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怨屈
劉鐵蓮看了眼鄭卓然，昨夜他做了斷親的決定，她就不打算走的。
鄭卓然轉身握住鄭老夫人的手，看到她憤怒慌亂的模樣低喃：“娘，你是不舍阿蓮走，還是不舍得走了個善良孝順的兒媳？”
鄭老夫人訥訥看向鄭卓然，眼神閃躲道：“你說什麽話？此時她走，簡直是自私自利，我鄭家娶她來，她就是這麽對待我們，對待你的？”
“我覺得這樣對我也好，以往阿蓮把我照顧的太好了，導致我都養廢了。”鄭卓然沉穩開口。
他抬眸看向顫抖著胡須的父親雙膝一下跪地：“爹、娘。你們要怪就怪兒子不孝，在您倆在世分家，可是現在這樣，分家隻有好處，若說壞處，恐也是你們憂心大淵不孝。
你們放心便是，我兒我了解，就算以後出去了，他也不會忘了兩老。”
劉鐵蓮見鄭卓然跪下，也上前跟著跪下。
鄭常亮看向兩個老人，最後望了眼鄭家宏開口：“說起來，爹娘你們從小到大，最疼的定是大哥了，因為你們偏心，導致三弟燒壞了腦子，最後你們才因為愧疚又疼了他。”
他見兩老要叱罵的神情，握緊拳頭怨道：“不管你們是惱還是要打，我都不跑，反正我從小也是被忽視的。
你們跟大哥總說我是朽木，怎麽雕怎麽教！都這團爛樣！
你們以為如此，我也隻好如此，當年你們一定要跟著老大享福，我有沒有反對？
但是我說的話從來沒用，當年我娶妻，你們為了省錢，隨意給我找了個妻子，她是窮家出來的，心思淳厚會體貼人，我終於過了些開心日子。
可是後來，後來大哥做官、娶妻不僅掏空了鄭家家底，連帶著三弟妹家都被掏空了大半，這麽些年，你們到底有沒有過愧疚!”
鄭常亮越說越委屈，越說越憤怒。
他抬頭兩眼通紅看著兩個老人質問：“我與三弟到底是不是你們的孩子！”
“胡！胡說！”鄭老太爺氣得呼吸急促，指著鄭常亮不停顫抖。
“爹，老二混慣了，你不要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鄭家宏上前柔和把鄭老太爺攙著。
他威嚴看向鄭常亮嗬斥：“看看你把爹娘都氣成什麽樣了？還不給爹娘道歉！”
“我道歉，你把家裏牽連成這樣，可有向我們道過歉！”鄭常亮激憤開口。
以前他沒有說，因為他人微言淺。
他梗著脖子兩眼憤怒盯著鄭家宏，好似要道出這些年所有委屈：“你總是這麽自以為是高高在上！從小你就自私，不惜讓爹娘省吃儉用你也要滿足自己的私心，你以為這些年我糊裏糊塗的過是為了什麽？還不是我怕呀！怕你跟蘇氏一樣！
你可知當年蘇氏流放，你聽到有多雀躍，我就有多惶恐！可是我姓鄭呀，我逃不掉！”
鄭家宏氣得胸口起伏，陰翳看著他道：“你跟著我享福的時候怎麽不說？你現在怪我？當年私塾爹娘有沒有送你去？你自己沒能力！沒腦子！現在竟還敢怪我！”
“若不是你要科考，若不是你要給夫子送禮，要去平陽城讀書，我能一個秀才都考不上？”不說還好，一說到這裏鄭常亮更激動。
他望向兩個老人麵紅耳赤大吼：“你們說呀，當年是怎麽回事？我明明可以學的，是你們為了他！為了讓他進好的書院，讓我放棄的！”
鄭卓然詫異看向兩個兩人。
他見兩人心虛垂眸，心裏大受震撼。
原來這些年二哥吊兒郎當，家裏什麽事都不管，是對這個家徹底失望了。
“這個家，誰錯了，都不可能是我跟老三錯了！”鄭常亮見兩個老人不說話，厲聲指著一群人開口：“我同意分家，按照族規，子嗣不合，多數要求分家的，父母不可強拒！反正現在這個鄭家也什麽家產沒有，你們這麽喜愛大房就跟著大房吧！”
說完他也不在乎兩老的感受，拉過妻子示意兒子：“我們回家。”
鄭二夫人小心看了眼氣得顫抖說不出話的老人，然後偷偷望向劉鐵蓮：“夕食我們去找你。”
劉鐵蓮沒想到意料之中的暴雨竟然不是來自兩老，也不是來自大房。
而是來自二哥他們。
她一直都知道二哥給自己的感覺很怪，沒想到他心裏埋了這麽多事。
當年鄭家大房要科考，為了照顧家裏，是讓二哥先娶的媳婦，所以二房有孫子，大房卻還沒有。
她過門後看得出來二哥與二嫂感情不錯，好像是到了悍州才變成兩看相厭的模樣，當初她以為是權勢迷人眼，二嫂條件差被二哥嫌棄了。
直到大哥帶兩人去了煙花之地，她才發現，兩人好似是演的。
她沒想到，其實兩人從相識到現在，一直都隻有對方，從未生過嫌隙。
二哥從未嫌棄二嫂，二嫂也順從二哥的性子，做個讓人厭棄鄙夷的無知婦人。
回到家裏，劉鐵蓮都不由嗤笑搖頭，她見鄭卓然疑惑的眼神啟唇：“大嫂自詡聰慧，竟被她看不上的村婦瞞過去了。”
話落她感慨看向門外，原來從始至終，鄭家最清醒的就是二房。
鄭卓然今日也驚詫良多，平日裏被輕視的二哥一房原來如此聰穎。
劉鐵蓮看向鄭卓然：“你真打算讓我出山？”
鄭卓然點了點頭：“昨夜我想了許多，大淵的婚事，我肯定不能前往。蘇氏待他、待我們不錯，我也不能讓對方來了滇洲還進這窮山裏辦喜宴，你得出去。”
劉鐵蓮沒想到鄭卓然也會考慮這麽多了，她柔笑看著他。
鄭卓然被劉鐵蓮看的愧疚，側臉看向門外啟唇：“今日看來，二哥他們不可能沒準備的，這些年他從不接觸重要的政事，當時判刑，他也隻挨了二十板，二嫂娘家本就窮困，若不是如此，他們可能已有脫籍之法。”
說到這裏，劉鐵蓮也不由感慨頷首：“難怪當年二嫂說兒媳怎麽都不同意大哥的安排，不過最後這個也是讓爹娘同意的，要不然，他們肯定說的是一個單純的豪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