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外

第823章 元龜六代春(四十五)

有了這些佛修,這處火山已經穩如磐石,短時間內不會有被攻破之虞。

星鬥山河鼎一動,徐問自己則遁去了另一個陣眼。

俞恢榮的分身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徐問手中的法器如此厲害。

這等手段哪裏是他能抵擋的,隻能在心中愈發急促地催促本體返回。

這時徐問又到了另一個陣眼之處,俞恢榮別無他法,明明知道是飲鴆止渴,也隻能繼續命令一個又一個鬼物蜂擁而上。

半個時辰後,這處陣眼再次化作熔岩火山,並被一群佛修牢牢守住。

而後的三天,鬼魅界越來越亮、越來越熱,一百多座火山出現在星球上,隱約構成了一個火山大陣。

眾多熔岩之河漸漸連成一道巨大的網絡,從四麵八方,往黑塔匯聚而來。

最讓俞恢榮分身驚恐的是,隨著佛修越來越多,一股與本體設下陣法截然不同的氣息在空中不斷飄**,開始不斷地祛除鬼魅之力。

這個時候的他,已經不想再驅逐鬼物去熄滅熔岩火山,隻想將他們召回黑塔附近。

但徐問在出手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一點,數十座火山早就隔斷了鬼物的退往黑塔之路。

濃鬱的佛門力量化作一道結界,將大部分鬼物和黑塔徹底隔絕開。

如果是正常的鬼物,完全可以冒險衝出星球,從外界繞回黑塔,但鬼魅界的鬼物被嚴格限製,根本沒有這個本事。

俞恢榮也無法可想,除了催促本體,聚攏剩餘的高階鬼修之外,根本別無他法,隻能眼睜睜看著鬼魅界一點點被火山和佛修占據。

又過了一天,徐問完成了南極點陣眼的占領。

這時候,整個鬼魅界六成的表麵都已經被他占領,這些區域內,佛修的力量已經超過了鬼物。

其實,盡萬的佛修元嬰早就超出了鎮鬼塔的控製上限,他們完全可以自行離開。

不過,這些佛修都被俞恢榮強行轉化為鬼物後所化,對俞恢榮和鬼魅界痛恨無比。

都決定與俞恢榮決一死戰,無一退縮。

愛與恨都是巨大的力量,不善於駕馭之人,都將毀於愛恨本身。

將鎮鬼塔往空中一拋,無窮無盡的佛光從鎮鬼塔中湧出,寶塔瞬間化作一枚懸掛在鬼魅界上空的明星。

仿佛往沸騰的油鍋裏扔下了一點火星,整個鬼魅界的佛修都齊齊震動法力,放出無窮氣息。

濃烈的佛門法力充斥天地之間,在火山大陣中反複湧動,所到之處,所有鬼物都齊聲尖叫,紛紛灰飛煙滅。

但也有一些鬼物頂住了第一批的佛光清洗,體內陡然綻放出道道佛力。

而後仿佛浴火重生一般,一身鬼氣飛速轉化為佛門法力。

鎮鬼塔的出現,為所有鬼物都提供了一個逆鬼為佛的機會,但能不能把握,就要看他們自己的了。

無窮佛法在鬼魅界南半球反複掃**,一個時辰後,隨著最後一個南半球元嬰鬼修的覆滅,鬼魅界已經不能再稱之為鬼魅界。

望著龜縮在北半球的俞恢榮,徐問一聲冷笑,神念一動,所有佛修再次開始鼓動法力。

源源不斷的岩漿從火山口噴出,大地開裂,無數岩漿順著裂縫直湧黑塔。

與此同時,濃鬱的佛門之力也開始從空中不斷推進,慢慢往北半球滲透。

上下交攻,乍一接觸,聚集在北邊的鬼修就紛紛灰飛煙滅。

這些特製的鬼修根本沒有真正鬼修的實力,遇上這種熔岩之火,基本都毫無抵抗力。

俞恢榮驚怒交加,又別無他法,隻能再次收縮防線,往黑塔撤離。

本體已經離鬼魅界不遠,再堅持幾天就能趕到,他是萬萬不會在這個時候暴虎馮河,輕率出動的。

他退一步,徐問就進一步,將一個個陣眼掌握在手中,局勢愈發崩壞。

一天之內,佛修大軍就推進到了黑塔千裏之內,再進一步,就可以直接影響黑塔了。

這時的俞恢榮已經退無可退,隻能強令一眾鬼物參戰,然後如雪遇驕陽一般紛紛潰散。

本已高亢嘹亮的禪唱之音陡然再上了一個台階,無數佛門法力在鬼魅界上空震**,隱隱化作一個悲天憫人的佛陀模樣。

嗬嗬一笑,徐問猛然一個跨步,欺入黑塔百裏之內,俞恢榮還想阻攔,星鬥山河鼎一閃,要將他扔出鬼魅界。

就在他全力對抗傳送之力時,徐問一聲怒吼,猛然再度顯出神祇真身,無形劍化作一道無形閃電,直撲黑塔之中。

天空中的佛修也高宣一聲佛號,一道白色閃電直撲黑塔之頂。

地麵的岩漿也猛然沸騰,分出一道赤紅的閃電,直撲黑塔之基。

三道閃電重重轟擊在黑塔之上,黑塔陡然黑光大作,仿佛一個黑色的太陽冉冉升起,強橫的黑光橫掃四方。

徐問首當其衝,神祇真身當場四分五裂,重新化作一本體四化身,但借著這股轉換之力,卻也卸去了黑塔的反擊。

天空中的佛修和地麵的岩漿都被震得粉碎,但他們本就是法力匯集而成,頃刻之間就又恢複如初,

而這一擊後,黑塔在猶如太陽一般的光華頓時黯淡了許多,還有許多黑點從黑塔中飛出。

飛蛾撲火一般落入鎮鬼塔中,瞬間就化作一個個佛修,站到了各大陣眼處。

“起!”

身子一轉一橫,徐問就穩住了身形,一聲怒喝,神祇真身再現,無形劍一指。

十二道劍光騰飛而起,又一個轉折,狠狠紮入地麵,黑塔千裏之內的陡然升起十二座熔岩火山。

絕對防禦已破,黑塔開始不斷顫動,一道又一道黑影從黑塔中脫離,衝往鎮鬼塔。

但俞恢榮卻恐慌盡去,隻是抬眼看著遙遠的天空。

光華一閃,另一個俞恢榮出現在那裏,但氣息、威壓卻猶如山海,四周的空間星辰都因他的憤怒而不斷顫動。

“徐問,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一聲怒吼,他猛然抬手,就要斬殺這個膽敢衝擊他逆鱗的晚輩。

下一刻,他身後的空間陡然一陣扭曲,疾風無聲,一艘漆黑的戰船猛然闖出空間,重重撞在他後背上。

有心算無心,俞恢榮當場慘叫一聲,吐出漫天金色血液,而他的身子卻猛然化作道道虛影,往空中融去。不羈之舟陡然一定,十八層甲板光華大作。

黑、緇、黛、黎、黝、黯、鴉、煙九種黑色,鴨卵、蟹殼、猴毛、瑪瑙、牛角、魚尾、瓦罐、斑鳩、古鼎九種灰色,交織成一個黑灰二色的海洋,往虛空重重一拍。

又是一聲悶哼,虛空陡然灑下無邊血雨,才在空中就化作無窮火焰,朝著不羈之舟湧來。

不羈之舟緩緩一轉,幢帆齊動,漫天火焰瞬間被撲滅。

而後他猛然一躍,星辰般大小的巨艦竟然直接靈活得好比蛟龍,直接衝入了虛空之中,開始追逐俞恢榮。

虛空顫動,火焰和雷霆閃爍,時間與空間扭曲坍塌,一切都化作混亂和混沌。

看到這一幕,原本喜悅無比的俞恢榮分身頓時變得臉色蒼白,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徐問這個攻擊隻是誘餌,對方真正的目標竟然是本體。

趁著他心神不定的瞬間,重重一拍星鬥山河鼎,徐問再次發動了九鼎陰陽虛空挪移大神通。

俞恢榮分身大驚,本能地再次鼓動法術,與黑塔連在一起,想要擺脫星鬥山河鼎的傳送。

徐問陡然一聲厲喝,三道閃電再次出現,卻沒有攻擊黑塔,而是斬向連接黑塔與俞恢榮的那些鎖鏈。

鬼魅界的九成九都已經落入徐問掌握,陣法之力大為衰減,三道雷霆之下,鎖鏈全部齊齊斷裂。

九鼎陰陽虛空挪移大神通急轉,俞恢榮再也抵擋不住傳送之力,被直接認出了鬼魅界。

但徐問卻沒有將他扔到遙遠的星球,而是徑自扔向不羈之舟。

他與俞恢榮已經是不死不休的關係,自然不希望給這個分身活路,給自己留下後患。

肥遺的身子在不羈之舟上一晃而過,一道光華閃過,這道分身當即被鎮壓到不羈之舟深處。

正在與不羈之舟惡鬥的俞恢榮連聲怒吼,卻全無辦法,他被不羈之舟暗算,受了重傷,全程都在被壓著打,根本無暇理會這個分身。

沒了俞恢榮分身的阻攔,黑塔再也擋不住徐問,洶湧的岩漿如同滾動的海浪一般,一舉衝破最後的阻礙,直接撞到了黑塔根基之上。

尖利的怒號聲響起,黑塔竟然是某種活物。

嘹亮的禪唱之音陡然攀上了頂峰,鎮鬼塔就地一滾,化作一個悲天憫人的佛陀,緩緩降落在黑塔之頂。

原本堅不可摧的黑塔猶如泥巴捏成的一樣,一層層腐化,猶如分化的土牆,紛紛洋洋地灑落一地。

黑塔每粉碎一層,就有一層小小的佛塔出現在徐問手心,一個由上而下粉碎,一個由下而上生存,正合不破不立之說。

“徐問小兒,你敢毀我黑塔,我定然與你不死不……”

一聲怒吼,俞恢榮驚怒交加的聲音傳來。

隻是話音未落,就被痛呼聲打斷,顯然,他這一個分神間,又被不羈之舟狠狠教訓了一下。

“俞道友,你阻我道侶之路,我們已經不死不休了!”

冷冷回了一句,徐問猛然抬起無形劍,對著黑塔基座狠狠插下。

一聲尖利的慘叫,混合俞恢榮不甘的怒吼,不斷扭曲的黑塔陡然安靜了下來,在鎮鬼塔的作用下化作粉碎。

而他的手中,也已經出現了一個完整的琉璃寶塔,一共十八層,四周雕刻有無數佛陀塑像。

道道明亮的佛光從琉璃佛塔上升起,與密布鬼魅界的佛修之力不斷震**,最終化作一道柔和的佛光,穿透蒼穹,罩在正與不羈之舟惡鬥的俞恢榮身上。

仿佛是燒紅的烙鐵烙在身上,俞恢榮身子急顫,一時之間竟然擺脫不了佛光。

不羈之舟猛然躍入虛空,又再次躍出,狠狠撞在俞恢榮身上。

清脆的碎裂聲響起,仿佛有一枚虛幻的果子在空中一閃而逝,又裂成了無數碎片。

下一刻,數百道刺眼的光華衝出,直射四麵八方,不羈之舟微微一轉,就將其中大多數收入舟中。

剩下的則飛速逃走,消失在夜空中。

光華一閃,不羈之舟已經降落鬼魅界,無數濃鬱的佛力湧入其中,他身上的氣息不斷變化。

雖然徐問看不出其中玄妙,但他顯然得益極多。

“多謝主人成全!”

光華一閃,鎮鬼塔顯出真身,比之前竟然多了一層,先衝徐問行了一禮道謝,又轉身看向不羈之舟,低聲道:

“多謝前輩相助!”

現場吞噬黑塔之後,鎮鬼塔已經晉升化神。

從微末之時就伴隨徐問的兩件法器,鎮鬼塔和無形劍,終於都擺脫了先天限製,更上一層樓。

“你倒是好運道!”

不羈之舟微微一晃,看著鎮鬼塔笑道。

鎮鬼塔就是抱樸子借鑒他的形態煉製出來的,就好比人類世界的血脈後人一樣。

後輩能有出息,他這個長輩自然非常開心。

與鎮鬼塔寒暄幾句,他轉向徐問,身形一動,一道青灰色氣體和一枚紫玉蟾蜍飛出,落到徐問手中,一邊沉聲道:

“徐問小子,這次承你之情,我才能重傷俞恢榮,搶奪他部分道果,這兩樣東西應該對你有用,歸你了!”

“不過,俞恢榮傷而未死,日後他必然要報複你我,我是不懼,你卻也非常非常小心才行!”

他連用了兩個“非常”,顯然,雖然這次打敗對手,但對俞恢榮依舊很是忌憚。

徐問也隻能苦笑不語,不是他頭鐵要主動對付俞恢榮,對方打上門來,要斷海珍珠的大道,他自然隻能奮起反擊,沒法留手了。

至於成為兩大法象鬥法的引子,和更大勢力角力的導火索,那也是身不由己之事,不是他能想避就避得開的。

這件事情表麵上是他和俞恢榮、飛鴻子等人的衝突,實際上關聯極大,有諸多勢力插手其中。

不說別的,那枚忽然落到海珍珠手中,傳遞給徐問種種消息的貓眼石,就非常古怪。

出手者最少是合道,甚至是純陽,但不羈之舟絲毫不提,他也半點不敢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