吞吞的朝前開著,途中幾次陷入泥潭,多虧汪國忠和麥嘉軒撿來樹枝石頭墊在車輪下,劉子光在車上猛轟油門才脫離泥潭,就這樣走了幾個小時,直到漫天繁星出現,在看到遠方有一片浩瀚的水域。
“卡洛斯湖到了,我們的營地就在湖邊。”汪國忠指著遠處一排白『色』的房子說,想到就能見到方霏,劉子光心情激動起來,猛踩油門走完了最後一段路,風塵仆仆的路虎停在了營地的大門口。
這是一個簡陋的營地,外麵用樹枝和泥巴圍起一道院牆,裏麵是一排泡沫板和鐵皮瓦搭建的簡易房,四圈挖著排水溝,院子裏停著三輛客車,一輛皮卡,挑在樹上的電燈發出昏黃的光芒,一麵紅十字旗孤零零的懸在旗杆上。
院子裏生著火堆,一些人來回奔走著,照料雨棚下躺著的病人,汪國忠和麥嘉軒去找領隊匯報情況,劉子光跳下車,『摸』出一支煙來剛想點燃,忽然瞥見角落裏一個熟悉的身影,他連煙也忘了點,徑直走過去默默的站在了方霏身後。
小護士穿著白大褂,頭發很隨意的挽起來,腳上穿著一雙粗獷的黃『色』翻『毛』皮靴,正在給躺在雨棚下的病人量體溫,手裏拿著文件夾不時在上麵記著什麽,寫完之後把筆往頭發上一『插』,轉身就走,忽然望見麵前的劉子光,驚得她連文件夾都掉到了地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霏瘦了,也黑了,但是整個人顯得很精神,一雙眼睛在夜『色』中閃著奪目的光彩,她欣喜的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第一個反應竟然是把手指伸進嘴裏咬了一下。
“是真的,別咬了,傻丫頭。”劉子光微笑著張開了雙臂。
但方霏竟然有些羞澀,看了看四周嗔道:“好多人看著呢。”
病**,好多黑人眨著眼睛盯著他們,劉子光背後的小阿瑟也呲著一嘴白牙樂嗬著。
“那怕什麽。”劉子光一把抱住方霏,掂了掂說:“你瘦了。”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劉子光回頭一看,是醫療隊的領導來了,為首的是一位四十來歲的『婦』女,麵容嚴峻一絲不苟,她上下打量著劉子光,問道:“你是哪個單位的,誰派你來的?”
“我是劉子光,我自己來的,來接方霏回家。”
“穀隊長,就是他打死了『政府』軍士兵。”麥嘉軒在一旁『插』嘴道。
中年『婦』女嚴肅的看了麥嘉軒一眼,後者立刻閉上了嘴。
“劉子光,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我想知道聖胡安現在的局勢,還有你,方霏,你也來。”
穀隊長轉身就走,威嚴十足,方霏吐了吐舌頭,親昵的攬住劉子光的胳膊:“你真的是來接我的?”
“那當然。”劉子光說。
“臭壞蛋,就知道騙人家開心。”方霏一臉的甜蜜和驕傲,世上恐怕沒有幾個男人能做到不遠萬裏孤身前往混『亂』的非洲內陸接自己的女朋友,而劉子光恰好就是一號。
穀隊長名叫穀秀英,是這支援外醫療隊的隊長兼黨委書記,她的辦公室布置簡單,唯一的奢侈品就是一台小巧的國產電扇,醫療隊黨委一班人坐在辦公室裏,攤開筆記本拿出圓珠筆,等待穀隊長發話。
“同誌們,現在的情況非常複雜,我們和大使館失去了聯係,前往聖胡安采購物品的同誌被叛軍截住,我們雇傭的卡耶族司機被殺害,種種跡象表明,卡洛斯湖營地越來越不安全,我們的食品和『藥』品也即將告罄,所以我把大家找來,商討下一步的安排,小劉,你剛從聖胡安來,那邊的局勢怎麽樣?”
目光集中到了劉子光身上,他沉『吟』一下道:“鄰國飛往聖胡安的航線已經中斷,我是包機過來的,目前市內局勢尚且穩定,至少沒有當街槍殺的情況,白人們也還照樣生活著,當然,我來的時間短暫,不了解更深入的情況,不過就檢查站的事情來看,戰爭恐怕要升級了。”
穀隊長點點頭,問眾人道:“大家有什麽意見?”
“我建議立刻撤走,撤到剛果或者安哥拉,至少還安全些。”汪國忠第一個發言。
“我不同意。”麥嘉軒舉起手來,振振有詞道:“我們走了,病人怎麽辦?國家的形象怎麽辦?要知道我們在這裏實行醫療救助,代表的是國家的形象,如果丟下這些奄奄一息的病人一走了之,恐怕會造成極壞的影響,我們先前所做的努力也會前功盡棄。”
穀隊長在本子上劃了一道,說:“小麥說的也是實情,但沒有『藥』品和器械,我們無法繼續執行任務,人生安全都得不到保證,談何國家形象,我想部落的人會理解的。”
眾人都不說話,低頭默默思索著,忽然方霏脆生生的說:“我們把病人也帶走不就行了?”
穀隊長眼睛一亮,說:“這不失為一個辦法,營地裏就你土著語說的最好,這個溝通任務就交給你了。”
方霏點點頭表示接受了任務。
“那麽,現在舉,是撤離還是留下,讚成撤離的舉手。”穀隊長說完,第一個舉起了手。
緊跟著,汪國忠也舉起了手,其他黨組成員也舉起了手,方霏更是舉起了兩隻手,劉子光也跟著湊熱鬧舉起了手,最後隻剩下麥嘉軒,他看看大家,無奈的舉起手說:“我服從多數,但是保留意見。”
穀隊長滿意的說:“現在意見一致了,我們來開始準備吧,簡易房就不用拆了,留給當地群眾,老汪,你安排收拾行李,小方,你去和部落酋長溝通,小麥,你去檢查車輛,剩下的人,跟我整理病曆和資料,大家聽明白沒有。”
“明白!”眾人齊刷刷的回答道。
從辦公室裏出來,望著滿天繁星,方霏幽幽地說:“真要走了,還有些舍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