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設局
“誰若再論此事，朕也準許他回鄉！”
冷冷地看著四下噤若寒蟬的臣子們，皇帝心中的那點兒暴戾縈繞心頭。
血花將紅色的地毯染成一片深色，眾臣心下都是惶惶不安。
大家都知道，這回鄉……是指屍首回去，而不是人！
靜默之下，一封八百裏加急的戰報，讓在場所有人都炸開了鍋。
“顧世子於京冀邊境被阻截糧食，人亦下落不明！”
皇帝氣急，“砰——”地一聲，將折子砸在地上，心下終於有了一絲危機感。
這劫糧之人……到底是汝陽王和他兒子的自導自演，還是真的被蠻夷人給劫走了？！
“這顧燁到底為什麽不走京幽官道！偏要走什麽京冀官道！”
皇帝在大殿之上不斷踱步，心亂如麻。
白月瓏立馬出列道：“臣女與顧世子相熟，願親自前去調查此事，帶回糧食！”
“好！那朕就給月瓏郡主這個機會！你與刑部侍郎宋淵一起，查清楚軍糧到底在何處！若是見不到糧食……或者這劫糧之事有貓膩，你提頭來見！”
皇帝怒極，開口便堵死了白月瓏退路。
“臣女遵旨！”
白月瓏領旨下跪，平靜無波。
不管顧燁有什麽計劃，她都要去見一見他。
不是為了係統下發的任務，而是自己的心告訴她，必須這麽做。
早朝堪堪結束。
宋淵苦笑著看著白月瓏，眸中略有沉凝。
……
翌日。
宋淵如約帶兵，在城門口等著白月瓏一起出發。
事到如今，說他心中沒有疑慮，那是不可能的。
顧燁千方百計地出了京城，卻不與他爹汝陽王一道，反而走了京冀官道，又離奇被劫了糧草。
在任何一人眼中，這都無異於是反賊之舉！
宋淵甚至有那麽一瞬間，也這麽想過。
可是……若是顧燁做了反賊，他又將白月瓏置於何地？
他是白月瓏外祖父收養的，論身份，白月瓏還該喊他一聲表哥。
他護著白月瓏是應該的。
可是顧燁……他不是很愛表妹的嗎？為了她甚至都敢當堂拒了與六公主的婚事。
無數疑慮在宋淵的心中徘徊，他斷了一輩子的案，卻看不出眼前的撲朔迷離。
東街，馬車緩緩而來，停在了城門口。
車上，優雅的女聲低聲傳來。
“表哥，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出發了！”
車內人含笑的聲音乍然喚回宋淵的思緒。
宋淵這才回神，看了一眼周圍目光好奇的士兵們，收回滿腔的複雜。
“出發！”
一聲冷喝之下，前去追查糧食的隊伍浩浩****地出發。
直到傍晚，隊伍才終於在一處山腳下歇息。
白月瓏身披厚厚的狐裘，身形瘦削，小心翼翼地從馬車上下來，一個人默不作聲地啃著麵餅。
宋淵極力壓抑著心中的憤懣，看著她神色空漠，一點一點地將餅烤熱，送進嘴裏。
他終於忍不住開口：“表妹，能否僻靜處一談？”
對方欣然應允。
二人一直沿著山腳下，走到半山坡的樹林僻靜處，宋淵才終於忍不住，狠狠地拽住了麵前人的袖子。
“你……白月瓏！你為什麽要去前線，你這就是找死？！”
白月瓏眉眼一垂，顯出幾分柔婉的閑適。
她低眉苦笑一聲。
月光下，女子眉眼清冷，抿著唇低聲道：“我就不能為國出征嗎？”
“放屁！你就是為了顧燁！”
從小自詡教養良好的宋淵終於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他氣自己從小的滿腔愛意無人回複，氣她如此不顧自己的性命安危，氣她為一個不值得的人以命相搏！
看著如此暴怒的宋淵，白月瓏也沒有否認。
她坦坦****道：“一部分是為了顧世子，但更多卻是為了東辰！”
宋淵聽了她的話，一愣。
這次的劫糧事件，處處都透露著奇怪的圈套。
他終於察覺出一絲不對勁：“表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白月瓏微微歎了口氣，這才將他們原本的出征計劃說給宋淵聽。
聽著她娓娓道來，宋淵這才生出一股被人愚弄的錯覺。
原來汝陽王早就與成王有所勾結，要反了東辰。
“你……你就這麽信任顧燁嗎？”
“他是汝陽王的兒子！他……他怎麽可能會為了我們東辰，與自己的父親對抗呢？！”宋淵咬牙問道。
的確，這天下任誰都不能相信，顧燁這所謂的計劃，其矛尖對準的，居然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白月瓏長歎一口氣：“顧燁他心懷大義，知道兩國開戰會造成生靈塗炭……他願意大義滅親！”
宋淵頓時呆愣在原地，如遭雷劈。
“這顧燁真的願意這樣做？”
這令他萬萬沒有想到。
白月瓏不語，隻是目光認真地看著宋淵，已經給了他答案。
半晌，她眸光犀利道：“我雖不知道成王為何要與蠻夷勾結，但他和汝陽王暗通款曲已經是坐實的事情了！”
“我用盡辦法，才使得成王露出馬腳，被囚禁京中！我通過春風樓的樓主葉長卿聯係到顧世子，他說劫糧之事是他一手策劃的，朝廷的糧食被他存放在他好友那裏，比走在路上安全！”
“隻是……讓蠻夷王空手而歸還遠遠不夠！我還要讓他們血本無歸！這就是欺負東辰的代價！”
宋淵倒吸一口涼氣：“怎麽說？”
“幽州的糧食打仗絕對撐不過今年冬月，因此蠻夷王派遣的劫糧之人必定是他手底下的大將！”
“我們隻需要找到俞鳴，跟著他，後續的蠻夷部隊必定來劫糧，隻要我們活捉了對方，便可以用他來與蠻夷交涉！”
白月瓏語氣淡淡，卻隱有殺伐果斷之意。
宋淵驚訝地看向白月瓏。
雖然他早就知道她聰慧至極，卻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巾幗不讓須眉！
宋淵閉上眼睛，暗歎一聲自愧不如。
他眼中神色複雜：“表妹如此信任我，居然肯將計劃全盤托出？”
白月瓏嫣然一笑道：“表哥是刑部侍郎，一向公正廉明，我自然相信你！”
宋淵語滯。
他看著女子純然清澈的目光，像是看到了一生的追隨與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