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章 若無十萬歲（二十四）
這一刻，即使心靈強如徐問，都愣住了。
法象不死，合道不垢，純陽不朽，三千合道之數，無論大道高低，都是這方宇宙最頂尖的那批人之一。
法象之人無數，但合道卻隻有三千之位，為了這個位置，其中的爭鬥不知道有多麽血腥、殘酷、久遠。
但現在，夔喉卻直接提供了一個合道之位供他選擇。
即使這個天魔大道是三千大道的最底層，即使這條大道必然要受夔喉種種節製。
但隻要這個消息傳出去，千萬法象真仙依然會趨之若鶩。
即使強如徐問，對於法象有幾分把握，但對於合道也是全無頭緒的。
合道已經不是自身苦修的問題了，而是自身與這個世界、這方宇宙是否契合的問題，超出了個人努力能改變的範疇。
與其自身苦苦掙紮，求個不一定的未來，為什麽不幹脆收下這些大道，直接登臨三千之位呢？
這一刻，徐問是真的猶豫了。
夔喉也不催促他，隻是靜靜地等著，等徐問做出最後的決定。
許久，徐問還是沒有按捺住心頭的激動，悄然上前一步。
夔喉心中陡然一喜，但下一刻，徐問身上就冒出一股讓他心驚膽顫的氣息。
一枚石鏡悄然浮現在徐問頭頂，對著秦三鑒猛然一照。
“不知前輩在此，我……”
一直飄飄忽忽，雖然身在此地，但神卻飄**四方的夔喉陡然緊張無比，大叫了一聲。
石鏡悄然一轉，夔喉剩下的話就被憋回咽喉，而後氣息飛速退散，竟然被強行驅離了。
隻不過，徐問隱約發現，對方手中原本十枚金色星辰也在不斷閃爍，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被不斷剝離。
最終依然有十枚金色星辰，但氣息卻有了一絲變化。
“多謝前輩…我必然…”
夔喉的聲音陡然再變，竟然有股說不出的喜悅，但不等他說完，他的神念就徹底消失了。
徐問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但再看這個世界的時候，卻總覺得這個世界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
仿佛有什麽東西藏在世界之後，讓他總有種想探過身去，看看後麵到底藏了什麽的衝動。
徐問總覺得，石鏡似乎從夔喉那分出了什麽東西給自己，但他現在修為太低，還察覺不出來。
“我…我這是…”
這時，一聲驚呼聲傳來，秦三鑒已然轉醒，一身修為已經徹底轉化為天魔功法。
讓他驚訝的卻不是這個，而是不知怎麽回事，他竟然在悄無聲息中突破了化神，成為了化神初期修士。
站起身，他左摸摸自己，右摸摸自己，完全不敢置信。
徐問也暗暗咂舌，夔喉並不是有意要提升他的修為，但純陽之念本身就含有一絲極高的大道氣息，降臨的瞬間自然就會誕生對應的大道投影。
秦三鑒本身的修為已經足夠，得了這些大道投影自然就當場突破了。
不過，畢竟不是自身領悟的大道，作為輔助的尋道之路沒有問題，作為主要大道方向，卻還需要一段時間的磨合。
與此同時，一連串的嗡嗡嗡鳴嘯之聲傳來，卻是天魔噬魂刃正在秦三鑒手中不斷震顫，釋放出一道道攝人的鳴嘯。
他的模樣並無改變，隻是在原本的血色之中多了一道隱約的亮光。
亮光閃爍不停，仿佛一道不斷遊走的小魚，讓這件法器一下子有了靈魂。
看到這裏，徐問也不禁暗暗感歎對方的好運。
天魔噬魂刃本來隻是一件簡單的四階法器，連法寶都不是。
但在夔喉神念降臨的瞬間，精純的天魔之氣灌體，他瞬間就誕生了元靈，並突破了四階，成為了五階法寶。
“徐道友，我已經能能施展這天魔噬魂刃了，等我適應一下修為，我們就動手，如何？”
一轉手中的天魔噬魂刃，秦三鑒目光灼灼地看著徐問。
他倒是很直接，在元嬰境界時，規規矩矩地稱呼徐問為前輩，才一突破化神，就變成道友了。
不過，他並無其他意思，言語中依舊很是恭敬。
這樣也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雙方就是純粹的利益合作，不牽扯到任何其他。
點了點頭，徐問答應了下來。
從夔喉大力栽培一事就能看出來，夔喉是真的缺人手，因此，這次的行動絕無失敗之理。
算下來，反而是徐問占了秦三鑒便宜了。
深吸一口氣，秦三鑒開始盤膝打坐，適應全新的修為。
他呼吸之間，紫繭都會跟著震動不已，大量奇異的氣息從紫繭上流出，往他身上蜂擁而去。
以這種狀態，徐問都懷疑，就算不用天魔噬魂刃，隻要任由秦三鑒在這裏修煉，他就能最終吞噬紫繭。
三個月之後，秦三鑒的氣息越發穩定，眼看就要完全掌握修為，一聲輕笑陡然從徐問身後傳來。
徐問大驚，能悄無聲息來到他背後而不被他發現的，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身子急轉往後一看，卻是一個美豔到極點的女子。
她的真身似乎隱藏在某片雲霧之中，讓人怎麽看都看不清楚，但那偶爾閃現的手、腳、口鼻、眼睛，無一不綻放著讓人心驚的美麗。
就連皮膚上的紋路，都精致到難以置信。
她不是簡單的美，而是美麗本身的具化。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昂揚巨漢也悄然現身，巨漢非常高大，足有六尺還要多。
但體態絲毫沒有臃腫之感，渾身散發著玉質的光澤，行動之間更是輕靈無比。
兩人都有法象修為，徐問也從沒見過他們，但不知道怎麽回事，卻總覺得兩人身上的氣息有些熟悉。
“你這小子，怎麽哪裏都有你，難道你要轉修我等天魔一道？”
看到徐問，壯漢臉色有些難看，大聲嗬斥道。
這個語氣一聽上去就知道，與徐問必然是熟人，但徐問卻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對方是什麽人。
修士記憶非常好，隻要發生過的幾乎都不會忘記，而且對方修為這麽之高，徐問更沒有可能記不住對方。
那麽，就隻剩下一種可能了。
看著對方，徐問沉聲道：“是哪位天魔閣下，恕某家眼拙，還辨認不出來。”
天魔本就變幻莫測，根本沒有具體形態，自然難以辨認。
在夔喉成道之前，天魔大道根本就是死路，他們的元神氣息都紊亂無比，也不足以為憑據。
“他媽的，你竟然不認識我了！”
壯漢顯得很是憤怒。
想來也是，他一個法象高人，竟然不會一個化神之輩放在心上，自然有些難以接受。
憤怒之下，他四周的空氣陡然一陣扭曲，無數口鼻密密麻麻地出現，無形的呢喃之聲瞬間響徹天地。
“口鼻天魔……”
看到這一幕，徐問哪裏還不知道對方是誰，不由驚呼出聲。
在他修煉過程中，與天魔打交道的次數並不算少，其中最多的就是這個口鼻天魔了。
不過，雖然根腳一致，但雙方並不能完全劃等號。
夔喉成道之前，口鼻天魔就是一縷固執到極點的怨念，根本算不上生靈，一切衡量生靈的原則對他而言都是無效的。
現在的他，隻能說是原本口鼻天魔中一縷神念自我壯大，脫離蒙昧和混沌後，誕生的生靈。
“我名向天行，雖然與之前的口鼻天魔有些關隘，但我並不是他，他也並不是我！”
果然，在徐問出言後，巨漢就出言反駁道。
連名字都有了，他的確再不能以天魔視之。
與向天行打了個招呼，徐問轉身看向美女，低聲問道：
“那您是？”
“我的前身是幻身天魔，在老祖成道之後，我才掙脫了混沌，自號幻忘子！”
美女嗬嗬一笑，低聲道。
沒想到竟然是幻身天魔，不過也正常，當年口鼻天魔與幻身天魔就曾經一起出現，再次一起似乎也不是奇怪之事。
別看對方一副嬌滴滴的模樣，但徐問知道，幻身天魔絕不是好對付的，甚至比向天行還要更加詭異。
兩人一主一副，配合起來更是相得益彰，比普通的兩個法象修士還要難對付萬倍。
天魔都是狡詐陰險，絕不相信其他人的存在，即使轉身為生靈，也不應當相差太遠，不知道這兩人怎麽會聯袂行走。
至於他們為什麽來這裏，傻瓜都看得出，必然也是為這個紫繭而來。
他們兩已經是法象，一般的東西早就不看在他們眼中，但紫繭是離合道隻差一絲的存在，即使對他們而言也極為珍貴。
秦三鑒還在適應境界，暫時還沒有醒來，徐問所在的位置，正好擋在他與兩位天魔之間，隱隱將他保護著。
徐問雖然隻是一個化神，但身有多件厲害寶物，向天行和幻忘子都有些忌憚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出手。
沉默半晌，還是向天行打破僵局，沉聲道：
“小子，你是和你身後這個小輩聯手，想奪得夜墨的道果麽，憑他區區化神修為，有何能力吸收道果？”
“與他合作還不如與我們合作，反正夜墨多餘的大道我們也用不上，一並舍棄給你好了！”
“嗬嗬，這可未必！”
一聲輕笑，秦三鑒已然醒來，抬手一招，天魔噬魂刃在手上不斷嗡嗡作響，沉聲道：
“有著老祖親自賜予我的天魔噬魂刃，誰也不能阻擋我獲得部分道果！”
看著他手上的魂刃，幻忘子和向天行都有些忌憚。
其實，就在現身的刹那，他們就感覺到了魂刃的氣息，否則，他們絕沒有這麽好說話，而是直接出手擊殺秦三鑒了。
徐問雖強，護住自己是足夠的，但未必能擋得住他們聯手。
“你個小輩，身上的道法氣息都還沒洗幹淨，有什麽資格與我等爭奪道果！”
向天行對徐問還算客氣，但對秦三鑒就沒有那麽客氣了，毫不客氣地怒罵道。
怒喝聲中，他四周原本已經隱匿的無數口鼻再次出現，一股極強的壓力油然而生，即使有徐問在一邊暗中幫忙，秦三鑒依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另一邊，幻忘子也悄然上前一步，柔聲道：
“小弟弟，胃口好沒事，但牙口可要同樣好才行！”
說話間，她身上的衣物悄然飄**，若隱若現之間，無窮魅力噴湧而出。
隻是看了一眼，秦三鑒就閉上了眼睛，再不敢多看。
天魔大道正在成型之中，相互之間的克製、吞噬、融合之力非常強大。
要不是有徐問在一旁，一個照麵秦三鑒就會被對方吞噬。
但他是意誌極強之人，即使麵對兩個法象，也絲毫沒有半點退縮之意，手中魂刃連連鳴嘯不已，散發著擇人而噬的光華。
別看他隻是一個化神，對方是法象，但這個天魔噬魂刃隱約能克製所有天魔，如果全力激發，一擊而中的話，幻忘子兩人絕對不好過。
徐問可沒有興趣參與三位天魔修士的爭鬥，當即一聲清喝，琉璃葫悄然現身，一個旋轉，將三方的氣息全部隔開。
“三位，這是天魔老祖的大事，我等還是不要互相爭鬥，以免老祖不快吧！”
先用老祖壓一壓三人氣焰，徐問低聲道。
一聽這話，三人的臉色都變了變，爭鬥之心頓時少了少許。
與一般的純陽老祖絕少親自露麵不同，初登大位的夔喉老祖非常活躍，幻忘子和向天行能掙脫天魔之身，化作生靈，就有他親自出手的成分在其中。
眾人也都明白他這麽活躍的原因，如果與老祖意圖相悖，不論是三人中的哪一個，都有些吃罪不起。
“與天魔之道無關的道果歸徐問，天魔相關的道果，我要五分，向師弟四分，你一分！”
許久之後，幻忘子陡然出言。
她這人，不說話的時候好像一揉就碎的花骨朵，但一張口卻有一股濃鬱的殺機湧出，猶如冰冷的陰風，讓人有種別樣的不寒而栗。
雖然自己少一分，但一旁的向天行卻沒有半點反對，當即點頭。
秦三鑒有些猶豫，看向徐問的目光中滿是詢問。
原本的十成，變成現在的一成，他自然是不願意的。
如果徐問力挺他，以兩人的實力，並不是不能與兩位天魔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