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4章 單雄信之子
單鷹，二賢莊啊……
雲燁望著麵前躺在地上的少年，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感慨。
他果然沒有猜錯，這名為單鷹的少年，正是當年單雄信的兒子。
這個名字所代表的人物，雲燁並沒有見過，但他對此人卻並不陌生。
武德四年，單雄信被尉遲恭擊敗，自己被殺，部曲也沒埋入萬人坑，騎兵縱馬兩日，踏為平地。
雲燁與程咬金這些長輩吃酒時，沒少聽他們聊起過去的故事。
隻要說起單雄信，程咬金便唏噓不已，他說自己與單雄信相交莫逆，最後卻眼睜睜看他被斬頭，這是他一生中最為痛心的事情之一。
牛進達也差不多，而且他性格比程咬金更大條一些，醉酒時竟然說漏了嘴，告訴雲燁，他們給單雄信留了一條根……
正因如此，在聽到單鷹自述的家世後，雲燁才會這麽快猜到他的身份。
當然，這件事牛進達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當時喝的是雲家出產的高度酒，醉酒後記憶斷片，根本不記得自己前夜說過的話。
雲燁也沒有將此事告訴牛進達，以免再生什麽波瀾。
想到這裏，雲燁心中歎息，既然眼前的少年是單雄信的兒子，那他密謀對皇帝複仇，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你喜歡大丫？”
雲燁突然開口問道。
單鷹疑惑地望了他一眼，而後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雲燁又問道：“為什麽？”
單鷹愣了一下，旋即麵露猶豫。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喜歡那個丫頭，隻是隱隱約約覺得，大丫的氣質和談吐，都跟他死去的母親很是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他能看出這丫頭外柔內剛，意誌堅強，遠勝過他母親。
想到這裏，單鷹輕聲道：“當初她來我鋪子前買肉的時候，曾在閑聊中問及我的身世，我說我爹死的早，我娘也在我爹死後，把自己勒死，隨我爹去了。”
“一般來說，聽到我身世的人，無論對我的身份了解多少，都會讚我娘情深義重，貞潔剛烈。”
“可你妹子不同，她不喜歡我娘，還說我娘逃避責任，不為人母，如果換成她，無論再難，她也一定會努力活下去，把孩子拉扯大……”
“說來也怪，我自小性子古怪，又有武功在身，凡有人敢說我娘不好，必會引起我的報複，可偏偏你妹子這麽說，讓我心中怔然，無言以對。”
“自那時起，我便覺得，如果能把你妹子娶回家，應該是件很幸福的事。”
說到這裏，單鷹瞥著怔怔的雲燁道：“你放心，如果你把你妹子嫁給我，我保證對她好，這輩子隻娶她一個，但凡她發現我有其他的女人，盡管讓她提刀，把那女人砍了便是！”
“說什麽胡話！”
雲燁瞪著單鷹道：“你出軌，憑什麽砍女人？”
單鷹愣了一下，疑惑道：“什麽是出軌？”
雲燁沒好氣道：“就是紅杏出牆。”
單鷹恍然大悟，點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那就不砍女人，砍我便是。”
雲燁滿頭黑線：“等等，什麽玩意就聊到出軌了，姓單的小子，我可沒答應要把妹子嫁給你，尤其是你還一直琢磨著要殺皇帝。”
“大丫跟了你，豈不是進了火坑？”
單鷹立刻道：“這你放心，我從小沒見過我爹幾麵，隻聽別人說他是個英雄好漢，對於他，我其實是沒什麽感情的，而且我娘自殺前，也囑咐我要娶妻生子，好好活下去。”
雲燁皺眉道：“既然如此，那你還要跟竇燕山合謀，刺殺皇帝？”
單鷹偏過腦袋，低聲說道：“我娘當初確實是這麽說的……但是不行啊，我做夢的時候，總是會夢到我娘，她來找我，卻什麽話都不說，隻是站在那裏，一個勁地哭，擾得我煩不勝煩。”
“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所以想著，要是幫我爹報一下仇，不管成敗，是不是都能讓她的魂靈安靜一些，所以……”
雲燁淡淡道：“所以你才接受了竇燕山的邀請，與他合謀。”
單鷹轉過頭來，眼眶微紅，眼角還有一抹晶瑩。
但即便如此，他的神情卻並不悲傷，反而皺起眉頭，盯著雲燁身後微笑的林中天道：“你到底用了什麽妖法，為何我會不自覺地對你們說出心裏話？”
林中天微微一笑：“你猜？”
雲燁狐疑地望了林中天一眼，而後轉頭道：“那現在你打算怎麽做？”
單鷹看了看林中天，又看了看雲燁，淡淡道：“竇燕山這個蠢豬，為了對付你，提前將我暴露，我就算想刺殺皇帝，應該也沒機會了。”
“我早就想過了，撫慰我娘魂靈的方式不止一種。”
“若是我能娶你妹子過門，想來也能讓她安靜一些……”
七拐八繞，又繞回娶大丫這件事上了！
作為哥哥，雲燁自然是很不爽的，他滿頭黑線地望著單鷹道：“我妹子是雲家嫡女，說是自小含著金湯匙出生都毫不為過。”“如今她又在跟我師兄學本事，將來必是文武雙全，這樣的貴女，就算皇家要娶，我也不嫁，你一個賣豬肉的臭小子，憑什麽娶，難道要她陪你一起殺豬賣肉嗎？”
單鷹臉色變化，片刻後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地說道：“這你不用擔心，我房間裏有幾封信，是我師父寫給秦叔寶、程知節，還有李世績的。”
“你隻需要將這幾封信送到他們手上，聘禮之類的，自有他們替我準備，絕不會讓你妹子吃苦。”
說到這裏，單鷹頓了頓，瞥著雲燁道：“至於金湯匙之類的話，就不用說出來嚇我了，我知道你妹子也是吃過苦的，她挑起肉來很有經驗，連豬下水都不避諱，絕不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
雲燁聽得牙癢癢，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道：“你倒是觀察仔細哈！”
“好了。”林中天上前拍了拍雲燁的肩膀，笑著說道，“我倒覺得這孩子不錯。”
“他手裏明明握著進入權貴階層的門票，卻甘願在這裏殺豬，也不走他父親留下的門路，這說明他是心裏有一股子傲氣的。”
“可就是這樣的傲氣，卻願意在大丫麵前妥協，其中蘊含的意義，你應該明白……”
雲燁當然明白，但他就是看這小子不爽，尤其是在得知這小子與大丫確實有可能的情況下，雲燁這個未來大舅哥就更加來氣了。
見雲燁沉默下來，林中天微微一笑，袖袍一拂，立刻解開了單鷹被封的穴位。
單鷹發現自己恢複了行動能力，當即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驚疑不定地活動著手臂。
“這是什麽手段？”
林中天笑道：“想學啊？”
單鷹瞥了眼旁邊的雲燁：“得問他。”
雲燁臉色陰沉，思索片刻，轉頭望著林中天道：“讓他去書院，不能住雲府！”
林中天失笑一聲，望著單鷹道：“聽到了吧，你得去書院。”
單鷹盯著林中天道：“可以，但我想，書院裏應該學不到你的本事。”
林中天笑道：“本事我可以教你……”
單鷹眼前一亮，當即毫不猶豫地跪了下來。
不過在跪倒之前，一股輕柔的勁力從前方襲來，將他憑空托舉了起來。
單鷹麵露驚異，隨後便聽到林中天淡淡道：“別著急，我還沒說完，本事我可以教你，但我不會收你為徒，也不會過多指點，能走到哪一步，還要看你自己的天分。”
單鷹心中失望，但麵上還是維持著自尊。
“好，我也是這麽想的。”
雲燁翻了個白眼：“你要是這麽想的，怎會跪的如此之快？”
單鷹臉頰肌肉一抽，漸漸升起一絲羞憤的微紅。
好在這時，前院突然有人來報，說是雲家護衛找了過來。
雲燁心中一動，立刻將自家護衛叫了進來。
“怎麽樣，是魚店那邊有情況了嗎？”
“回侯爺的話，周大福回去後不久，就有一輛裹著油布的馬車從後門駛出，我等跟了上去，發現那馬車車轍極深，其上承載的東西必定相當沉重！”
聽到護衛的回話，雲燁目光炯炯，轉頭望向林中天。
“師兄，你覺得是另一架八牛弩嗎？”
“這話你不該問我，應該問他。”
林中天搖了搖頭，笑著望向單鷹。
單鷹迎著二人的目光，猶豫一二，輕歎一聲道：“沒錯，八牛弩就在周伯那裏。”
雲燁臉上露出笑容，大手一揮道：“傳我命令，攔下馬車，抓捕凶徒，不能有一人走脫！”
“是！”
那護衛立刻拱手，轉身離去。
“等等！”
在護衛離開之前，雲燁突然喚住了他，轉頭瞥著單鷹道：“周大福跟你是什麽關係？”
單鷹平靜道：“他是王世充的死忠，跟我爹是同僚，我能混進雲家莊，也多虧了他，不過，我對他觀感不怎樣，因為他從小就給我灌輸複仇的理念，隻把我當成他複仇的一把刀。”
“如果你們抓到他，直接殺了便是，不用在意我的感受。”
雲燁有些意外地望了他一眼，旋即轉過頭道：“聽到了嗎？”
護衛臉上露出笑容，抱拳道：“是，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