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不怕,我在
如今陳家昌和趙三妹,已經拿不出錢來了,兜裏比臉都幹淨。
所以這等年兒的大臘月裏,他們啥也買不起,每天就是酸菜土豆大蘿卜,吃得放屁都是蘿卜味兒。
自打陳立明掙工資以後,他們的日子過得太順了,忘了做人的根本,更忘了盛極必衰的道理。
落得今天這個下場,得說是活該。
虧妻者百財不入,是有道理的。
老桑家倒是比老陳家要強上一點兒。
桑小晚結婚,老陳家是給了聘禮的。加上之前他們壓榨原主幫著掙了一些錢,還有桑小晚每個月也都能拿回來點兒,好歹能過個差不多的春節。
隻是,過年得準備老多東西了,往年這些活兒可都是桑榆幹。
今年桑榆不在家裏了,桑小晚鍬鎬不動,桑長河在這些事上向來做甩手掌櫃,所有的活兒自然全部落在黃淑娟的身上。
黃淑娟其人本身,是又懶又饞,一天但凡幹點啥,就東摔西砸,要不就是腰疼腚疼的,啥時候桑長河嗷嗷兩嗓子,才能消停點兒。
所以,桑家也是雞飛狗跳。
這個時候,陳桑兩家人,不約而同的想起桑榆,都在想如果桑榆還在他們身邊,他們的日子會過得多好。
可惜事過境遷,他們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家裏的日子過得熱鬧又開心,可周南川的心,卻老是提拎著,天天都感覺著要發生啥大事兒,每天都過得如坐針氈。
心裏有事兒,家裏坐不住,周南川逮著空兒,就在田梗上一趟一趟的走。不管怎麽走,都消除不了心裏的那種感覺,就是覺得有啥大事兒要發生。
臘月二十六,隔壁王長貴家殺豬,邀請桑榆和周南川過去幫忙。
桑榆是女的,打小長這麽大,也沒看過現場殺豬。她有點不敢看,又心裏刺撓兒的(心癢癢的意思)想看看。
周南川知道她想看,但又害怕抓豬亂套的時候,她會被傷到,讓她先在家裏等著,啥時候他讓了,她再過去。
東北殺豬,最熱鬧的,就是抓豬的環節。
世人都說豬蠢笨,可當王長貴打開豬圈的門時,大肥豬像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似的,吱吱叫著,拱開人群,一路帶風的跑了出去。
農村的院子大呀,豬像沒頭蒼蠅似的往沒人的地方跑,笨重的身體居然十分靈活。
院子裏十來條壯漢,還能讓口豬跑了嗎?不過十多分鍾,大豬就被按在地上,捆住蹄子,放到大秤上過分量。
其實這次過秤沒啥大意義,因為豬不老實,掙來掙去的,重量上肯定有水分,主要就是走個流程。
桑榆聽著豬叫的慘,沒敢過來,帶著仨孩子趴在牆頭看熱鬧。
等到豬被控製住了,危險解除,她安排好孩子,自己則興奮的直接從牆頭躍過來,在人群縫兒裏頭接著瞧。
所有生物都是有求生欲望的,豬也不例外。
哪怕四肢被捆得多結實,仍然在拚死的掙紮著,嘴裏發出的叫聲,聽得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王長貴拿著把尖刀,那刀刃超過半尺,磨得鋥亮,閃爍著冷光。
屠夫是位身材魁梧的麵生大漢,一臉橫肉,身上的黑色大棉襖前襟和袖口閃著油光,隻看麵相,就特別的凶。
老一輩人說過,幹屠這行的,身上都帶著殺氣和煞氣。
桑榆不懂啥殺氣和煞氣,就是瞧著他嚇人。
屠夫接過尖刀,牛卵似的眼睛瞪得老大,右手在豬前胸位置上按,最後在一個位置上比劃兩下,刀子由左手倒到右手上,突然抬起,刀尖的光晃得桑榆眼睛發花。
這就要殺了嗎?桑榆頭皮一陣發麻,這也太突然了吧。
她害怕了,不敢看,心慌意亂的想跑,卻腳下不穩,低呼一聲就要摔倒。
她暗罵自己沒事兒閑的非來湊熱鬧,然後緊閉雙眼,準備迎接摔在地上時的痛。
然而,她並沒能摔倒。
因為一雙強壯有力的臂膀從旁邊伸過,精準的撈起她的小身子,反手按在懷裏,讓她的臉,貼著他的前胸,扯起敞著懷兒的棉襖大襟,把她緊緊裹住。
低沉的聲音同步響起,“沒事,不怕,我在。”
六個簡單的字,成功安撫了桑榆狂跳的心髒。
她雙手扯著周南川的毛衣,腿軟得不像話,貓在周南川懷裏,動也不敢動。
隻顧著害怕,竟忘了,此時他和她挨得是如此之近。
由於被衣襟裹著,外邊的聲音聽不清楚,但周南川沉穩而有力的心跳聲,像軍鼓一樣,跳得沉穩而富於節奏感。
她不自覺的雙手繞過他挺岸的身軀,抱住他精窄的瘦腰,乖巧得如同一隻被馴化過的小橘貓。
一切發生得那樣自然,仿佛演練過千百次。
周南川眼睛看著蔚藍的天空,心思全在懷裏的小人兒身上。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把她抱在懷裏,女孩子特有的體香,讓他心旌動搖,心尖像是被一百片羽毛掃過,又癢又舒服。
他細細的體會這來之不易的擁抱,不住的深呼吸,調整心髒跳動的頻率。
她怎麽那麽小啊,軟軟的一小團,像剛出鍋的白麵饅頭似的,讓人想咬一口。
她的腰怎麽那麽細啊,仿佛隻把兩隻手合攏,就握得過來似的。
她的味道怎麽那麽好聞啊,又香又甜,像長著鉤兒似的,在他心窩子那裏,勾了一下兒又一下,讓他心猿意馬的。
不怪隊裏那些臭小子一天天的,到了下班時間,腦袋削個尖似的去接對象。
原來,抱著對象的感覺這麽好,比打靶、拉練有意思多了。
唉,要是天天能抱就好了。
素有棒槌美稱的周南川,那根叫做情的弦,被撥響了。
桑榆哪知道他心裏想那麽多啊,隻覺得他毛衣上的毛兒弄得她鼻子癢癢,要打噴嚏。
趕忙把小手兒從周南川後腰收回來,一隻用來壓住他胸前的毛衣,另一隻手揉小鼻子。
然而,但是,可是,空間有點小,施展不開,桑榆隻能兩隻手輪換著折騰,像條小蛇似的在周南川胸前蛄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