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臣想求娶崔雪時
郭太後頓覺難堪,麵孔因羞愧憤怒變得發紅發紫,藏了五十餘載的秘密突然被揭開,就仿佛將她全身衣袍都刮了下來!
眼前的每個眼神都帶著審視,她便將這一切又都怪在宣老夫人頭上,“那你為何收留哀家?還不是想借哀家從前侯府夫人的身份去助你丈夫擴開商道!”
“哀家和宣氏是清清白白,絕未做什麽殺人之事!哀家修佛,佛祖將一切都看在眼裏,絕不叫哀家被你們隨意冤了去!”
她到底是在佛祖泥身下苦修了數十載的女居士,十年吃齋念佛,睜眼便在懺悔所做孽事,郭太後自認有佛相護,便愈發自信。
她站在石台上居高臨下:“況且當年哀家可是侯府夫人!怎會自降身段和一個商戶攪和一起?還有…哀家這些年來待沈闕已是不薄,闔宮上下誰人不知哀家待他宛如親孫,今日他的一派胡言皆無佐證,隻有蠢貨才會相信!”
“哀家匆匆回宮替朝堂解了麻煩,你們非但沒有感恩之心,還讓宣家人斥罵哀家,這何其荒謬!”
群臣皆不敢言,郭太後盯向肅文帝,“皇帝!你要眼睜睜看著你的下臣如此辱哀家嗎?”
“沈卿,你的話…”肅文帝咳嗽,他實不能信沈闕會知道她們老一輩人的糾葛,“朕可能信你?”
肅文帝這麽一問,沈闕自是知道無論皇帝信或不信,今日都不會善了,他本無意將此等秘密公之於眾,誰知偏被他們聽到。
沈闕撩開白袍跪去,“陛下,臣得您賜官,得太後疼惜自是願結草銜環,可秘密壓身而不宣便是對誰都有愧,難言既露,言之鑿鑿,臣謹記言不信者行不果,自不敢欺瞞。”
“但太後說得對,臣沒有佐證,畢竟蕭家一門被他們登上太後之位的侯府夫人給全全賜死了,臣確不能刨墳開墓,請他們的亡魂來替臣作證。”
當年肅文帝成為新帝後,太後便假借蕭家子弟有不軌謀反之心將他們滿門抄斬。
數條人命,郭太後拜拜佛,撚撚珠就妄想彌補掩蓋,何其可笑?
要怪就怪太後嘴不嚴,在佛祖麵前懺悔時還要開口將惡事道出,讓沈闕盡數聽去。
沈闕一句“難言既露,言之鑿鑿”讓郭太後麵色不虞,也讓肅文帝不知該如何開口。
就算事實如此,那也是時過境遷,故人已去又何必因一個死人牽起矛盾?
就算他蕭氏子的身世有疑,他幼年時也未因父親是侯爺而受到蕭家半點厚待。
隻是現在沉痛的是他尊之為母的宣老夫人,肅文帝被她黯然神傷的神情所染,“宣姨…”
宣老夫人滿麵淚痕,抬眼問身前的郭太後道:“我隻問你,你將他…埋在何處?”
郭太後盯著遠處滾動的佛珠,笑著搖頭,“哀家說了,哀家未做殺人之事!誰知他埋在…”
啪——
宣老夫人見她還在佯裝不知瞬間失控,手掌如疾風般迅速扇在她臉上,手指還碰到了她的鼻梁!
脆弱鼻骨瞬地從鼻孔中流出血來,郭太後捂住鼻子怒不可揭:“你!你仗著是皇帝乳母膽敢打哀家?哀家是太後!豈容你如此肆意妄為!”
“打你便打你了郭華君!老身替你將兒子養大,得一身病痛,我女兒和女婿捧著括兒登基,得兩命亡故,你白撿一個太後之位倒是耀武揚威起來了!”
“便是叫我倒回去五十年前,我也敢發誓我絕沒貪圖你們侯爺家世能為宣郎從商助力,眼下也絕未眼饞過宮中權勢,給你的這一掌更未仗著老身是陛下乳母!”
宣老夫人從前也是莊戶人家,耕種犁地親力親為,現在雖老,但力氣也是不小,她抓起郭太後的衣領,引得眾臣驚呼。
盯著郭太後心虛躲閃的眼神,她道:“我還是先前那句,你將他埋在哪兒了…”
宣老夫人的巴掌好像將郭太後刺激到發昏,她笑中生淚:“他也配得我安葬…?自是曝屍荒野,永世不得超生才好!!”
然這話落地,朝臣頃刻間喧囂四起,吵嚷中亂作一團,禮部尚書連連垂首歎息:“太後!您當真…當真行此…”
“當真又如何?你還能讓哀家償命?皇帝會讓哀家陪葬?”郭太後作出憐憫眼神看著怨恨不已的宣老夫人,“自今日起,哀家便削發為尼,餘下半生皆身居道觀絕不回京!”
“曾嬤嬤,隨哀家走!”
自古孝道當先,肅文帝哪能做下令阻攔這等忤逆之事…隻能眼睜睜看著曾老嬤嬤捂著發紅的臉隨太後離開。
這都叫什麽事兒啊!眾臣麵麵相覷,許是站得久,蕭媞箏忽覺背酸腹痛,說了句告退就拉著胡廣仁走了。
肅文帝扶住宣老夫人,忽然傷感:“宣姨…兒…實是對不住你了。”
“與陛下無關,沒什麽對不住的,時隔五十餘載終得真相,老身還得多謝沈太師,沈太師也不愧是被稱之為無所不知的驚世之才。”
崔雪時聽出宣老夫人的話裏有話,扯著她衣袖喊:“外祖母。”
宣老夫人擦了淚,攥住崔雪時的手緊盯沈闕,打算再說些請他遠離崔雪時的話,“沈太師…”
“無需喚小輩為太師。”沈闕本就跪著,眸光微晃毫不猶豫,“陛下,凡臣托今日之真相換以辭官,臣今多嘴,您若要罰,臣以民身自領。”
他還當真要辭官!崔雪時察覺到沈闕看來的目光,意識到他要說什麽後忙搖了搖頭。
“其實臣來壽康宮訴清真相還為一事,若陛下並非蕭氏血脈,而是宣氏子,那太子蕭旬亦是宣家後輩,與崔雪時是為骨肉相連之至親,二人便不能成婚。”
“太子?成婚?”宣老夫人才從邵陽回京,倒不知肅文帝有此等打算,“陛下,老身絕不會讓雪時嫁入宮中,我隻想讓她這輩子活得輕鬆快活些。”
肅文帝當顯難為情,“這…這口是皇後先開的,如今皇後生死未卜,太子妃一事也未定下,這都隻是我們的想法罷了…”
皇帝又看向沈闕,真是想一腳踹到他身上去,剛抬上腿卻又舍不得髒了他的白袍…
他歎氣,手指著沈闕,“沈闕啊沈闕,你是嫌最近宮中不夠亂?又是真相,又是辭官,又是不能成婚的,你究竟想作甚!”
肅文帝感覺自己快被這些事兒給逼瘋,沈闕偏還要給他添堵,嘴裏又道:“臣想求娶崔雪時。”
天呐!!這是衝他的命來的,宣老夫人還在這兒,明眼人都能看出她不喜沈闕,他還敢荒唐到在這亂事裏加一件進去!
肅文帝仰頭一掌拍上自己的腦門,“你!你是真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