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原來不過黃粱一夢
空氣中寂靜無聲。
秦見深耳聰目明,自不會錯過細小微弱的動靜。
他蹙眉,“你真懂了?”
蘇梨唇瓣緊閉,怕自己一開口會泣不成聲。
相處過這麽多時日,她真心將秦見深作為夫君看待,也為上天賜給的驚喜寶藏暗暗竊喜。
不曾想,原來僅是黃粱一夢。
她輕輕點頭。
即便拚命忍住,還是有絲絲哭音泄露,無聲中撕開一道傷口,奏起悲傷的旋律,悄無聲息又令人動容。
秦見深手指蜷了蜷,不禁朝她邁出一步,想去抓她絞著衣角的小手。
“蘇梨……”
蘇梨後退一步,躲開他的觸碰,眉眼依然低著。
未曾開口,整個人縈繞著苦澀與黯然。
“四哥!四哥!柴房屋頂漏了,娘喊你去補屋頂!”秦雙雙隔著屋門喊。
秦見深注視嬌小的人兒,“等我回來我們再談。”
蘇梨沒點頭也沒吱聲。
等男人一走,她再也壓抑不住悲傷的眼淚,牽扯的心都在發疼,蹲在地上埋頭哭起來。
招財噠噠噠跑到她身邊,圍著喵喵喵,圓乎乎的貓臉滿眼茫然。
它蹭著蘇梨小腿繞來繞去,卻不知該如何安慰,急的轉了好幾圈。
“喵喵……”
蘇梨哭了好一會兒,情緒才慢慢平靜,伸手抱住招財。
“幸好還有你。”她帶著濃重的鼻音,蹭了招財一腦袋眼淚。
招財舔舔她臉頰。
“走就走吧,今後你可能要跟我一起流浪了。”蘇梨緩慢地起身,動了動麻木的雙腿。
她不想等秦見深回來再談什麽。
他態度已然明確,難道自己還要不知廉恥拋掉女兒家的矜持,死皮賴臉留下嗎?
蘇梨眼睛紅紅,憤憤鋪上布,打包自己的東西。
銀子首當其衝。
看到這些大小形狀不一的碎銀子,就想起是為何而攢。
她告訴自己不要心軟,把銀子全都帶走。
手卻不聽話,把銀子分成兩堆。
一堆多的自己帶走,一堆少的留下,權當感謝這段時日在秦家體會到的關懷和溫暖。
蘇梨從箱籠裏抽出件粗布衣裳。
啪嗒。
長條的小木盒掉落在地,鎖被摔開,嶄新亮銀的飛蝶發簪沾了灰塵。
當初收到兩支銀簪有多高興,現在就有多悲切。
她小心撿起來,望著出神。
飛蝶精致又美麗,宛如當初不知前路迷障,飛向未來的自己。
珠花伴隨著淚眼朦朧了視線,蘇梨眼中的世界變成一片五光十色的斑點。
“四嫂!娘讓我來問你……”
秦雙雙看清蘇梨杏眼紅的兔子一樣,大吃一驚,話說到一半,硬生生扭轉成,“你怎麽哭了,誰欺負你了?我四哥嗎?”
蘇梨抬手擦了擦眼淚。
“沒有,剛剛沒看腳下,不小心摔了一跤。”她隨口搪塞,垂著眼展開木盒,想把銀簪放回去。
秦雙雙心有疑惑。
隻是蘇梨不想多說,她就沒問,視線隨之落在那支飛蝶銀簪上。
“哇!好漂亮的飛蝶簪子!”
對一個愛美愛打扮的姑娘來說,首飾衣裳永遠是繞不開的話題。
蘇梨勉強一笑。
“你四哥買的。”
秦雙雙誇道:“四哥眼光一向不錯,他給我和依依寄回的小禮物都是我倆喜歡的,說起飛蝶發簪,他回家前最後一封家書中還提過,見到兩支極好看的飛蝶銀簪,若不是最後一戰受了傷昏迷,我和依依興許能收到。”
這話聽在蘇梨耳中,猶如當頭一棒。
原來是這樣。
難怪銀簪是兩支。
許是夫君離家十幾年,不知兩位妹妹模樣如何,初初蘇醒之際,把她當成雙雙依依,送了銀簪。
第二支也是娘催促,抹不開麵子才送的吧。
蘇梨眼淚又開始翻騰。
真是奇怪,從小委屈和苦楚受過不知多少,從未這樣難受痛心過。
因為個男人,就變得這樣脆弱。
蘇梨頭次覺得,依賴和寵溺真可怕,讓她變得不像自己。
“四嫂……”秦雙雙語氣猶疑。
她不傻,四嫂顯然不對勁。
這是怎麽了,早上她來送銀子還好好的。
蘇梨沉默著,把包袱背上,兩支銀簪與一袋銀子她放在桌上,扭頭大步離開。
“四嫂你去哪兒啊?”
秦雙雙心裏警鈴大震,急哄哄追出去。
“四哥!四哥!我四哥呢!”她一邊追一邊喊。
秦依依聽見動靜,跑出來一看,撓著腦袋,“四哥去弄補屋頂的茅草了。”
秦雙雙急的跺腳。
“怎麽偏這時候不在?五嫂呢?”
她聽說徐以然和蘇梨關係處的還不錯,有個人勸住也成啊。
“五嫂今兒和五哥回娘家了。”秦依依說。
秦雙雙暗道那壞了。
“娘!”她到處找田桂蘭。
田桂蘭還在柴房看頭頂那破的洞。
也不知什麽時候破的,她方才來取柴禾才發現陽光穿透屋頂,照在了地上。
雖說很久沒下雨了,那也得補,萬一哪會兒下了呢,這一屋子柴禾不就遭殃了?
“娘,你怎麽還在柴房啊,四嫂離家出走了!”秦雙雙拉住田桂蘭胳膊,往外拖。
“欸欸,你先鬆開,你娘禁不住你這麽拖!”
田桂蘭把自個兒手奪回來,才嗔怪瞪她,“剛你在院子嚷嚷那麽大聲,我早就聽見了。”
“娘你聽見還不著急?!”
“阿梨和你四哥的事兒,娘著急也沒辦法啊。”田桂蘭歎息一聲,“你四哥有自己想法,阿梨也有想法,強扭的瓜不甜。”
更何況倆人連婚契都沒辦。
阿梨幫秦家很多,她總不能把人摁在這,名不正言不順的。
秦雙雙難以置信,“你不是很喜歡四嫂嗎?”
“娘也很喜歡你,但也不會為了自己喜歡,就攔著你一輩子不讓你嫁人呐?”田桂蘭語重心長。
秦雙雙懵了。
她千盼萬盼,好不容易盼到四哥回來。
秦見深帶著兩捆幹淨茅草回來,剛放院子裏,秦雙雙就蹦出來。
“四哥你可算回來了,四嫂都走好一會兒了,你快去追,還能追上!”她推搡著人。
“她走了?”秦見深抬眸。
“走了,給你留了倆木盒和銀子。”
“我回去看看。”秦見深把搭在肩上擦汗的布巾扯下來,隨手丟在茅草上。
秦雙雙:“……”
她已經絕望了。
四哥聽見媳婦跑了怎麽還不緊不慢。
沒有婚契的姻緣果真是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