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讓存天理，滅人欲見鬼去
飯後，趙素再次坐回了廊下。
這次，隻有趙桓一個人陪同。
“老師，喝茶！”趙桓十分識趣地主動倒茶。
“說吧，”趙素懶洋洋道，“是不是金兵又打過來了？”
以趙桓的尿性，不是金兵打來，他不可能跑來受這份委屈。
“老師真是料事如神啊！”
趙桓一五一十地把完顏婁室南下，攻取文水和榆次的經過說了一遍。
趙素不由得點了點頭，讚道：“完顏婁室不愧是女真戰神，不容小覷！”
他甚至有些幸災樂禍：“女真大小戰神齊齊出擊，這下子難辦咯！”
趙桓一臉便秘，老師，你哪邊的啊？說這話的要是別人，他分分鍾讓人亂棍打死！
他眼巴巴道：“老師，求你出山吧！大宋需要你！”
趙素搖頭：“滿堂朱紫皆視我為敵，為師才不回去受這個氣！”
出山是不可能出山的！
自己在這風景如畫的靈寶觀上，忙時和師妹修行修行，閑時下山到趙家村溜達溜達，下下館子，泡泡澡，這日子不美麽？
要回到國師府，被趙桓像狗一樣呼來喚去？
趙桓欲哭無淚：“老師，要是你不出山，太原危矣！大宋危矣！你忍心看著大宋億數百姓流離失所，淪為女真人的奴隸麽？”
“別來這套，”趙素淡淡道，“不過你若是能夠答應為師一個條件，為師也不是不能幫你出出主意。”
趙桓大喜：“老師，你說！你要官還是要銀子，我都答應！”
趙素無語：“為師清修之人，要官要銀子幹嘛？”
“那老師要什麽？”
果然啊，老師不貪財，不戀權，實乃世上最高風亮節之人！
趙素一字一頓道：“為師要你下旨禁止洛學！”
洛學就是二程的學說，洛學傳承於周敦頤，又吸收了張載的關學思想，已經是一門很成熟的學說，眼下的影響已經非常大。
存天理，滅人欲就是洛學的中心思想。
洛學可以說是為宋朝理學奠定了基礎，後麵朱熹就是在洛學的基礎上發揚光大，成為集大成者。
從此，程朱理學成了漢人的一道枷鎖！
什麽生死事小，失節事大、三從四德更是成為束縛中國婦女近千年的嚴重精神桎梏！
趙素要讓什麽存天理，滅人欲、三從四德全部見鬼去！
既然從底層影響上層的西遊記失敗了，他幹脆就直接從上到下！有時候，簡直粗暴反而最有效！
趙桓大吃一驚：“老師，為何要禁止洛學？”
洛學問世以來，向來被宋朝統治者看重，因為這可以束縛民眾，有利於他們的統治。
趙素知道，想要趙桓支撐自己，首先要說服他。
他摸出羽扇，輕搖慢擺。
“官家，為師問你，你是不是想成為秦皇武漢那樣的千古一帝？”
趙桓一臉向往：“當然，這是我做夢都想的事！”
“那你覺得，就憑積弱的大宋，能夠實現你的夢想嗎？”
趙桓當即反駁：“老師，大宋才不弱！”
趙素冷笑：“不弱嗎？小小一個西夏打了一百多年都打不下來就算了，連大理、交趾這樣的彈丸小國都打不過，曆史上有比大宋更窩囊的朝代嗎？”
趙桓的臉憋成了豬肝色，他很想反駁，可趙素說的都是事實，他根本無法反駁。
“怎麽？無話可說了吧？”
趙桓泄氣：“好吧，大宋的確積弱。”
“那你可知為何？”
“我知道，”趙桓道，“這跟本朝的一些製度有關係。”
趙桓指的當然是宋朝的養兵製度、崇文抑武等。
趙素淡淡道：“這跟本朝的製度的確有很大關係，但今天咱們不討論它。”
趙桓眼睛一亮：“哦，老師有什麽獨到的見解嗎？”
養兵製度、崇文抑武都是老生常談，他早已經聽膩。可這些問題不是那麽容易解決的，關係到方方麵麵。
趙桓緩緩道：“除了製度，這思想也是使大宋積弱的罪魁禍首！尤其是洛學，簡直就是大宋的毒瘤！”
“什麽，”趙桓嚇了一跳，“老師，此話怎講？”
“因為洛學把大宋的百姓變成了一群綿羊，麵對遼國、金國這樣的雄獅，西夏、大理這樣的餓狼，交趾、高麗這樣的野狗，自然淪為俎上之肉。”
“這……”
“我問你，什麽叫存天理滅人欲？沒有了欲望，不就變成了一群隻會吃草的綿羊了嗎？”
“你不要想著把百姓變成綿羊有利於你趙家千秋萬代，環伺的雄獅、狼群會首先把你吃得骨頭都不剩！綿羊可保護不了你！”
“把洛學變成統治的手段，這是非常愚蠢、無知、短見的想法！”
趙素毫不客氣地揭開了趙桓內心最深處的想法，使他臉色大變。
趙素不說話了，他需要給趙桓一點考慮的時間。
他默默地喝著茶，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良久，他長歎一口氣，對趙素鄭重一拜：“老師，受教了！”
“你答應了？”
“朕答應了！”
趙素笑了：“很好！”
“可是，”趙桓苦臉道，“禁止了洛學，該支持什麽學說呢？”
趙素斬釘截鐵道：“不要支持任何一門學說！任何一門學說都有其局限性，朝廷應該采眾家之所長！”
他豪氣道：“也不要打擊任何一種學說，就讓百家爭鳴重現大宋好了，這樣的世界才精彩。”
“學生謹記老師教誨！”
趙素高興道：“來！咱們以茶代酒！”
“幹！”
趙桓當然沒有忘記自己此來的真正目的。
“老師，眼下該如何應對完顏婁室？”
終於讓存天理滅人欲見鬼了的趙素心情大好，當下也不賣關子。
“官家莫慌！有王稟在，太原短時間不會有失！”
當初隻憑幾千人，王稟就可以守上二百多天。現在太原城內數萬人馬，就算是完顏婁室也拿王稟沒有辦法。
趙素認真道：“官家，眼下這場戰爭已經從局部變成了整體！咱們不能隻盯著一個完顏婁室，完顏宗望也必須考慮到！”
其實完顏婁室能夠拿下文水和榆次，趙素也有責任，畢竟趙桓是按照他的計劃，把劉光世的五萬騎兵都調到了河北，才給了完顏婁室可乘之機。
否則有五萬騎兵牽製，完顏婁室也不可能進軍如此迅速，絲毫不給宋軍反應的機會。
但趙素當初想的是，如果能夠滅了完顏宗望的十萬大軍，損失一兩座城池也值得。
隻是沒想到被一幫豬隊友坑了，完顏宗望沒拿下，還被完顏婁室打了進來。
“老師，願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