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身上的味道
蘇梨一咯噔。
聚寶盆是絕對不能說。
“許是天太熱了,這幾日我睡的不太安穩,總是做夢。”她手指絞著圍裙。
“我昨晚夢見大嫂懷了孕,回來借錢娘不肯,就去找相處好的朋友借了半兩回王家,不小心聽見王家給王子誌花八兩定親,爭執間不小心摔倒小產了。”
田桂蘭駭然,一時無聲。
“我睡醒就忘了,方才看見大嫂回來才想起。”蘇梨小臉不安,“娘,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田桂蘭看四下無人,拉著她進了廚房,把門掩上才問:“除了這回,你之前還做過這樣的夢嗎?”
“做過,賣紅鯉我與縣令夫人說的話,熊瞎子下山那回,和大哥帶回狼崽子那次。”
田桂蘭一下就想起這幾回蘇梨的暗示。
心頭不由噗通噗通跳起來。
“好孩子,這件事你沒跟別人說吧?”她刻意壓著嗓音。
“沒有。”蘇梨搖頭。
“對,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就爛在心裏,知道嗎。”田桂蘭臉色異常嚴肅。
“娘我曉得的。”
兒媳有這種奇遇,總歸是好事。
田桂蘭緩了好一會兒才安定下來。
拉開門,秦見深拎著魚簍站在外麵,一隻手還保持著推門姿勢。
田桂蘭嚇了一跳。
“老四!”她厲聲嗬斥,“你站這幹什麽呢?”
秦見深將手中魚簍抬了抬,言簡意賅:“送魚。”
蘇梨從後麵繞出來,接過魚簍一看,好些蹦跳的魚兒。
個頭最大的約莫兩斤,最小巴掌大。
“好多魚,娘,今晚又有魚湯喝了。”她目露欣喜,笑顏逐開,“這魚簍還挺好用,以後咱們在江邊放幾個,每天都能有魚吃。”
田桂蘭見秦見深麵色如常,也許才剛回來,便不再問其他。
秦見深道:“娘,這兩日我與阿梨去趟鎮子,把書和魚簍賣了,要用推車。”
秦家有個手推車,單輪,平日運個東西。
田桂蘭同意了。
傍晚秦見江回來聽說王氏有孕,喜的嘴一晚上都是翹著的,正屋一派其樂融融。
蘇梨燒了一鍋熱水,嗅著身上的油煙汗味,自己都嫌棄自己。
她想洗個澡。
秦家茅廁旁邊有個小屋,專門用來洗澡擦身。
隨著天越來越熱,尤其是姑娘們時常隔兩日去衝澡,今兒更是排著隊。
柴氏隔一會兒去問,秦春月帶倆妹妹在裏麵。
再隔一會兒,又成了秦見湖。
她脾氣嗖的上來。
“平日也沒見你洗的這麽勤,偏趕在我前頭?”
蘇梨來時正聽見這話,看見秦秋煙也抱著換洗衣裳跑過來。
默默算了下人數,回屋了。
秦見深把編好的魚簍堆在一起。
他動作快,兩三日功夫,就編出十多個魚簍和兩套青竹茶具。
魚簍兩個放在江裏,剩餘的賣掉。
茶具留一套賣一套,皆用火烙印了青山遠景,還刻了龍飛鳳舞的字,如遊龍出海自得悠然。
蘇梨小手握著茶杯欣賞了會兒。
秦見深側身瞧見,便問:“認得?”
蘇梨觀摩字體,有些像草書,字跡輪廓剛好與她認識的一句詩極為相似。
茶壺一個,茶杯七隻。
七隻茶杯每個都刻了一字。
“偷得浮生半日閑。”蘇梨靈光一動。
秦見深一手負於背後,讚賞:“不錯,學過詩句?”
“小時候娘教過幾句。”蘇梨隻記得模糊印象,再多便不成了。
她認字還是個半吊子。
“早些睡。”秦見深坐在長凳上,拿起一捆柳枝。
蘇梨不想早睡,想洗澡。
“我再等等,天太熱了,洗個澡再睡。”
她坐在秦見深旁邊,抬目就是男人線條淩厲的下頜線,鼻梁如茶杯上刻的遠山,高挺立體,使麵部輪廓硬朗又深邃。
黑白分明的墨眸注視手中柳枝,全神貫注的神情安寧而淡然。
蘇梨倏地劃過一個念頭。
她好像,很少見秦見深洗澡!!
隻是這人體味不濃,所以她沒太注意。
一直不洗澡,那不得臭了???
蘇梨驚悚。
她悄悄往後挪了挪,小心翼翼靠近秦見深後背。
鼻尖往前遞,隔著粗布衣裳嗅了嗅味道。
汗味兒極淡,夾著青鬆融雪的氣息,像沉穩的木質香,獨特悠久。
比上回他懷中拿出的方巾還要濃鬱。
蘇梨一時出神。
麵前堅實的後背突然直起,砰地撞上她鼻子。
蘇梨隻覺鼻子撞了石頭,又酸又痛,淚花都冒出來了。
前麵男人頓了頓,回頭看過來。
油燈暖黃昏暗,映在他側臉上,拉出不甚真實的剪影,看不清晰卻極有質感。
蘇梨捂著小鼻子,杏眼水意朦朧,瞳孔是一點晶瑩暖光。
嬌怯又控訴。
仿佛想要說什麽,又礙於男人威嚴,不敢開口。
“躲後麵幹什麽?”
秦見深大掌探來,拉住蘇梨皓白的腕子,腔調溫柔:“我看看。”
蘇梨擋著的手被拉開,露出泛著粉紅的鼻尖。
燈光太暗,秦見深靠近了些,寬大的臂膀在她眼前放大,幾乎擋住所有亮光。
被男人氣息包裹的燥熱感瞬間蔓延開,從皮膚表麵滲上心頭,喉嚨都燒的幹澀。
粗糙的手指往她下巴伸,似乎想將她微偏的小臉捏正。
蘇梨這個想法剛浮現,麵前的手就停在半空,手指摩挲了下,收回去搭在膝上。
唯有那道視線實質般掃視在她臉上。
“沒什麽事。”秦見深道。
蘇梨把自己縮成一團,黑暗成了她的保護色,掩住她泛紅的臉頰和耳朵。
“怎麽沒事?”她小聲辯駁。
秦見深長眉輕挑,喉嚨滾出一個,“恩?”
“萬一撞扁了怎麽辦?”
撞扁了就不漂亮了。
秦見深薄唇無聲勾了勾,“小姑娘,這麽在意自己好不好看?”
蘇梨捂著臉頰,“難道隻許你們男人貪戀女色,就不許我們女子愛美?”
這話乍一聽是在指責,語氣卻溫軟嬌嫩,完全不見半分氣勢,倒像女兒家的撒嬌。
秦見深淡笑望她,瞳孔中墨色越發濃鬱。
“不是要洗澡嗎,怎麽不去?”
“人太多了,我晚點。”蘇梨感覺臉上熱度下去些,才放下手。
這時,身下的板凳動了動,不太穩當的樣子。
蘇梨不確定地扭了扭身子。
又扭了扭。
啪嗒。
板凳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