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姻緣

第36章 考較

但這會兒張青竹提起筆,眼前卻有個人眉眼彎彎,這不是別人,正是婉寧,放下筆,婉寧似乎不在了,但再提起筆,紙上又浮現她的麵容。

還有她的質問,原本張青竹並不覺得,娶個妻子,會是多大的事兒,畢竟丈夫是女子的天,隻要自己敬重她,那她的日子不會不好過,但現在,張青竹耳邊仿佛還有婉寧的質問。自己覺得委屈,那婉寧呢,她難道就不曾覺得委屈嗎?

我也是個人啊!張青竹放下筆,看著窗外的月亮,原先,張青竹覺得彈琴作畫,共賞明月,風雅極了,但若沒有把自己的妻子當做人,那這樣的風雅,又有何用?

“大爺!”小廝端著蠟燭走了進來:“今晚,還是不要人守夜嗎?”

張青竹嗯了一聲,就對小廝道:“我想問問你。”

“大爺難道要考我的學識?”小廝笑嘻嘻地說著,張青竹搖頭:“你跟了我十來年了,你的學識如何,我很清楚。”

說完,張青竹就道:“你今年也十五了,你可曾想過,要娶個什麽樣的女子?”

“曉得了,大爺要給我配個媳婦!”說著小廝就笑了:“最好的,自然是太太房中的姐姐們,不過這些姐姐們,天天跟著服侍太太,眼眶老大,隻怕看不上我,還有就是……”

“你天天在書房裏麵,怎麽還曉得這麽多的人?”張青竹打斷小廝的話,小廝急忙伸手捂住嘴巴:“這可是大爺您問的,我可不敢多說。”

“你可曾想過,成親之後,和你的妻子說什麽?”張青竹耐心地再次詢問,小廝笑了:“還能說什麽,不就是我對她好,她對我好,我們好好地服侍大爺大奶奶,等以後,生了孩子,孩子也進來服侍,到那時候,我們就能做管家,這管家啊,可氣派了。”

“娶誰都可以嗎?”張青竹這句話讓小廝驚訝地盯著張青竹:“大爺,您在說什麽玩笑話,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說完小廝就急忙道:“自然,若大爺要願意做主,那也是我們的福氣。”

也就是說,娶誰都可以,於是張青竹還是不死心,問出這麽一句:“那,若你不喜歡呢。”

“我們能娶個媳婦,已經是喜事了,哪裏敢喜歡或者不喜歡呢?”小廝的話是張青竹所沒想到的,他隻是揮手示意小廝離開。

小廝這才上前關好窗戶,行禮後離開。張青竹曉得小廝不會走遠,而是會在門邊等著,等著自己的隨時召喚,而現在,張青竹並沒有召喚小廝的心,他隻是艱難地依靠著椅子,讓自己一點點地挪到**。

這還是腿摔斷了之後,張青竹發現的,原來可以依靠一把椅子,自己就能站起身,還能緩慢挪動。但這樣的椅子,終究不如自己的雙腿來得如此地,如此地輕鬆自在。

什麽時候,才能站起身,這是張青竹醒來後,問太醫的話,而太醫卻不敢看張青竹的雙眼,含糊地說了幾句。那時候,張青竹就曉得,自己再也站不起來了,隨之而來的就是背棄。

現在,自己能像原先一樣嗎?張青竹沒有躺下去,而是坐在床邊,像婉寧說的一樣,隻是摔斷了腿,並不是死了!

自己的學識還在腦中,文山先生最得意的弟子,是自己而非別人,還有的是機會,而不是這樣放棄。

張青竹唇邊現出一抹淡淡的笑,也許,可以試一試,看看自己那個雄心勃勃卻才華不足的弟弟,會撞上什麽樣的南牆。而婉寧,她能被自己信任嗎?

張青竹帶著重重疑惑睡下,而婉寧,仿佛真正認清了張家長媳的身份,第二天就去給張太太請安,那時候張太太正在處置家務,看到婉寧走進來,張太太笑了:“快過來坐下,這些事兒啊,遲早要交到你手上。”

婉寧不由有些驚訝地看著張太太,張太太看出婉寧的驚訝,笑著看向她:“怎麽,你是我的長媳,難道不願意替我分擔一些家裏的事兒?”

“兒媳不敢。”婉寧忙要站起身行禮,張太太按住婉寧:“又沒有外人在這裏,時刻拘著禮儀做什麽?”

二人說話時候,一個管家娘子正好走進來回話,聽到張太太這話就笑著道:“蘇姐姐前些日子還說,瞧太太這些日子忙著料理家務,忙起來的時候,連飯都顧不上吃,蘇姐姐好說歹說勸著些,太太才肯吃一點東西,這樣下去,可怎麽得了?”

“我就曉得,她又在背後編排我了。”張太太笑吟吟地說著,管家娘子故意伸手捂住嘴:“太太要這樣說,那下回,我可不敢說這樣的話了。”

“回來,你話都還沒回完呢。”張太太故意叫住這管家娘子,管家娘子已經笑出了聲:“是,是,這是二爺婚宴上要用的一些東西,別的都準備的差不多了,誰曉得偏生今年就雞蛋難尋,外麵的采買尋了好多日子,也才尋來五百個雞蛋,別說婚宴上不夠用,就算平常要用,也不夠使的。”

“雞蛋也不算什麽稀罕東西,怎麽今年這樣難尋?”張太太已經皺眉詢問,婉寧在一邊聽著,不覺入迷,原來這就是管家理事要做的事情,這家裏上上下下的吃穿用度,甚至連一個雞蛋,都要好好地問問當家的人。

“今年天熱,雞蛋存不住。”管家娘子回了這一句才又道:“倒也有個法子,就是先去那鄉下地方,和他們說了,下了定錢,要他們十天半個月攢了雞蛋,我們不管好壞都收,這樣的話,一個村子裏麵,也能收上千把雞蛋。”

原來還有這樣的法子,張太太卻隻哦了一聲,久久沒有說話,婉寧不曉得張太太為什麽不說話,隻是在那屏息等待。

“大奶奶,你瞧瞧,這法子可還好?”張太太卻笑著對婉寧說,婉寧不料張太太會問自己,遲疑了下才道:“我從沒管家理事過,這法子,到底好還是不好,我並不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