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欲加其罪何患無辭
軒轅雲飛咬牙,早已將在場眾人如今的表情盡數收入眼底。
他尤其在意蔣禮欽,雖然沒看見他自殘的動靜,卻感覺出了蔣老賊的不對勁。
而放眼整個場內,所有大臣皆受了各式各樣的傷,甚至直接喪命的也不在少數。
可偏偏安然無恙的,隻有三個。
他軒轅雲飛,還有丞相林青山,淮安王南允豐。
軒轅雲飛眯了眯眼睛,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蔣禮欽身上。
他有預感,這場刺殺似乎不像表麵看起來那般簡單。
果不其然,去追刺客小生的侍衛們紛紛無功而返,甚至有不少侍衛沒了消息,也無法重新取得聯係。
哪怕當真運氣好帶回了戲班子裏的人,那人也隻是冷笑一聲,當場咬破後槽牙裏藏著的毒藥,服毒自盡。
將死去的戲班子眾人屍體進行檢查,也根本找不到任何取證身份的東西。
唯一能找到的,便是每個人鑲嵌在後槽牙的毒藥。
南允豐迅速沉下氣,吩咐庫房管事將這些戲班子的身契拿來檢查一番。
果不其然,個個都是假名字,找都沒有辦法找。
南允豐還未開口,瞧見了軒轅雲飛冷冷的眼神,登時身形一震,愣愣的張了張口沒有說話。
旁邊左臂挨了一刀的大理寺卿得了軒轅雲飛的安排,行了一禮後,便兀自護送軒轅雲飛離開了淮安王府。
緊接著,大理寺便派人好生安頓起了受傷以及今夜慘死的大臣。
還把南允豐帶走了。
畢竟發生如此惡劣的事情,歸根究底為南允豐引狼入室。
若說誰的嫌疑最大,自然是他淮安王南允豐。
動機如何?不必多說。
先不論欲加其罪何患無辭,單單是唯一的王爺,以及常人所不知的,軒轅雲飛埋藏在心底的那個秘密,也讓他對南允豐多有提防。
隻是沒想到南允豐竟如此放肆大膽,竟是假借八月初八的名頭,將自己邀請至府中以甕中捉鱉。
回到皇城已然子時,軒轅雲飛的臉色變幻莫測。
皇後來到養心殿,她聽說了王府的變故,便貼心的斷了安神湯過來,又自顧自走到了軒轅雲飛身後,為他小心翼翼又溫柔的揉捏起了太陽穴。
軒轅雲飛本來躁動不安的情緒,在溫婉的溫柔下漸漸變得舒緩起來。
他將安神湯喝下以後緩緩閉上雙眼,享受著太陽穴傳來的鬆弛感。
“陛下。”
一柱香的時間過去,溫婉絲毫不覺得疲憊,語氣溫柔的開口:“本宮覺得,淮安王並非此事主謀。”
“他素來不問政事,前段時間自請平複嶺南之亂,凱旋之後便動作格外頻繁。”
“對比先前的閑雲野鶴,最近王爺確實是活躍了些。”
“但王爺並非蠢笨之人,將刺客帶入自己家裏,把全部的髒水往自己身上攬,這不像王爺會做的事。”
軒轅雲飛眼皮未動,溫婉便繼續說道:“他若當真有了心思,自然會找機會更加全麵的進行計劃,何至於將自己放在如此被動的地步?”
聞言,軒轅雲飛眼皮微動,嘴唇緩緩張開:“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不是他,朕也不是他,自然不清楚他心中所想。”
聞言,溫婉思索一番,覺得甚有道理,卻還是循循善誘起來。
“陛下不如想想,何人會迫切的希望王爺成為眾矢之的,且因此失了聖心,自身難保?”
軒轅雲飛皺眉:“你想說什麽?”
溫婉勾了勾嘴角,將軒轅雲飛喝完的安神湯收拾好,自顧自開口:“世人皆知淮安王府中,那一對父子形如陌路,交知甚少。”
“若本宮明知殺母仇人的身份,卻必須隱忍,自然會另辟蹊徑。”
“哪怕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定然要找機會尋那人的不痛快才是。”
溫婉話畢,看著軒轅雲飛漸漸陰霾的眼眸,盈盈行了一禮。
“本宮說笑而已,陛下早些歇息。”
話畢,她便拿著盛安神湯的碗退了下去。
軒轅雲飛抿唇,揮手將德安喚了過來。
“世子有消息了嗎?”
德安搖了搖頭:“未曾。”
“今日秦老將軍也去了王府,小秦將軍未至,老奴探了消息,似乎是去尋世子爺了。”
起風了,月光隱匿在雲層之後,遮住了軒轅雲飛暗潮洶湧的眉眼。
德安靜靜的立在一旁沒有多言其他。
隔天,京城百姓皆麵色蒼白。
有謠言稱淮安王有意造反,昨日假借生辰宴的借口,行刺陛下,甚至還殺害了無數同僚。
聽聞昨夜淮安王府中血流成河,今日路過那條街還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關於南允豐的謠言好似雨後春筍般迅速冒了出來,自然包括前朝之時,先皇自縊於他身前,由他頒布遺詔之事。
京城百姓不至於餓的脫了相,且平日裏沒有娛樂活動也很是無聊。
現在有了謠言作樂,便一傳十,十傳百的傳開了。
再加上近日以來,饑荒似乎更嚴重了,嶺南的平亂蓋不住燕北的失守,百姓們越發心慌起來。
宋落落戴著人皮麵具,緊了緊身上的粗布麻衫。
她從早上來到街上,便聽到了太多謠言。
無外乎南允豐的各種真真假假的謠言,也有說他意圖謀反的。
宋落落抿唇,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隻覺得一切變得格外荒謬。
昨夜即將被侍衛活捉的時候,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形忽的出現,隻是那人蒙了臉,她有些想不起來。
肩膀的傷隱隱作痛,且來不及處理傷口,她隻記得那人擋住了侍衛,旋即沒了意識。
再醒來時,瞧見是一座四處漏風的瓦房。
受傷的戲班子眾人談笑風生,似乎對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甚在意。
她瞧見彩月與一個疤臉書生模樣的男子走的極近,被旁人提了一嘴她才知道,原來彩月已經和周生私定終身了。
沒想到自己考慮良久定不下來的彩月去處,現在竟簡簡單單解決了。
且戲班子的家人們個個很是溫和,但宋落落總覺得氛圍讓她有些不舒服,便自己獨自來了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