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狗爺
這一斬,伴隨著般若度厄將軍的粉碎,大量紅衣執火小鬼又是四散,魏昊冷笑一聲,突然甩出一條鞭子,“啪”的一聲,以自身為中心,周遭形成一個巨大的圓環,當場將所有小鬼斬殺。
慘叫聲不絕於耳,那些火把脫離了紅衣小鬼的掌控,重新恢複成了白色,跟之前救下的鬼魂,並沒有區別。
稍微清點了一下,竟然有三四百之數。
“小汪,領著他們下山。”
“好嘞。”
狗子重新恢複成了小狗模樣,汪了一聲,便趕羊一樣趕著一群白色的鬼魂下山。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小山坡本來是台階整齊,逶迤彎曲,但剛才極快的一戰,竟是將深入般若寺這座古刹的山道都震毀了。
如今下山,就還是頗有些崎嶇。
汪摘星在前麵蹦蹦跳跳,時不時還會一躍而起,不是落在石頭上就是落在樹枝間,看到有離開隊伍的鬼魂,就會跳過去叫喚兩聲,把鬼魂重新趕回隊伍之後,再繼續趕路。
“你也跟上去吧,那小黑狗是我家客卿,能分辨真相,鑒定真身,太平集鎮上幾百頭牛馬畜生,哪個是你們的真身,還要指望他。”
魏昊將劍囊中的鬼魂也放了出來,催促他趕緊跟上隊伍。
“多謝恩公,多謝恩公……”
那鬼魂趕緊跪地磕頭,連連道謝。
魏昊擺了擺手,見寺廟中佛像全都稀碎,便是奇怪:“般若寺既然是大夏在冊的釋門寺廟,怎麽會連一點降妖除魔的手段都沒有?”
“相公,之前天下承平,漫說這些僧侶,就是朝廷中的官吏,又有幾個像‘五潮傳臚’有大誌向的呢?”
瑩瑩現了形,給魏昊倒了一杯桂花酒,然後端著盤子,就靜靜地站在一旁。
“說的也是。”
點點頭,正要下山,卻聽撲啦啦一個聲響傳來,魏昊抬頭一看,竟然是幾本書緩緩掉落,伸手接住一看,見封皮有佛陀聖像,很是莊嚴肅穆。
再看字跡,工整且有力,比他的強了不是一點半點。
隻是不知道是什麽書,魏昊本以為是佛經,翻開一看,卻是愣住了。
“二月初九,太平集鎮糕餅鋪子連本帶息十七兩零二十八錢,以妻抵押廟中做工兩個月……”
“二月十三,八岩石村佃戶欠糧五石八鬥,願以女兒抵押三月,以供修行……”
“三月初八,三裏廟王員外於山下賭場欠下三百兩,以家中水田抵債,共計……”
……
每一條每一筆,都沒有什麽驚心動魄、百轉回腸,不過是簡簡單單的記個賬而已。
再看另外一本,也大抵如此,不過多了署名,乃是般若寺首席大弟子“智遠”,而且他給自己的賬本,還多加了一個題跋。
“好妻好田,孬妻孬田,沒妻沒田……”
這個賬本,卻不是什麽手賬的,而是般若寺名下田地的外租賬冊。
想要租般若寺的上等水田,佃戶的妻子最好長得漂亮一些,哄人開心的本事最好也好厲害一些;佃戶的老婆長相一般,身段一般,那租來的地,就差了不少,澆水可能就成了個麻煩事兒;不過還是要比沒老婆的好,沒老婆的窮漢,那是連般若寺的下等田,也是萬萬租不到的,隻能在寺廟中打雜做零工。
“哈,不錯。”
魏昊笑著抖了抖手中的賬本,“倒是跟我以前的見聞,差不多。”
瑩瑩看得已經拳頭硬了,瞪了魏昊一眼:“相公,這些禿驢真可惡!!”
“行了,已經死光了。”
指了指一地的小鬼屍骸,“你以為這些‘殿鬼’怎麽來的?又是誰審判的本地光頭?都是有先後順序的。”
“那豈不是有人在行俠仗義?”
“拉倒吧,那廝跑得飛快,真要是做好事,會這麽沒膽?不過是殺了般若寺的禿驢,為了方便它掩人耳目。真要是做好事,又何必把山下過路的人變成牛馬畜生?”
魏昊言罷,手一揮,震碎了剩下的佛像、菩薩像,這些泥塑的建築垃圾,將空洞填埋,整個山頂,陡然就空****的。
“取個東西,我們走。”
“什麽東西?”
“這座小山包的精華。”
一跺腳,山峰微微裂開,果然有個發光的珠子飛了出來,落在了魏昊手中。
“這是山中精華,上次在枯骨山,也拿到一個。”
略作解釋,瑩瑩才知道還有這等故事。
她前往東海作客的這段時間,可真是發生了不少事情,多了兩個小賤婢想跟她爭報恩名額,不過總算白公子那個鄉下土龍不在,相公也就不會單人直麵他的妹妹……
萬幸,萬幸,隻要自己長相廝守,就不怕外來的賤婢先快活!
正胡思亂想呢,魏昊將山精往劍囊中一揣,將瑩瑩抱起來甩在馬背上,然後牽著馬喝著酒,慢條斯理地下山去了。
山道崎嶇,走得不快,不過前方白茫茫的一片,狗子將鬼魂都驅趕到了太平集鎮的大街上,嚇得百姓紛紛閉門不出,任由大街上鬼魂晃**。
而汪摘星又是忙著去牲口行,找到了牛馬豬羊的牲口圈欄,將圈欄門打開之後,這才汪汪大叫,把牲口也趕了出來。
隨後,狗子讓牛馬豬羊也在大街一側排好隊,每汪一聲,就再喊一個姓名。
“馬三奎,第二排第四頭牛。”
隻見那鬼魂忙不迭過來磕頭:“多謝狗爺!多謝狗爺!”
哞~~
第二排第四頭牛是一頭老實本分的大黃牛,嘴裏還嚼著草,出來之後,就見鬼魂走到牛身上,紅光一現,大黃牛直接開始變形。
牛角縮了回去,牛嘴變得窄小,牛蹄有了腳趾,牛尾巴也不見了。
不多時,大黃牛又變成了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正是附近人士,姓馬名三奎。
“黃友德,第三排第八頭豬。”
又是一個鬼魂過來磕頭:“狗爺大恩大德,小的沒齒難忘……”
第三排第八頭牲口,果然是一頭獠牙外翻鬃毛倒豎的大黑豬,走出來之後,跟那鬼魂重合,立刻就變成了個絡腮胡子的胖大屠戶。
這屠戶一把鼻涕一把淚,跪在地上給汪摘星磕頭:“狗爺,隻盼狗爺將來路過小的鋪麵,裏脊排骨隻管挑,蹄髈梅肉隨便拿,多謝狗爺,多謝狗爺,嗚嗚嗚嗚嗚嗚……”
黃友德哭得厲害,若非狗爺,他豈有還魂活命的機會?
怕不是給哪個同行綁了放血,吹豬退毛,然後分了豬頭腿腳,案板上給人挑揀。
差點兒就做了臊子,被人當成餛飩吃下肚。
狗子也不搭理他,自顧自唱名,當時是,一條大街分兩邊,一邊是丟了的魂兒,一邊是沒家的牲口,合在一塊兒,竟是又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