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贅A後

第138章 番外二:養崽(9)

葉浮光的話奇異地令一個要給、一個在推的兩人陷入思索。

不過沈驚瀾向來在自己不太擅長的領域樂於聽取意見,尤其是此刻感覺自己的皇後似乎和這小孩產生某種共鳴,遂不多時就略一頷首,覺得這事行。

倒是沈澤坤不大樂意。

他本來不想讓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上有蠱,畢竟他覺得小蘩還小、若是因此被打擊到,或者被嚇到,總歸不是什麽好事,況且……飛廉在她尚在自己腹中時就已經失去性命,恐怕也是一種遺憾。

不過葉浮光很快就開口勸道,“皇叔,孩子隻是看著小,其實該懂的事情,早就懂了。”

就像她。

在很小很小的時候,獨自在福利院看著那些領養人,還有更多的被送進來的弟弟妹妹們,就讀懂了很多道理。

沈澤坤陷入沉默。

這也不失為默許。

總之,在葉漁歌過來的時候,葉浮光先等了等她給沈澤坤診脈的結果,然後在她過去給小孩把完脈之後,思考兩人症狀的空隙裏,給小蘩複述了一遍剛才的故事。

小姑娘手裏的蹴鞠球都還沒來得及放下,聽得睜大了雙眼。

而不遠處站著的葉漁歌本來在思考症狀,無意間也跟著聽到了個開頭,有些驚詫地往她倆的方向瞥了眼,片刻後,站得更遠了些,甚至還去到了園子下風口的位置。

直到葉浮光講完整個故事。

……

小蘩還在抱著球、頂著暗衛們同情的眼神發呆。

葉漁歌倒是也很淡然地給出了回答,“之前沒怎麽研究過蠱毒,我恐怕得回去翻翻書,不過就這兩人的脈象來看,如今身子都沒有什麽大礙,暫且分開,照現在的局麵生活下去,倒也無妨。”

葉浮光:“唔——那你回去研究研究,有結果了跟我說一聲?”

“知道。”

葉漁歌點了點頭。

她又看了眼遠處仍在消化自己身世故事的小孩,並不急著離開,仿佛想說些什麽,不過在葉浮光疑惑的眼神裏,想到這家夥從嫁到歧王府之後,似乎就很擅長處理這些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她便搖了搖頭。

反正自己現在也在朝廷裏,她們倘若和雍親王的這孩子特別有眼緣,非要領回宮裏去,等到出現問題再解決,也來得及。

於是她拱手和葉浮光行禮,拎著自己的東西走人。

院子裏又剩下兩人。

葉浮光轉過身去看小蘩,見到小姑娘將那顆球抱得很緊,無意識地珍惜自己得來的玩具,想來也是,她從小到大雖然有沈澤坤寄過去的銀錢花費,可是背著那樣的名聲,估計舊地府院那些下人和嚇人的孩子們都不肯同她玩。

她是孤獨地長大的。

就在葉浮光以為她還需要時間思考的時候,忽然見到小孩起來,學著剛才葉漁歌行禮的樣子,給麵前的皇後恭恭敬敬地行禮,然後用還沒到換聲期、仍有些稚嫩的嗓子道:

“皇後娘娘。”

“可否有勞您去問我那位生父幾句話?”

“他對我的情意,是出於對另一人的後悔、挽留嗎?還有,他在生下我之後的每次靠近,是否是想看看,我究竟長得更像他、還是更像他那位名為飛廉的情人?他明知靠近我會被蠱反噬,為何執意如此,是為了滿足他自己的贖罪嗎?”

“……”

葉浮光有想過,這孩子一路從燕城過來,到了永安,就是為了和雍親王說那番斷絕關係的話,本身就是很早熟、能自己立住的類型。

但再有心理準備,也沒料到她這樣直接。

思索片刻,又是恍然。

正是因為從小到大都缺愛,沒有從親生父母那裏得到一星半點,所以現在即便得知真相,卻更想深究,那些愛裏多少是對她本身的純粹,還是她單純隻是愛屋及烏的那隻烏鴉。

她很輕地歎了一口氣。

回到雍親王屋子裏的時候,對著在等答案的兩人,神色頗有些無奈。

……

沈澤坤倒是早有預料。

他也跟著笑。

到最後,沒有回答葉浮光替小蘩帶來的任何問題,隻是垂下眼簾,很淡然地說出一句倘若小孩在這裏聽見,必定會覺得有些受傷的話,“我的心,就這麽大。”

從前在燕城,裝下他的兄長一家,裝下這些侄子侄女。

後來有了他的雍國公府,真真假假地養著一些門客,不光是飛廉,也有很多起初愛他權勢、後來一樣被他魅力折服,願意為他死的人。

他對飛廉印象深刻,一是西南太凶險,二是對方太特別,從人、到感情,所有都幹幹淨淨,那麽純粹,像不曾被打磨過的寶石。

他的心就這麽大。

況且生下孩子之後,他沒有一天和小蘩共同生活過,其實他連這孩子喜歡什麽、討厭什麽,經曆過什麽,都是從別人口中聽見的,而每次聽見,都會想到那個人。

他甚至在想,倘若他懷孕的期間,如果來的那個苗醫說,能拿這個孩子換那隻蝴蝶的回來,他會想也不想地做出選擇。

——直到現在,選擇也不改。

所以他說出了第二句,“我與她的緣分,就到此了。”

也像是他和那隻蝴蝶的緣分。

攏共月老給他們纏的紅線,就隻有那麽短,他們倆一路走著走著,就到了盡頭,再怎麽強留,也留不住。

那隻蝴蝶沒辦法留住他在西南開戰時,不管每次他經過的眼神多麽可憐,他都沒有停下來。

所以,那一大片蝴蝶在風裏飛的時候,不管他如何流淚,它們也不肯留在他的指尖。

後來。

他還給了葉浮光和沈驚瀾很多的建議。

譬如給那孩子改個名字。

既然她不想成為他們的紀念,就把這些過往的痕跡都抹消,因為那不是他們對她的祝福,所以也沒必要留下,這些是他要背負的東西,而不是小蘩要背負的。

還有一些細細碎碎的,零零總總的,說話的時候,沈澤坤又恢複成之前對她們這些小輩很不放心,很操心的模樣。

末了,他跟沈驚瀾申請,這次平複西南,再由他去。

……

回宮的馬車在順遂的石板路上慢慢走過。

葉浮光靠在沈驚瀾身上,全沒想到自己出宮看熱鬧、居然能牽扯出這麽一場事情,最後還載回一個在後頭的、對自己的未來很茫然的小姑娘。

她像出門逛街被遛得累壞的小狗。

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非要主人抱著才會好。

“早知道是這種熱鬧,我就不看了。”小狗將腦袋湊到女人的頸間,本能地細嗅她身上的茶花香,咕噥地道。

沈驚瀾從她話裏聽出了少見的憂愁,輕笑一聲,故意放出更多的山茶花,讓那些紅紅白白的花朵在車廂裏燦然綻放,而後攬著她的腰問:

“晚上吃烤鴨?”

葉浮光:“!”

她震驚地抬頭,“現在是聊晚上吃什麽的時候嗎?”

那麽大個小孩——

她們倆領回來那麽大個小孩!

“那聊什麽?”沈驚瀾揚了下眉頭,意味深長地順著她此刻因為在自己身上胡亂蹭而有些淩亂的領口,看那雪白的鎖骨,裝模作樣地思索片刻,又道,“若想吃點別的,我也不介意。”

葉浮光默不作聲地抬手去擰她的腰。

還沒來得及使勁,又聽見她的笑聲,然後下頜就被她抬起來,被那充滿馨香的吻給捕獲。

“別發愁了,我的皇後。”

“我所有的愛都隻留給你,不找替代、不求補償,隻要當下每一息每一刻,我們的時間還有那麽長,能與你在一起,還有什麽煩惱能驚擾我呢?”

“……”

葉浮光紅著耳朵,輕輕叼著她的下唇咬,含糊地說她,“甜言蜜語。”話是如此說,車廂裏卻開始簌簌地落雪。

沈驚瀾也隻是笑。

她想,其實是真的。

她忽然不是那麽想要擁有什麽孩子,因為她不想要任何人來分散葉浮光對自己的注意力。

她們能一直擁有對方,就是最圓滿的了。

就在她因此情動,想要獲得更多的時候,本來被她的話哄得暈頭轉向,不知今夕何夕的小狗倏然清醒,一把推開她的肩膀,往簾子輕輕飄的外頭看了眼,知道快要進宮了,便若無其事地接:

“這季節的鴨子最肥,吃烤鴨也好。”

“不過可以再整點其他吃法,比如沙薑鴨雜煲,石板烤鴨腸,鴨架春筍湯,這樣就屬於一鴨四吃,吃完的甜點就選你今天買的雲片糕,怎麽樣?”

看她說著說著還真來勁的沈驚瀾:“……”

後頸的信腺位置還在熱。

然而用信香故意把她撩起來的乾元卻沒有滅火的打算,她磨了磨後槽牙,半晌幽幽冒出一句:“這菜會不會太少了?”

“嗯?”

瞥見小狗一邊思考一邊往廂門的附近躲,沈驚瀾伸長手臂把她拉回來:“看來得加一道狗肉煲——”

葉浮光:“?”

小狗那麽可愛你在說什麽!

聽見車轍在長長宮道上小跑的動靜,本來不想跟沈驚瀾在馬車裏胡鬧,現在卻覺得有必要正一正自己皇後的威名,於是哼哼道,“肉太多了,要我說,桌上再擺一道花茶清清口倒是正好!”

外頭紅色宮牆映著春日的綠柳倒影,在微微涼風吹過的季節裏,帶著永安河道上的雪白柳絮,在皇宮中飛揚,猶如飄過的朵朵雪花,那些柳絮有些落在禦花園盛開的一團團山茶上。

如白雪覆過春日。

馬車裏的爭吵還在繼續——

“牙尖嘴利。”

“……用來咬疼你不是正好?”

“你現在膽子倒是不小。”

“臣妾知錯,但還不都是陛下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