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撮合
“送酒席的人在哪?”婆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就想走出去,杏兒已經走了進來:“我在這呢。”
“原來是杏兒姑娘,姑娘快些坐下,我給你倒杯好茶喝喝。”說著婆子就從一邊的小爐子上取下一壺水,拿出些茶葉來:“這是平常二奶奶喝的茶葉,我放在這裏,等著您這樣的人來了,才敢給您喝呢。”
婆子已經把茶葉放在茶碗裏,提起水壺衝了熱水這才遞給杏兒:“姑娘辛苦了。”
“我也不算辛苦,不過就是去定了桌酒席,再送到這邊就是。”杏兒接過茶碗,笑吟吟地說著,婆子已經打開櫥櫃,去取碗筷,聽到這話就愣住:“不是這家裏做的?”
“大奶奶說,廚子也不曉得二爺二奶奶的口味,所以就在外麵定了桌酒席。”說完杏兒把茶喝了一口就把茶碗放下,站起身道:“趕緊去伺候用飯吧,我還要回去和大奶奶複命呢。”
婆子連聲應著,春草也站起身,看著杏兒,她們也算認識多年了,都是丫鬟,原先春草是驕傲的,自己是貼身服侍陳覺蓉的人,現在,春草看著杏兒的打扮,看著婆子對杏兒的趨奉,不由想起那句話,此一時彼一時。
“杏兒!”見杏兒要往外走,春草叫住杏兒,杏兒回頭,麵上依舊帶著笑:“有事嗎?”
“我們,我們這些人,該怎麽辦?”春草問了出來,杏兒眨了眨眼:“你們是二爺二奶奶的下人,我們哪裏曉得怎麽辦呢?”
“杏兒!”春草往前一步,聲音已經帶上懇求:“你說我不忠心也好,說我什麽也罷,跟著去流放,我們,我們……”
“這流放,按說是不能帶下人的。”杏兒也不曉得婉寧她們的安排,隻能這樣勸著春草,春草卻並不安心,跟著陳覺蓉日子久了,陳覺蓉什麽性子,春草是再清楚不過的了,誰知道陳覺蓉會不會為了出氣,就要了自己的命呢?
因此春草隻是看著杏兒,眼中的淚欲墜未墜,杏兒歎了口氣:“你讓我幫你,可是我,也幫不了你。”
這是實話,春草眼中的希望破滅,杏兒也往外走去,春草依在門上,自己的未來到底是什麽樣子,春草一點都不曉得。
婆子把酒菜擺好,也就走到臥房門前,恭敬地道:“二奶奶,大奶奶那邊送來了一桌酒席。”
門簾掀起,走出來的是張玉竹,他洗了澡、刮了胡子,連頭發都梳好了,雖則憔悴,比方才又像一個人樣。
瞧見張玉竹,婆子急忙行禮:“給二爺請安。”
“父親呢?”張玉竹方才洗完了澡,在陳覺蓉服侍下換上衣衫,夫妻二人卻是相對無言,這會兒,張玉竹總算想起了張尚書,想著,自己也該和父親商量商量,去流放路上的事兒了。
“我在這裏。”張尚書掀起另一間屋的門簾走了出來,張玉竹見到父親,也就把張尚書請到桌邊坐下:“父親,我們父子,已經許久沒有在一起用飯了。”
“算起來,也有四年了。”張尚書看著兒子給自己倒酒,也不由感慨地說了一聲,張玉竹笑了笑:“那時候,我還記得父親對我說,要我好好做官,誰知,我竟然辜負了父親。”
陳覺蓉也從屋內走出,聽到丈夫的話,陳覺蓉不由十分心酸,張尚書已經看到兒媳婦,於是指了指另一個座位:“這會兒,沒有外人,你們夫妻也久不見麵了,就坐下一起吃飯吧。”
陳覺蓉應是,走到下麵坐好。張玉竹看著陳覺蓉,這會兒倒不曉得該說什麽了,而張尚書把杯中酒一飲而盡:“這件事,最大的錯,是我的。”
“父親,您休要這樣說。”張玉竹急忙阻止,張尚書已經苦笑:“你哥哥多年前曾經和我說過,說過,”
張尚書的聲音越來越小,昔日和長子的爭執,就在眼前,那時候不管是張尚書也好,還是張玉竹也罷,從沒有把這些事放在心上,認為自己走的才是正途,張青竹走的,完全是不對的路。
可是,到了這會兒,張尚書才明白,錯的是自己。
“若不是哥哥……”張玉竹對張青竹是有怨言的,怨恨兄長不肯提點自己,怨恨兄長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踏了那麽大一個坑,張尚書看向張玉竹:“到了這會兒,你還是覺得,是你哥哥的錯嗎?”
“若哥哥當年跟了我去,做了我幕僚,那我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張玉竹嘟囔一句,張尚書已經把筷子放下:“胡說,你可曉得你兄長,這會兒是誰的幕僚?”
東宮屬官,自然也是太子的幕僚,等到太子登基,就是天子重臣。再聯想到張青竹曾說過,要做純臣的話,張玉竹怎麽能不明白,兄長在多年之前,就已經和太子聯係上了。
畢竟,他們娶了同一戶人家的女兒,勉強還能算得上連襟。自己呢?張玉竹看向陳覺蓉,陳良娣說起來也是她的妹妹,但和秦家相反,陳家這邊,被這個女兒,弄到家破人亡。
張玉竹長歎一聲,張尚書看著他:“都說吃一塹長一智,老二,你雖說去流放,但瞧著日子,隻怕再過些時候,就會遇到赦免。你也吃不了太多的苦,以後可要記得,凡事謹言慎行。”
張玉竹應是,張尚書又對他道:“我曉得,你對二奶奶也是有怨言的,覺得沒有她的攛掇,或者,沒有被陳家連累,你這會兒也落不到這樣地步。隻是,別人的攛掇也好,連累也罷,都要看你選擇了什麽。”
陳覺蓉在張尚書說話時候,已經想張口反駁,但聽到張尚書這樣說,陳覺蓉又把嘴巴閉上,隻是低頭看著酒杯。
“有句俗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你們總是少年夫妻,今兒在親家太太跟前,二奶奶也說,願意跟著你一起去,你就要記得她的好,她能陪你同甘,也願意陪你吃苦,你也不要辜負她。”張尚書怎麽瞧不出來自己的兒子對兒媳的怨言,但到了這個時候,張尚書除了努力撮合他們夫妻,張尚書沒有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