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風華

第一百九十章 就是我的女朋友

對於羅剛,鄭建國是有些同情,這不是說他站在高處憐憫於其身世的坎坷,記憶中有部描寫的是失去了母愛後孩童遭遇的電影,號稱催淚彈讓所有看過的人無不黯然淚下,這位哥哥卻是從小父母雙亡,海的母愛山的父愛統統失去後過著寄人籬下生活。

鄭建國同情的,是羅剛在這種環境下的堅強,這哥哥沒有寄人籬下的自卑也沒有官宦子弟的高傲,身為善縣革委會副主任的侄子在經過上山下鄉後,通過招考成為一中的教職工,而不是像吳斌那貨賴在城裏不下去,最後倒是比安排回城的知青還先成了暖瓶廠的工人,屬於正能量的範疇。

至於三姐鄭秋花,記憶中找了鄰村的泥瓦匠羅老怪,後來隨著房地產升溫自己拉了個建築隊,後麵開公司墊付的工程款無法收回,被手下工人打斷了條腿後還被告上法庭,就在這時又爆出了個私生子出來——

羅老怪是沒辦法和羅剛比的,當然後者和鄭秋花發展的速度這麽快,鄭建國心中也是有點預料在裏麵的:“剛哥不會認為弟弟在施舍給你吧?”

“送才叫施舍,那樣我不會要。”

羅剛的聲音透著股輕快,他先前已經做好了這位小舅子張口送他套房子的打算,然而事實證明他還是小看了這位的情商:“可你說租給哥哥的話,那就沒什麽問題了,畢竟租別人的住也是租,租你這個包租公小舅子的也是租,隻是你真不打算給叔和嬸說你賺了多少錢?”

“現在他們的兒子還是個學生,說出來那個數字對他們來說是種精神壓力,對錢的對人的都是,我打算等到過兩年大大再和他們說實話。”

鄭建國也知道羅剛的意思,對於父母隱瞞並不是他的本意,隻是這會兒國內的情況極其複雜,人均月收入四五十就算是高工資,他一家夥整出幾千萬上億的說法,老人很可能會背上沉重的精神枷鎖:“就比如我現在給大姐夫和二姐夫每人十萬塊,怕是他們全家老少都得為這筆錢徹夜無眠,再加上現在國內的情況還不明朗,所以我就隻讓人帶了不少東西,就沒給錢——”

“國內的情況?”

羅剛眉頭一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你認為國內情況會有反複?”

“反複不至於,實際上當時我們這些第一批留學生之所以提前那麽長時間到華盛頓,其目的就是為了去迎接老人後參加開館儀式,當時他老人家以古稀之身飛上三十多小時,依然可以精神抖擻的出現在機艙口時。

我就想他老人家在踏上法蘭西的國土時會有什麽心態,又和踏上美利堅時有什麽不同,當然這個問題是沒有答案的,後來我們合影時倒是有機會開口問,隻是看他實在太忙就把這個念頭扔出了腦海,因為我切身的感受到了兩國的差距。

而從這點來他老人家也是應該感受到的,甚至那種感覺要比我更加強烈才對,因為我隻是就個人見識去做出對比,得出的結果也都是比較膚淺的東西,比如車子多電視多工人們拿到手的錢多少這些,他老人家應該能透過現象看本質。

後來報道上說他又去了趟曰本,我可以告訴你曰本是不次於美利堅英格蘭法蘭西這些資本主義強國的國家,甚至在我看來這個國家在某些方麵甚至超越了歐美等國,當然這個國家也有最大的短板,那就是沒有自己的意誌,賺的再多也隻是孩童持金於市。

他老人家在國外看完了,如果再保持之前那個狀態是沒有意義的,隻有讓人們吃飽肚子穿暖衣服才能獲得人們的擁護,而唐高祖在武德年間頒布的《武德令》所載,蕃胡內附者,上戶丁稅錢十文,次戶五文,下戶免之。

如上可知,當年為了吸引外資定居,上戶有錢人也隻需交十文便可獲得經商資格,次戶五文下戶不收錢就可以不用看了,能從西域跑到大唐經商的根本就沒有窮鬼,所以這些人不遠萬裏冒著生命風險前往大唐,這才有了現在遍及世界的唐人街!

這是唐人街,而不是秦人街,漢人街,宋人街!而且以現在的這個形式來看,大唐王朝的輝煌將會繼續閃耀在曆史書中以供人緬懷,拋開目前為了正確而正確的說法,我認為任何對於人們有利的事情,都將會獲得人們的擁戴。”

羅剛隻是一中後勤上的教職工,每天負責的都是些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雞毛蒜皮,隻是由於從小就跟隨羅樹強長大,耳濡目染的便養成了謹慎的性子,這會兒聽到鄭建國難得的長篇大論,便感覺這話應該不是給自己說的。

鄭建國的性格屬於內向型,沉默寡言才符合人們對於他的認知,當然這是指1979年之前的他來說,在這之後仿佛脫胎換骨成了另一個人,麵對記者鏡頭都可以做到侃侃而談。

這點當然是羅剛不知道的,所以當他晚上下了班回到家後,幫著嬸子範穎收拾晚飯時說過這番話,圍著個圍裙的羅樹強倒是並不意外:“建國那麽聰明又開闊了眼界,他這話是對我和你寇伯伯說的,這小子透露出他和老人家合過影,就是在說他現在說的這些並不是自己拍腦門想出來的,而是通過和老人間的接觸分析出來的。

可唐人街又是什麽好地方,出去後抱團取暖是好事,然而隻抱團不取暖,又能有什麽好果子?倒是沒想到他的視野高度那麽高,唐高祖是李淵,他本來就不是漢人,態度上偏向胡人也有自身原因,加速胡漢文明的交流可以讓人們不會在意他的出身。

所以建國所說為了吸引外資定居這個就很值得商榷,也許隻是湊巧有了這個結果,但是現在看來他對老人的分析在大方向上是對的,最近有風聲說為了支援南邊建設,上麵有意鼓勵領導幹部南下,願意去的會提一級——”

“誰說的?”

範穎將洗幹淨的蘿卜切好,一雙眼睛便落在了羅樹強臉上,後者將油倒進鍋裏,裝作不在意的開口道:“你姐夫說的。”

“那你們商量過了?”

範穎麵色微變,羅樹強也有兩個姐姐,所以兩人在談起寇清凱時他都會說是你姐夫,用以避免引起稱呼上的誤會,這時聽到兩人商量過,心裏不禁是變的七上八下:“你想去?”

“不是我想去,是你姐夫想讓我去,這個事兒他也是從上麵聽來的,外邊還不知道。”

眼瞅著油鍋裏的油要開,羅樹強將切好的雞放了進去,呲啦一聲後拿起鏟子快速炒著說過,又看了眼老伴不知在想什麽的臉繼續道:“他說鄭冬花和寇陽以及羅蘭過了年要去港島上學,據說這還是建國聯係安排的,而且那邊現在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不用考慮各種利益博弈,隻要幹好自己的分內工作就行,當然那邊的情況據說很艱苦,連馬路都沒有——”

“建國安排的?那花了不少錢吧?”

聽到寶貝女兒,範穎的注意力也就頓時轉移了,倒是羅樹強給鍋裏的雞加上水後把蘿卜丁放進去,蓋上蓋子大火燒著後開口道:“錢多錢少倒是沒聽人說起,隻是從他那個朋友給縣醫院捐的CT上來看,人家好像就是有錢人——”

“叔,那個楊娜是建國的女朋友——”

眼瞅著兩人在霧裏看花的猜鄭建國的身家,羅剛便知道這兩位是不知道楊娜的身份,說過後看著兩人望來也就自顧自的繼續道:“今天鄭富貴給鄭建國打電話的目的,還是他聽人民醫院醫務處處長齊鳴說CT是建國買的,就像打電話問問建國是不是真的,後來聽說兩人的關係後也就沒問下去,見過說他還要在外邊最少五年時間才能回來。”

“建國和寇陽分手了?”

範穎下意識的看了眼羅樹強,兩人一直以為鄭建國和寇陽是在談朋友的,倒是沒想到能從羅剛嘴裏聽到這個消息,隻是兩人也在捐贈儀式上見過那個楊娜,單從外表上來說是比寇陽好上不少,所以羅樹強就問了出來:“你聽誰說的?”

“鄭建國親口說的,不過是給他父親說的。”

羅剛並不知道鄭建國和寇陽的關係,隻是他從鄭建國安排去找郝運的事兒裏看到了這貨在未來的大致布局:“現在他讓鄭冬花在首都買了不少的房子,當時我想的是多到需要讓他的高中同學前去幫忙,這會看來應該是接手鄭冬花買的房子,好讓她在過了年去港島上學,那麽五年後回來也可能不回善縣了,叔你決定去南邊嗎?”

“你寇伯伯說我還年輕,可以過去試一試,再怎麽的總是能漲個級別,總比在善縣繼續熬水強——”

羅樹強說著解開了身上的圍裙,看了眼這位被當半個兒的侄兒,也就想起了下個月的婚期,笑道:“你參加工作也兩年了吧?”

“過了年就兩年了。”

羅剛跟著出了廚房的羅樹強到了客廳坐下,便見這位叔叔點了點頭道:“嗯,當時我也隻是讓小林打了個招呼,沒有去給你安排,那時候叔叔感覺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就行——”

羅剛知道小林是羅樹強的秘書,跟了他已經差不多十年,隻是這會兒聽到這位叔叔談起自己的工作,不禁笑了:“您打算在走之前再幫我使使勁?”

“不止是你,還有小林,過了這個溝就沒這個坎了,當然前提是你不怕後麵有人拿捏你。”

羅樹強臉上的笑容斂去,羅剛便幫他拿起茶壺給他茶缸續上水,隻感覺心髒重重跳了兩下,這會兒教職工雖說也是鐵飯碗,可與能進了工廠的相比還是大大不如,也就不要說是商業單位那些公司,逢年過節的堪稱是清水衙門中的清水衙門,點了點頭道:“這個應該沒問題,鄭建國今天和我說五年後他才能回來,意思就是我還得幫他盡孝五年,他今天想送我套房子我都沒要——”

“沒要就對了,你要了那就成什麽了。”

拿起茶缸子喝了口,羅樹強抿著茶水咽下,他是知道這個侄子有點想法的,隻是礙於哥哥兩口子走的早,有些東西說重了傷感情,說輕了又沒什麽用,好在從小到大沒惹什麽麻煩,也就在回城時算是用了點勁兒:“你想去哪裏?”

“我想去商業單位——”

知道這不是客氣的時候,羅剛也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會兒的商業係統堪稱所有單位裏麵最肥的,拋開計劃采購的工業品外,是從賣肉到賣破爛都歸這個係統,工資上雖然差距不大,但是福利方麵卻是一個天一個地:“最好是物資公司——”

“嗯,沒問題!”

羅樹強點了點頭,便把羅剛看的麵現訝異,就在後者第二天和鄭秋花說了可能要調動的事兒後,第三天的1979年12月31日,也就是戊午年的最後一天,他便接到了工作調動的通知:“明天元旦放假,今天你得去那邊報道。”

等到羅剛慌裏慌張的辦理完調動手續,成功由教職工完成了向營業員的轉變第一天,許久不見的寇斌便在中午堵住了他:“剛哥,中午吃頓飯吧?”

“吆,寇斌你發財了?”

連忙從自行車上把腿收回,羅剛瞅了眼裹著個大衣的寇斌又看了看他身邊的麵生男子,便見寇斌衝著旁邊的男子笑笑,開口道:“差不多是發財吧,這是京城裏來的郭懷懷郭哥,他們想在咱們縣找幾個兼職的,這不我就想到哥哥你正好在物資公司——”

“嗯,你好,羅剛,我是郭懷懷。”

郭懷懷麵帶微笑的衝著羅剛伸出了手,後者連忙解開手上的棉手套和對方握了握,便聽寇斌開口道:“走吧,火車站下的老羊湯,我們來之前就定完了——”

“那個,我得帶個人一起去——”

羅剛說著看了眼寇斌,便見他眨了眨眼看向旁邊的郭懷懷之際,也就開口道:“就是我女朋友,鄭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