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決勝於千裏之外
時立愛是遼地的漢人，原先在遼國當官。金國滅了遼國後，歸順了金國。
因為善於出謀劃策，被完顏宗翰召至軍中效力，算是完顏宗翰的軍師。
時立愛看完密信，大驚道：“大元帥，完顏婁室恐有異心啊！不可不防！”
完顏宗翰連忙問：“時先生，此話怎講？”
“大元帥，從信上來看，完顏婁室和李綱存在交易！李綱已經為完顏婁室獻上了汾州這份大禮，那麽完顏婁室必定會為李綱獻上一份大禮！”
“這份大禮，很有可能就是與李綱對峙的大元帥啊！”
完顏宗翰卻搖頭道：“時先生，完顏婁室的生死榮辱全係於大金，他沒有理由背叛大金！”
“大元帥，完顏婁室不會背叛大金，但不代表不會背叛你啊！”
完顏宗翰大怒道：“時先生，你這是在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嗎？”
“大元帥，忠言逆耳，縱然你不愛聽，屬下也要說！”
“大元帥你久攻太原不下，而完顏婁室輕易攻下汾州，都勃極烈（金國皇帝）會怎麽想？”
“這個時候，要是大元帥再在李綱手下吃個敗仗，主帥的位置立馬不保！”
“完顏婁室便可以頂替你成為主帥，李綱也可以向宋帝請功，這便是所謂的各取所需，皆大歡喜矣！”
完顏宗望黑著臉在大帳中走來走去，越想越有道理！
“大元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
“時先生，你覺得完顏婁室會怎麽做？”
“屬下不知道完顏婁室會怎麽做，但屬下知道我們應該怎麽做！”
“怎麽做？”
“先下手為強！”
完顏宗翰死死盯著時立愛：“時先生要本帥殺了完顏婁室？”
時立愛坦然對視：“此乃上策！”
“何為中策與下策？”
“中策是馬上召見完顏婁室，把他控製起來。”
“下策是調完顏婁室回後方去。”
“這都可以粉碎他對大元帥的陰謀！”
完顏宗翰揚起手中密信：“本帥還可以把這封信交給都勃極烈！”
“大元帥，沒用的。這隻是宋國單方麵的書信，完顏婁室完全可以狡辯是宋國陷害他。”
“那時先生怎知宋國不是在陷害完顏婁室？畢竟他剛剛打下汾州，嚇壞了宋國君臣，必被視為大敵。漢人最喜歡玩陰謀詭計！”
說罷，完顏宗翰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時立愛。
時立愛仿佛沒有聽出完顏宗翰的言外之意，淡淡道：“屬下的職責隻是為大元帥分析利弊，主意還是得大元帥來抓。”
完顏宗翰再次來回走動起來。
最後，他下了決定：“再等等看！”
但他也不是什麽都不做。
“來人，派人死死盯住完顏婁室，本帥要知道他的一舉一動！”
三天後。
完顏宗翰再次下令攻打太原。
沒辦法，後頭催得緊。
這次宋軍一反常態，城門大開，上萬精銳大軍竟然直接開了出來，悍不畏死地向金兵衝殺起來。
當先一名小將勇不可擋，連挑十幾名金國將領！
攻城的金兵措手不及，竟然被打得大敗。
宋軍並沒有追擊，趕跑金兵後就退回了城中。
這一戰，金兵損失並不大，不能說是打了敗仗，隻能說攻城失利。
與此同時，完顏銀術可攻打榆次也遇到了宋軍的反擊。
但是，正在攻打文水的完顏婁室沒有遇到宋軍的任何反擊！
雙方一片和諧！
金軍大帳。
時立愛急聲道：“大元帥，不能再拖了！宋軍恐怕馬上就會發起總攻，要是完顏婁室在背後捅刀，大元帥必敗無疑！”
“就算完顏婁室什麽都不做，隻要對文水的宋軍視而不見，讓這支宋軍前後夾擊大元帥，後果也是不堪設想！”
完顏宗翰麵沉似水，內心在激烈地掙紮。
一方麵，他有理由懷疑這是宋軍的陰謀詭計！
另一方麵，他又賭不起！
況且，其中實在有太多可疑！
一是完顏婁室可以輕易拿下五萬人的汾州就很離譜！
要知道第一次圍困汴京時，宋軍就因此夜襲而遭到金兵的伏擊。宋軍就算再無能，總也得長點教訓吧？
二是李綱對完顏婁室的態度，這兩人明顯有貓膩啊！
再就是密信，還有這幾天的攻城了。
就算宋軍耍詭計故意不反擊完顏婁室好了，可完顏婁室也沒有出力攻打文水呀！
完顏宗翰卻忘了，人家完顏婁室剛剛立下大功，可以無視後方的壓力，他和完顏銀術可卻不行。
在注定徒勞無功的情況下，為什麽要賣力攻城呢？
不能賭！
自己輸不起！
完顏宗翰咬牙道：“馬上傳令完顏婁室，讓他帶著本部兵馬即刻返回西京，敦促糧草！膽敢違抗軍令，立斬！”
最終，完顏宗翰采取了時立愛的下策。
如此，既不用撕破臉皮，又能避免自己陰溝裏翻船。
完顏婁室接到軍令的時候，他有點懵！
他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看了看南方，若有所思。
在傳令兵的注視下，他當即拔營，帶著自己的一萬本部人馬絕塵而去。
就在完顏婁室離去的第二天，宋軍奇襲汾州，和城內的漢人裏應外合，一舉拿下了汾州！
短短半個月，這座城池失而複得。
太原防線再一次完整。
明白自己被耍了的完顏宗翰氣憤不已，但隻能啞巴吃黃連。
當然，“蠱惑”他的時立愛不免被他吊起來抽了一頓，沒了半條命。
時立愛強忍屈辱，咬牙道：“大元帥，李綱沒有這個能耐，宋軍背後有高人！必須查出此人的來曆，否則此戰難了！”
完顏宗翰冷哼道：“這件事就交給你，做得好將功補過，做不好別怪本帥不客氣！”
“遵命！”
消息傳回汴京，宋國君臣頓時鬆了一口氣。
但具體的細節並沒有公之於眾，所以他們隻知道一個大概的結果。
對於其中種種謀劃、步步算計，隻有參與了其中的當事人才明白。
太原城頭，李綱和嶽飛眺望南方。
嶽飛歎道：“屬下總算是見識到了何為決勝於千裏之外！”
李綱也歎道：“此人也不知是何方神聖！不過在這生死存亡之秋出世，也算是天不亡我大宋！”
嶽飛大笑道：“有此高人在，收複燕雲十六州有望矣！”
“燕雲十六州啊……真的能夠在有生之年看到它回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