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解不開的結
到了安全的地方,兩人混入集市中,朝沈府走去。
宋溫惜拍了拍身上的土,疑惑地問:“陛下何必親自來?這事交給陳世子或是將晚不好嗎?”
“久居深宮,也沒什麽意思。朕想親自來看看這鍛煉兵器的地方。”晏望宸瞥見她臉上的髒汙,抬手隨意地幫她擦去。
這動作寵溺又自然,讓宋溫惜一愣。
晏望宸卻絲毫沒有察覺似的,繼續說道:“這裏的鍛造水平,甚至比軍器所還要強些。花樣也比軍器所多。這麽好的東西,居然敢賣給外族。”
他冷哼一聲:“看來丞相的腦袋,是真的不想要了。”
宋溫惜想到剛才偷聽到的話,問:“他們剛才說起公主的嫁妝,是什麽意思?”
“公主出嫁,朕答應給他們十車的嫁妝。他們方才的意思,恐怕就是說,想要將造好的兵器,全數藏在嫁妝的馬車中。”晏望宸解釋道。
“那豈不是會十分沉重……”宋溫惜忍不住皺眉,“何況,公主的嫁妝,定然都是被檢查過的,怎麽可能混進兵器卻不被發現。”
“你沒聽他們說,在嫁妝車中做一個隔層,兵器若是平鋪在底板上,一個馬車能裝不少,雖然重些,但拉嫁妝的馬車本就是省力的輪子。”晏望宸回答道。
宋溫惜這才聽明白,原來是想這樣將兵器運回珈嵐。
“而且,或許他們隻是想要樣品,待回了珈嵐,再照樣仿製。”他眉頭緊鎖。
宋溫惜想了想,問:“那陛下準備如何?總不能放任他們將兵器運回。”
晏望宸沉思片刻,道:“朕打算,將計就計。”
他低聲對宋溫惜說了自己的計劃。
“隻不過,這些事,都需瞞著晏時鳶。”晏望宸說完,又補充道。
“為何?”她不解。
“朕的皇姐,雖然桀驁不馴,但心思單純,心中藏不住任何事。唯有她什麽都不知道,這場和親,才能看上去像真的。”他看著遠方說道。
“這件事,就連林策也不知。”
“林將軍也不知道?!”宋溫惜詫異。
“先前珈嵐有和親的意向,他數次試圖勸說朕不要答應。但是,朕偏偏就是要騙他,要將公主送去和親。”晏望宸勾了勾唇角,“誰叫他非要嘴硬,說自己已經不在乎晏時鳶,要自請去駐守臨川城。”
“陛下不想林將軍駐守臨川?”宋溫惜有些好奇。
等等……宋溫惜瞪大了眼睛。
她問:“陛下的意思是,林將軍並非對公主無意?”
“林策騙得了別人,可是騙不了朕。原本,他想著以晏時鳶的個性,恐怕也不會輕易答應和親。誰想到,晏時鳶不知他的心意,誤以為他也想要她去和親,因而心灰意冷。”他嗤笑一聲。
所以,她一直以來的感覺都是對的。對於晏時鳶和親,他並非無動於衷。他隻是無法違抗皇命,偏偏晏時鳶又沒有拒絕和親的旨意,順從地答應。
“兩人都不肯好好說話,就會是如此下場。林策一直記恨著晏時鳶將他束縛在宮中三年,可是,他隻是生氣,並非對晏時鳶沒了感情。”晏望宸道。
“朕倒是想要看看,到時候真的到了臨川城,這兩人究竟會如何。”
宋溫惜抿了抿唇,思緒有些亂。
她與晏望宸之間,也有諸多謊言,和許多解不開的結。又有多少是誤會呢?
她看著他的背影,緩緩地跟著他的腳步,穿過熱鬧的街道。
如果林策不知道和親之事是假的,那……他會怎麽做呢?
……
又過了兩日,宋溫惜被晏望宸揪進宮中,清點公主的嫁妝。
數不清的奇珍異寶,鋪滿了公主的殿中。
而晏時鳶頹然地坐在這一堆嫁妝中間,沒什麽生氣。她這幅樣子,就仿佛任人擺布的人偶,沒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識。
見宋溫惜進來,她也隻是抬了抬眼皮,道:“你來了。”
“這麽多珠寶名器,公主不看看嗎?”宋溫惜拿起地上的一對白玉瓶,“這可都是上好的東西。”
“你喜歡便拿去。本宮人都要嫁到珈嵐了,要這堆東西做什麽,帶著也是累贅。”晏時鳶提不起興趣,看都不看宋溫惜手中的東西。
她最想要的,還未得到,便已經失去了。
宋溫惜有些不忍,可她想起晏望宸的話。
……
“你若是敢告訴他們二人實情,朕不介意將你打入大牢,關上十天半月,你也不用見小魚了。”
……
於是她將真相全都咽進肚子裏。雖然她不忍心,可她沒有那個膽子破壞晏望宸的計劃。
她隻能說:“公主,如今還未到珈嵐,一切都還有變故。”
宋溫惜想隱晦地給她一點希望。、
晏時鳶卻搖了搖頭:“罷了,罷了。本宮去了哪裏都可以活得很好,既然林策無情,本宮便忘了他。”
宋溫惜歎了口氣,開始拿出戶部給她的清單,一一清點起來。
“這些本宮都不要!都不要!”晏時鳶崩潰地大喊,將名貴的珠寶擲在地上,“我就要他!我隻要他!可是他生氣了……他不願再留在我身邊了……”
宋溫惜連忙走過去拉住她的手,安撫道:“林將軍隻是不善言辭,他怎麽會怨公主呢?”
“先前宴請使者那晚,本宮求他留在殿中陪我,可是他說,這裏一切都讓他厭惡,他隻是送我回來,片刻都不想停留。”晏時鳶哽咽道。
豆大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滴在她精致的衣衫上。
沒想到林策會說這樣的話,可晏望宸不是說,林策對公主並非無意?他怎麽會這麽說呢?
在宋溫惜的安撫下,晏時鳶漸漸冷靜了下來。宋溫惜終於能清點完所有物件。
她原本想要告別公主,誰知,晏時鳶竟抓著她道:“陪我喝兩杯,可好?”
宋溫惜蹙眉。
這畢竟是宮中,宋溫惜擔心自己酒後失德,惹出什麽禍事。可眼前淚眼朦朧的晏時鳶又讓她無法拒絕。
或許是看出她的猶豫,晏時鳶放開了她,威脅道:“你若是不陪我,我隻能找那些樂師來,畢竟,他們是會哄人的,不會說些我不愛聽的話。”
“別……”
這個節骨眼,晏時鳶若是還招那些男樂師來,傳到穆珈勒的耳朵裏,恐怕又是一陣冷言嘲諷。
和親在即,還是讓晏時鳶少惹是生非的好。
於是宋溫惜咬了咬牙,道:“好,臣舍命陪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