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衝突
一直到了帳篷之內，青夫人才哭著說道：“我叫青秀，家住慶陽城，家中是務農的，我是被我爹以三兩銀子賣來軍中的……”
“我……我害怕！我不想留在這裏！我青梅竹馬的未婚夫還在等著我，他是今年進京趕考的舉子……”
青秀這些日子顯然害怕極了。
白月瓏看著她，皺眉道：“可是你已經有汝陽王的孩子了，他會帶你回鄰國生下這個孩子的。”
白月瓏狀似不經意地搭上她的脈搏，“你體質本就不好，若是這個孩子沒了，以後恐怕很難再懷孕了！”
青秀聞言一愣。
是啊，做母親是天下每個女子的心願。
而她……現在已是殘花敗柳之身……
且不說出不出得去，就算是出去了，又能怎麽樣呢？
青秀頓時麵如死灰，不再說話了。
白月瓏挑眉看向她，心中一個計劃頓時湧上心頭。
她安撫著拍了拍她的手：“你且先安心住下來養胎，我向你保證，一旦有機會，便即刻送你回去，至於孩子……你想清楚了再告訴我要怎麽決定它的去留。”
青秀微愣，沒想到白月瓏居然真的願意幫助她這麽個螻蟻般不起眼的存在！
“隻要能脫離這個地方！妾願犬馬以報！”
青秀目光堅定，淚眼盈盈。
白月瓏眸光微動，沒有選擇立即相信對方，隻是向她做了保證之後，才轉身離開。
……
營帳內。
顧燁看著自己的父親，拱手道：“父王，兒臣已經看過軍機圖了，我們如今駐守的宣陽……是京城的最後一道防線！還請父王早做決斷，以此激勵軍心！”
汝陽王蹙眉：“激勵軍心有什麽用……還不是一群沒用的東西！”
“父王，兒子想鬥膽，請您相信我的判斷和能力！隻要能一舉拿回三座城池，我們便可趁機向蠻夷擴張，等到時候打贏蠻夷，便可去奪取東辰！”
顧燁不動聲色地奉上軍機圖。
汝陽王一聽他的計劃，瞬間就來了興致。
“那依你看，現在該如何才能奪回已經失去的城池？”
顧燁神色恭敬道：“如今三戰皆敗，軍中必定大亂，依兒臣看，攘外不如安內！不如便以戰俘營那些士兵們做例子，明日為他們平反！”
提起這個，汝陽王明顯有些不高興：“為何？”
“那些人能在戰場上活著回來，必定有自己的過人之處！”
“若是能優待他們，也算是給旁人做一個表率，到時候，父王治軍賢德之名也會在軍中傳開，到時候很多人都會願意跟著您一起反了東辰！”
顧燁袖中手指緊握成拳，麵上卻笑得溫和。
汝陽王被他誇得雲裏霧裏的：“還是你小子機靈啊，我這個兒子果真沒生錯，以前我還以為你隻顧兒女情長，不堪大用，現如今看來，你真是有用得很呢！”
帳外。
一個容貌頗為嬌媚的侍女端著鹿茸大補湯前來，汝陽王笑嗬嗬地點頭，卻先親自拿起銀針驗了毒，這才一口氣喝掉，一手攬過了美貌侍女的腰肢。
顧燁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眸中劃過一抹嫌棄，笑道：“我回頭給父王帶些上好的野山參來！”
汝陽王擺擺手，示意他退下，一頭紮進了溫柔鄉中。
走出帳篷，顧燁的麵色驟然變得森寒無比。
白月瓏正等在帳外，手裏頭還提著一包藥。
兩人一見麵，心照不宣地一笑。
白月瓏壓低聲音問道：“你那邊如何了？”
“我爹警惕得很！我隻能慢慢騙他！”
顧燁搖頭，眸中盡是森森冷意。
“不過他已經答應了我，明日會先釋放那些逃兵，振奮士氣！你呢？”
白月瓏揚了揚手中的一包藥膏說：“我借著天氣寒冷，不太舒服的理由去了一趟軍醫所，打聽出來一些事兒！”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你爹養尊處優多年……有些陽亢，但同時肝腎虛虧的厲害！”
陽亢便是高血壓在古代的稱呼。
“不過他怎麽想的……居然還敢服用鹿茸大補湯……照這樣下去，隻能是虛不受補！”
提起這個，白月瓏不由得有些無語。
不過他們已經想到辦法怎麽把汝陽王搞回鄰國，不讓他在東辰繼續搞事了。
……
翌日清晨。
白月瓏看著麵前黑壓壓的一群人，份外壯觀。
隻是隊伍仍然鬆鬆垮垮，沒有任何精氣神兒。
顧燁冷著一張臉，看著坐下萎靡不振的士氣，眼底一片幽沉。
汝陽王顯然是強行從美人窩中被人拽起來，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顯得十分滑稽。
顧燁耐著性子說道：“父王，士氣需要振奮，還請父王給將士們多說兩句！”
汝陽王坐在太師椅上，喝了口身後侍女端來的熱茶，終於施施然開了嗓。
“將士們！我們此次乃是代表我們各自國家出征的！敵人的強大隻是一時的，而我們還需努力拚搏，頑強奮鬥……”
一番長篇大論帶著官腔和說教的話語，成功讓不少萎靡的將士們提起了些許精神。
那是對汝陽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憤怒！
這哪裏是鼓舞士氣的，分明是要讓大軍原地解散的節奏！
“父王，可以了！”
顧燁幾乎要保持不住恭敬的笑容，趕緊在對方說完還意猶未盡之時，及時喊了暫停。
“父王日夜操勞辛苦，戰俘營的那些小事兒，不如就交給兒子吧？”
汝陽王本身就困得不輕，如此早起更是幾乎要了半條老命，忙不迭點頭，回去睡回籠覺去了。
看著坐下黑壓壓的大軍，再看著周圍幾個眼中對他頗有些不服的將領，顧燁此刻肩上的膽子不可謂不大。
他下意識看向身邊的白月瓏。
她眉目舒朗清雋，目光中帶著鼓勵，殷切含笑地望著他。
顧燁心中驟然湧起一股熱血，沉聲道：“今日我請諸位過來，乃是有事情要宣布！”
“先前三戰皆敗，是因為我軍從上到下的用兵策略，出了一定的問題！在此，本世子向那些英勇犧牲的將士們默哀！”
提起這個，座下不少人都有些動容。
就連幾位年紀較大的將軍，臉上也頗有些掛不住。
“但還有另外一些人，他們還活著！”
“他們是最不起眼的步兵，在戰鬥之中，衝鋒陷陣，擋在了所有人前麵！”
“可最終，我們戰敗時，卻並沒有派後續救援部隊去掩護他們，反而讓他們來殿後！”
顧燁歎著氣，看著站在最前麵的，由盧懷誌帶領的那些戰俘營的人，眼中肅然。
“這裏麵，一些人僥幸從敵人手中逃生，本應是戰場上的英雄！但回到這裏，卻被冠以‘逃兵’的惡名！”
“他們既沒有逃回家鄉，更沒有投靠敵軍！我們憑什麽說他們是逃兵？”
“戰場上，死者令人尊敬，而能活著殺死敵人，並且保全自己的人，才是真正的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