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到達甘孜
下午六點的時候,晚霞輕柔地在天邊鋪開。
熱烈了一整天的太陽溫溫柔柔地掩映在金色的雲層後緩緩下降。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掠過,每一棵樹的樹尖上似乎都盛著飄灑的金光。
遠處萬丈霞光仿佛在等待她們的追逐,緩緩下落的夕陽停在樹杈中間,像極了一朵金色的花。
飛鳥從其間輕舞飛過,嬉笑著落在枝丫上。
“原來夕陽長這個樣子啊。”
霞光忽然變成了橙粉色,張秀英卻猛的有點難過。
她有好多年,好多年,都沒有見過這樣美的夕陽了。
薑懷夕和宋聆秋也是一樣。
對宋聆秋來說,她不是在開會的路上就是在應酬的路上,偶爾出去度假,大多數的時間也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工作。
對薑懷夕來說,她的人生裏一直是活下去,吃飽穿暖,有學上。
她要兼職,要畢業,要找工作要掙錢,但那個時候她還有外公,所有的一切困難對她而言不過是小小的考驗,她一直相信苦盡甘來四個字。
她信,外公也信。
可是還沒等到那一天,外公就去世了,薑懷夕的世界裏就隻剩下灰暗了。
她要賺錢,賺很多的錢,要足夠多的錢把她和外公的房子買回來。
她哪裏有時間看太陽和月亮到底長什麽樣子呢。
太陽徹底落下,天色昏暗起來,公路兩側城市的燈火亮了起來的時候,三個人才緩緩回過神來。
原來人間的落日是這樣的啊。
那麽簡簡單單,又美的那麽驚心動魄。
張秀英久久不能回神,她幾乎是有些留戀地收回目光才喃喃地說:“人隻能活一輩子啊。”
薑懷夕問:“你說什麽?”
“我說,人隻能活一輩子呢。”
張秀英忽然笑了起來:“我已經窩窩囊囊地活了六十八年啦,我怎麽就不能活得好一點呢。”
她隻需要一場落日啊。
人們總說山河遼闊,不該困於方寸,可是她活了這麽多年,根本就沒見過山河啊。
可是這麽多年來,怎麽就沒人給她呢。
薑懷夕側頭看過去,見她明明笑著,又讓人覺得特別苦澀。
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低頭去看手機,正好看到半個小時前沈素卿發來的消息。
她發來的是她們到甘孜後的住宿和流程安排,到時候會有人來接她們,還給了薑懷夕電話,讓她們快下高速的地方聯係對方。
快到高速出口的時候,薑懷夕給接她們的人打電話,吵醒了後排睡了一路的宋聆秋。
也是奇怪,宋聆秋平時睡覺特別輕,睡眠也不好,很多時候甚至要依靠安眠藥才能睡著,但在這輛車上,她總是很輕易地就睡過去了。
宋聆秋悄悄醒來,理了理頭發,看向前麵的張秀英,將她這麽輕易就能睡著歸結於張秀英昨晚的呼嚕真的打得太大了。
薑懷夕掛了電話,回頭看宋聆秋已經醒了才問:“到咱們住的地方還得有一段路,向導的意思是待會先下車吃點東西,休整一下再出發,對方兩個人,可以過來個人幫咱們開車,你們的意思呢?”
開了一下午的車,雖然中途也去服務區吃了東西,但這會兒大家也都挺餓了。
“行啊。”
張秀英倒還挺精神的:“那就聽向導的,他們肯定比咱們有經驗,出來行走,可千萬不能餓肚子。”
薑懷夕嗯了一聲,側身問宋聆秋:“宋總,你的意思呢?”
宋聆秋悶悶地應了一聲:“嗯,都行。”
出了高速進了市區,車子順著導航到達對方給的個地址,沒過多久一輛同樣的越野就開了過來。
下車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和一個年紀輕點的男生,他們認出了薑懷夕她們車牌號,很熱情地招著手跑了過來。
看到開車的竟然是張秀英的時候,兩個人都很震驚。
張秀英心情還有點激動,這種開著車,毫無負擔地往前走的感覺讓她覺得全身似乎都放鬆了。
雖然開車很累,但這點累跟她過去每一天經曆的生活相比,簡直就是天堂。
更何況坐在車上的,一個是她的小姑娘,另一個,是看起來冷冷淡淡,卻安安靜靜陪在她身邊的小女孩。
她覺得很開心,也很放鬆。
大家都下了車,突如其來的冷意讓張秀英她們打了個冷顫,中年男人向她們介紹自己:“你們好,我叫淩白,也是民宿的老板,這是民宿的夥計,叫張華,你們……”
他笑起來很帥氣,一一指著張秀英她們:“您是張秀英女士,這位應該是宋聆秋宋小姐,至於這位,是薑懷夕薑小姐吧?”
宋聆秋很禮貌地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個帥氣的中年男人,她就想起了黎煙青。
“其實咱們民宿也有吃的,但是到的時候會有點晚。”
淩白解釋:“但是沈女士交代了,不能讓你們挨餓,所以我們先定了個餐館,雖然地方小,但是味道絕對正宗。”
聽到他說沈素卿,張秀英一行人立馬來了精神,宋聆秋問:“沈阿姨也在民宿?”
“這倒不是。”
淩白笑了笑:“沈小姐幾年前來過我們民宿,住了兩個月,我們比較熟,再加上後來民宿經營困難,她幫了很大的忙,幫我們解決了資金鏈問題,所以現在這個民宿其實也有沈女士的一半。”
所以他才會親自來接張秀英她們。
張秀英和宋聆秋立馬有點失望了,還以為來了這兒就能見到沈素卿呢。
淩白看出了她們的情緒,立馬又補了一句:“沈女士在民宿給你們留了東西,回去你們就可以看到了。”
張秀英歎了口氣:“她打小就喜歡幹這種事情,這都幾十年過去了還這樣,留東西有什麽用,人家大老遠地跑過來,是為了見她的人,可不是她的東西。”
淩白也不知道怎麽回答她,隻得賠著笑將人帶到了訂好的包間。
淩白安排的飯菜如他所說很好吃,飯桌上,宋聆秋和張秀英總是不約而同地將筷子放在同一盤菜上。
淩白觀察了一下,這兩人都喜歡吃瀘定涼粉,肉凍和坨坨肉,他想起沈素卿說的那些話,忍不住笑了笑,這娘倆還真是像。
薑懷夕倒是安安靜靜,淩白是做民宿的,跟人打交道,他知道跟什麽人說什麽話,一頓飯下來,宋聆秋和張秀英都跟他聊得不錯。
至於她……
薑懷夕覺得,越少人注意到她才越好。
但很明顯,淩白不會忽略她的。
他帶來的那個小夥子就坐在她身邊,在張秀英她們聊得正好的時候,他湊過來問薑懷夕:“你喜歡吃團結包子,是嗎?”
薑懷夕抬頭看他,忽然有點臉熱。
團結包子離她有點遠,還是張秀英給她夾了一個過來的。
她的確很喜歡,但不好再讓她夾,也不好自己夾,外公說過,這種場合吃飯,麵前什麽菜就吃什麽好了,不然顯得不禮貌。
她愣了愣,對上對方帶著笑的眼睛,忍不住問:“你怎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