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俠

第二百四十章 直接上

默認對方是來找茬的,魏昊給狗子套上一層九馗龍皮甲之後,打了個呼哨,天空中傳來一聲燕啼,很快,魏昊雙目借住燕玄辛視野,將整個五潭縣一覽無餘。

“一共十三個,都有禦寶飛行的能力。”

“為首者徑直去了城西,看來,跟李墨是認識的。”

“官威雖然並不熾烈,但是青芒如甲,可見才能是有的,而且是五六七品的武官。”

“十三個人,七個用刀劍兵器,六個用其餘寶物。”

“能殺,問題不大。”

言罷,魏昊雙目緊閉,對白毛龍女道,“殿下,我去殺幾個人,你呆在這裏,不要走動。”

“我也去!”

“你現在不止是‘鯨海三公主’,還是‘青蓮聖母’!舉頭三尺有神明,你想要讓五潭縣的百姓,看到你在大開殺戒嗎?!”

魏昊雙目圓睜,“好好做個福神吧!”

白毛龍女正待繼續爭辯,魏昊已經一躍而起,片刻,竟是身上套了一件早就變了模樣的烏魚甲。

“這人真是討厭!!”

“殿下,可不能這麽說啊,赤俠公也是一片好意。”

猛地一哆嗦,龜丞相趕緊道,“十三個‘人仙’,要是法寶了得,殺個妖王根本不算什麽。想那徐宜孫,才多少年的道行,但有一張法網哪家妖王見了不繞道?有道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殿下如今是本地福神,何必打打殺殺犯險。”

“他便是小覷我的能耐!”

“殿下此言差矣!”

夜叉也趕緊道,“赤俠公對誰都這樣。”

“……”

還別說,龜丞相苦口婆心還真不如夜叉這句紮心的話。

想來“巡海夜叉”的三叉戟用來紮人紮魚得心應手,如今紮心,也是熟門熟路。

而此時,以“李管家”在五潭縣行動的夏邑九重倉倉監李墨,看到大張旗鼓而來的南芒劍宗十三人,麵露不悅。

“你們飛遁而來,如此招搖過市,是唯恐暴露不了本官的行藏嗎?”

“李倉監,如今已經暴露了‘化龍綱’,與其遮遮掩掩,還不如我等現身震懾,如此,不管是何人在暗中行事,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為首者言語自信,李墨眉頭微皺,但想了想也的確是這個道理,微微點頭,然後道:“你們這樣大張旗鼓,必然驚動周道海,接下來怎麽應對,你們心中有數?”

“我等奉命督辦大案,地方自當予以配合。周道海此人一向謹小慎微,他不是汪伏波,可不會據理力爭,而是都不得罪、置身事外。”

三言兩語,就將合適的理由拿了出來,李墨挑不出毛病,隻好道:“便怕招惹大禍,北陽府這裏,精靈已經不比別處那麽好糊弄。”

“噢?”

聽到此言,南芒劍宗的人都是眼神露出了訝異,甚至有麵麵相覷的舉動。

其中兩人更是泛起了嘀咕:“太師叔的推算,真就這般精準?”

李墨假裝沒聽到,跟南芒劍宗的人解釋道:“‘金寶樓’原本收割了大量‘香火’,已經可以製定神冊的地步,可惜,功虧一簣,被那魏赤俠攪了局。”

“李倉監可真是好魄力,為朝廷分憂不說,國運衰退之下,還能削弱非人妖異的實力,當真是國之棟梁。”

南芒劍宗的人這一通馬屁,可不是亂拍的。

因為“金寶樓”沒被人蠻橫掀翻之前,那是金銀財寶、香火福緣雙重收割。

諸多弱小精靈為了報恩,幾乎都做出了人類都不可能做出的事情。

其中大量殘疾的“保家仙”,並非是靠外力殺傷,而是自己主動把福緣凝聚在了某個器官中,眼耳口鼻四肢尾巴翅膀……全都可以。

一個“保家仙”跟人類的十年緣分,或許就如此簡單粗暴地封印在一隻眼睛中,然後,出賣給“狸員外”。

而“狸員外”,再通過特殊手段,將這些東西匯聚在一起,自有高人可來煉製特殊的法寶。

南芒劍宗的人聽到“神冊”二字,就立刻明白是有大人物想要煉製類似上古聖王號令山川神明的“封神地書”。

哪怕是天生神明,有調動天時氣候之能,也會遭遇“封神地書”的克製。

一根竹簡木牘拿出來,封號刻錄,四方生靈死靈隻要聽到,便認為封號的過程已經確立。

隨之而來的,便是眾生的意誌加身,除非是神仙之才,否則,多半就會為上古聖王鎮壓。

帝禹建大夏朝時,有諸多大神不服,帝禹都沒有用什麽氣力,不過是“封神地書”上添了幾筆,冊封了一地風神,然後昭告天下,那“風神”猶自妄圖反抗,不聽帝禹號令,最後的結果,不過是隔著萬裏之遙,就被帝禹一筆定罪,斬殺於人間。

如此至寶,肯定會有人想要有樣學樣。

可惜,“封神地書”之後就消失不見,也沒人可以推算出它到底去了哪裏。

南芒劍宗畢竟“根正苗紅”,對此也是相當的熟悉,聽聞“神冊”,都是眼睛放著光。

不需要“封神地書”那麽厲害的寶物,但有萬分之一的威力,也就足夠了。

現在人間即便有大神,不是被封印就是被鎮壓,要不然就是被人祖人皇打破了膽的喪家犬,甚至有的直接就是人祖人皇的忠犬,不出來幫忙維持人間秩序那就不錯了。

他們修煉的法術神通,也跟功行有關,若是一方非人精靈弱小,收割起來肯定也容易。

倘若不收割,拿來當做保護宗門的守護靈,也是功行。

出來之前,這十三人都曾問過宗門中最擅長卜算的前輩,便知道東南精靈多是變得脆弱不堪。

原本也隻是將信將疑,現在便知道,原來是李墨在背後搞鬼。

不過,正如李墨連道可惜一樣,他們聽說收割來的福緣又沒了,頓時眼熱不已。

若能收為己用,到時候控製諸多精靈鬼魅,都不需要消耗什麽法力。

一言既出,古靈精怪盡出,再輔以宗門陣法,必然是威力無窮。

“二師兄,興許咱們此行,能跟舊年般若寺一樣,得了‘持戒骷髏大將’出來。”

“李倉監已經說了,那些精靈已經不再好糊弄,想必是有了警惕。”

“誰知道此人言語是真是假,咱們殺了那個魏大象之後,便在此地逗留幾日,說不定就有收貨。”

“我覺得那個魏大象,怕是沒那麽好殺。他的傳言,現在真是越來越誇張……”

“二師兄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我們師兄弟十三人,便是三套陣法,漫說什麽妖王,就是‘陸地神仙’一般的老妖王,也能鬥贏。”

二師兄不置可否,隻是皺著眉頭,“能打斷龍神的一隻爪子,這種人,沒那麽好對付的。”

“沒有人祖相助,他什麽都幹不了。”

“也許吧……”

南芒劍宗的人暗自溝通,李墨見狀,心中頓時猜到他們在犯蠢。

這些因為前人功行而誕生的宗派,大多數都是空有一身道術卻施展不出。

國運強悍的時候,這些“人仙”跟街頭算命混口飯吃的,區別也不大,也隻有去了人跡罕至之地,才能飛天遁地,仿佛無所不能。

然而隻要越界,國運鎮壓之下,遇上“國運化身”脾氣不好的時候,兩爪子下來就死了。

身死道消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終於等到了國運衰退,甚至還等到了“國運化身”兵解,他們怎能抑製澎湃的心情?

李墨甚至能夠猜測,這眼前的十三人中,別看都是年紀輕輕,搞不好多是駐顏有術之輩,年齡可能都是兩三百歲開外,幼年興許還聽過帝禹的聖音。

在國運衰退之前,李墨眼中的各種道人,都不過是癡長幾十歲,空活幾百年的廢物。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時代變了,李墨自然也不會將鄙夷表露出來。

甚至,以後自己也會跟眼前這些人一樣,開啟修行的道路,追求長生的可能。

正當宅院內外還在互相認識,卻聽外頭傳來了熱鬧動靜,似乎是有人在開道。

縣令大老爺的儀仗,該有的派頭還是有的。

圍觀的百姓被清退,諸多店鋪宅院,都被勒令關門。

大老爺坐著馬車,緩緩地到了宅院外,同時跟著來的,還有兩班衙役,以及曾經援助過五潮縣的一個百戶官。

“嗯?”

感覺氣氛有點奇怪,南芒劍宗的大師兄眉頭微皺,“這周縣令帶著兵馬前來,應該不是要拜訪李倉監吧?”

“周道海並不知道本官在這裏。”

李墨忽然感覺袖口中有東西微動,然後麵色淡然地拱了拱手,“本官不便暴露,就先行告退。”

“李倉監又是何必,不若亮出身份,那周道海見了,自然知難而退。”

“還是不必了。”

言罷,李墨拱了拱手,“告辭。”

隨後李墨退到後堂,進入臥室,打開了地道,然後鑽入其中。

進去之後,袖口中爬出來一隻金甲蟲,閃閃發光,照亮了黑暗的地道。

“發現了什麽?”

“殺氣!非常重的殺氣!”

“如果是殺氣,本官應該能察覺到。”

“不,不,不是普通的殺氣,人類應該難以察覺……”

金甲蟲瑟瑟發抖,“他是來殺人的,殺氣也是盯上了那十三個人,但是,這隻是剛好那十三個……是人。”

“嗯?!”

“換成別的,也是一樣。他已經給要殺的目標‘定罪’,是不是人不重要,這種殺氣,無關於仇怨利害,人類很難察覺。”

蟲兒說得緊張,然而李墨更加緊張:“魏昊!魏昊來了!就在外麵!”

這一刻,李墨頓時震驚了:“他要殺了那十三人!他要殺官!”

“快走!快走!我已經感覺到了他的氣勢!他在醞釀一擊!”

“走!”

李墨立刻伸手咬破手指,一滴血落在金甲蟲身上,蟲兒立刻膨大了許多,然後讓李墨騎在自己背上,翅膀震動,整個地道都是風塵。

一路狂飛,幾個呼吸就已經到了城西的城牆邊上。

心髒在狂跳,李墨難以置信,在他們準備算計魏昊的時候,這個家夥竟然主動找上門!

“我明白了!”

李墨頓時反應過來,自己手下那些護衛,那些高手,那些有著千牛衛身份的暗哨明哨,是被魏昊擄走的。

膽大包天!

然而李墨卻不敢回頭確認,任由金甲蟲帶著他順著地道再飛二十裏。

這些地道並非全部都是人為挖掘而成,其中有一段原本是地下水脈,但被兩頭截斷,水抽幹之後,便改造成了地道。

一路到了五潭縣以西的“白虎潭”,李墨這才從一處小樹林中鑽了出來,而後立刻化妝,又將金甲蟲收回袖口,然後才前往“白虎潭”的湖神廟而去,那裏,有個碼頭,可以坐船橫渡“白虎潭”,然後從“白虎潭”的一條水路向北,進入大江。

“難道,他眼睛瞎了,沒看出來那十三人已經是武官身份?”

李墨如是猜測著,但是他覺得自己真是犯蠢,居然開始寄托於敵人的無能犯錯上。

在宅院外,魏昊當然不可能認不出青色官袍,恰恰相反,他還對周道海道:“縣尊,這些人果然都是身穿官袍,也都是朝廷命官。”

周道海臉色一變,當即呼喝起來:“爾等莫不是假冒朝廷命官——”

聽到周道海這麽喊,魏昊頓時心中好笑,暗暗道:這個周道海,還真是會做官。

都這個時候了,還琢磨著和稀泥。

可惜,周道海的出口提醒就是白癡行為,對方難不成還能真的承認自己是冒牌貨?

承認了還是有罪,魏昊一樣掄起砍刀砍。

不承認……

不承認那就更好了。

和魏昊想的一樣,周道海這麽一問,直接讓那十三人哈哈大笑。

為首一人忍俊不禁,上前抱拳道:“周縣令,我等乃‘上內侍監’所屬大內侍衛,原先都是大明州南芒山鎮將。”

說罷,幾人亮出了腰牌,本以為周道海會識相,豈料周道海臉色大變,然後神色複雜地看著一旁身穿披堅執銳的護衛。

南芒劍宗的人一頭霧水,也都順著周道海的目光看過去,隻見那護衛一身黑甲,手持鋼刀,後腰似乎還有個大匣子。

這護衛身材魁偉,站在那裏毫無生氣,若非他們目光看過去,甚至下意識地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而現在看過去,仔細打量起來,才覺得有些古怪。

明明此人隻是站著,卻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錯覺。

就像是……平湖現驚雷!

南芒劍宗的人愣神了一下,便聽周道海大聲道:“大夏律,為官者不可修長生之術!爾等藐視國法,還不束手就擒——”

“嗯?!”

為首的大師兄頓時皺眉抱拳道,“周縣令,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多事之秋、國難當頭,朝廷選材自然是不拘一格。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如今隻要能扶持夏室,就算會些許長生道術,也無不可。再者,我等乃是‘上內侍監’所屬,周縣令雖然是五潭縣一方父母,卻也不能越權行事。須知道,我等皆是六品鎮將,論品級,還在周縣令之上……”

一番話說得周道海麵紅耳赤,又羞又臊,他本就害怕,不想惹事。

可魏昊突然現身,他又有什麽辦法。

對麵說此一時彼一時,他周道海是文盲不知道是怎的?

你此一時彼一時,魏大象難道就不是?!

這凶人連中官都敢斬啊,而且在“畫皮小築”叫罵太後的話,聽到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結果有人檢舉嗎?!

沒有!

整個北陽府甭管喜歡還是厭惡魏大象的人,也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都在說“幹得漂亮”。

沒別的意思,就是顯示一下自己跟魏大象一樣剛直不阿。

風骨,就是這麽硬。

周縣令尋思著自己也就是過來假裝硬一下,結果對麵十三個蠢貨真不知道是從哪個山溝溝裏出來的,他都這麽提醒了,居然還這麽狂。

他周道海隻是因為魏昊在一旁不得不假裝硬,這十三個倒好,是真的硬!

周道海眼睛微微一閉,然後露出一個苦笑,順便向後退了一步,對魏昊小聲道:“這……”

“縣尊。”

魏昊不等周道海說話,先行開口道,“縣尊乃是五潭縣縣令,秉公執法、剛直不阿,百姓交口稱讚。今日麵對驕狂權貴,亦能無所畏懼,前來對峙。如此精神、風骨,堪稱五潭表率……”

“呃……”

嗡!!

一聲刀鳴,魏昊雙目看著前方:“今日,聞五潭有知法犯法之豪強,願助一臂之力……斬之。”

話音剛落,魏昊一刀斬出,那十三人渾身爆發出赤色光芒,頃刻間擋住這一道斬擊。

十三人都被嚇出了一身冷汗,這一切來得太突然,都來不及反應,若非下山的時候,早就在身上寄存了一道護身符,隻怕現在已經都被斬成兩截。

“殺!!”

一聲令下,大師兄率先仗劍,正待施展手段,卻愣了一下,周圍房屋街道上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都不見了。

然而顧不得那麽多,劍氣如浪潮,一道道刮向魏昊。

站在大街中的魏昊隻是握著刀,一動不動,任由這些劍氣擊中自己。

嗤嗤嗤——

劍氣非常凶猛,街道被瞬間轟成了齏粉,隻是煙塵滾滾之後,有些屋舍又重新恢複了原貌。

不過十三人都沒注意到這些,而是盯著魏昊。

隻因魏昊身上……全然沒有一點傷痕。

“太弱了。”

魏昊一臉失望地歎了口氣,“跟刮痧一樣。”

“狂妄!!”

大師兄一臉怒容,“都小心些,這廝比傳聞中還要厲害!!”

“是!大師兄!”

十三人都是嚴陣以待,甚至分成了兩個部分,一個七人,一個六人,各有變化。

魏昊隻是瞄了一樣,就察覺到七人分工明確,應該還是暗合北鬥七星的旋轉變化,並且這七人都是掌握兵器,或刀或劍,皆是殺伐利器。

另外六人就有些奇怪,第一個手托古靈精怪的小娃娃,第二個手持玉如意,第三個捧著一顆壽桃,第四個胸前掛著一個算盤,第五個雙手攥著一根船槳,第六個則是腰間掛著一枚古怪將印。

魏昊有些好奇,氣定神閑地對那六人問道:“他們七個照著北鬥七星來的,你們六個,又是什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