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交易
十三四歲的孩子正是變聲的時期,喉嚨裏迸發出劈叉的怒吼。
門外的人皆噤若寒蟬地往後縮了縮。
“小新,是爸爸。”
林階轉動鑰匙領著顧時衿進去,她剛走一步,**的男孩突然跳起來,指著她鼻子罵:“滾出去,像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得太多,我媽隻不過是生病不是死了,不需要你們假惺惺地來看我。”
她今天穿了雙平底鞋,剛剛踩到了瓷片上,但願鞋底沒被紮破。
平常人被小孩這樣說早就大發雷霆或者厭惡反感,她卻像沒事人一樣。
不但林階詫異,被冷落的林新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心虛,這個年紀還在上學吧,你們學校裏的人知道你為了錢給老男人當小三嗎?”
顧時衿確定鞋底沒壞,才悠悠地抬眸看他:“謝謝你誇我年輕,我是圖錢沒錯,你爸付不起的話就要靠你付了。”
林階在旁邊道歉:“不好意思,這孩子不知道最近怎麽突然變這樣了,他說的話你也別放心上。”
她沒話放心上,也沒把他小小的試探放心上。
“林先生,治好你兒子後能否答應我一個請求?”顧時衿拿到了紙和筆,不動反而向他提出條件。
“你故意的?”林階頓時怒目圓睜:“是我看瞎,沒看出來你是故意往上撞的,我答應不了你任何東西,你走吧。”
令顧時衿意外的是,傳聞中林市長居然挺有原則。
本來要坐下的人忽地起身,將手裏的筆和紙放在桌麵上,隨意觀察了眼林新開口:“先前在外麵聽您說他已經進五次醫院了,呃……”
她故意遲疑了下,摸了摸鼻子再度在男人期待中說:“下一次就應該是明天了吧,不過就做做噩夢沒什麽大不了的,吃點安眠藥或者打暈就行。”
說完她也不管林階的臉色有多黑,整理了下衣服就準備出去。
沒走兩步,林階就淡定不了了:“站住。”
聲音硬邦邦的像石頭。
顧時衿雲淡風輕地走到他身邊,口吻波瀾不驚:“林先生不願意的話不用勉強,畢竟也不是什麽大病。”
是不是大病林階也是清楚的,況且他隻有這一個獨子。
被人拿捏的滋味屬實不好受,他閉眼:“我答應你。”
“好。”她又乖乖地去坐下,一本正經地對他說:“同樣,我也相信您。”
林階深呼吸,好多年沒有氣不順的感覺:“這麽多年來,我還沒有失信與人過。”
顧時衿脫下大衣放在一旁,聽到他的話無辜的回:“我知道啊,我不是說相信您嗎?”
“麻煩您出去前帶一下門我要開始為病人治療了,謝謝。”
“我……”
他鐵青著張臉瞥見兒子眼下烏青一片,終是出去帶上了門。
空氣恢複了平靜,她轉身把百葉簾也給拉上,房間裏頓時更空曠。
林新揮舞雙手尖叫:“快打開,快打開。”
顧時衿沒反應,“啪嗒”,燈開,撒下光澤,是冷的。
“別怕。”
她單手把椅子拎過來,鞋子與地板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居然讓他有幾分困意,搖了搖腦袋,告訴自己不要被她騙了。
漂亮的女人最會騙人。
“昨天晚上夢見什麽了?”她坐在他的右手邊,挽起袖子,立筆。
“我憑什麽告訴你?”
“憑我可以讓你睡個好覺。”
“你會吹牛吧,林階蠢人才會信你,我才不會信。”
要是放在平常,顧時衿可能會循序漸進地誘導他,今天她的時間不多,懷柔政策對待小屁孩不管用。
她撂下筆,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我是來給你治病的,沒興趣做你後媽……”
後媽一詞直接踩中林新的雷點:“那你來幹什麽?你就是林階派來套我話的壞女人,我是不會認你的,我有媽媽。”
原本她千方百計撫平的情緒在此刻炸開,往外噴著火。
顧時衿隔著被子拍拍他的手,指著旁邊水杯:“聲音劈叉了。”
“要你管。”
她思索了下,從大衣口袋裏摸索出戒指戴在手上,將手攤在他麵前:“我是有家室的人。”
林新剛想反駁,被戒指上的鑽閃到,狐疑地問:“你怎麽有錢還賺我爸錢?”
聲音明顯弱了下去。
顧時衿勾了下嘴角的弧度:“很貴嗎?”
也是,就算是拿來敷衍的東西隻要是他傅裕琛用的,怎麽可能不貴。
林新咕嚕咕嚕一杯水下肚,還是忍不住警告:“別想做我後媽,也別接近林階。”
“你很討厭他吧。”
篤定的語氣讓林新一時手足無措,望了眼門口。
她接著道:“他對你算不錯的,一直擔心你,我與他做交易也是用你病情做威脅的。”
坦然地講出來,林新卻不買賬,對她的話呲之以鼻:“他不是擔心我,擔心的是他隻有我這一個兒子。”
落寞地低下頭。
顧時衿原以為世界上親情關係有兩種。
一種是父親對她那樣純惡,一種是母親對顧明珠那般純愛。
林階既不很愛林新,對他又算恨。
“也還行,目前他還是愛著你。”
林新扣著手指問她:“你還挺厲害地能把他氣成那鬼樣,你教教我,無論我怎麽發脾氣他都好像無所謂的樣子。”
他說這話顧時衿捏在手心裏的筆收緊,她想到了傅裕琛。
總有人會替代上來,所以才會不在乎吧。
“聊這麽多,聊聊你的夢吧。”
林新抗拒起來:“你給我治好了,林階的心思就放在給我找後媽上了,我不要。”
顧時衿突然就很想罵髒話,感情她公益賠聊了?
內心抓狂,麵上假笑:“少爺,咱先把身體養好不是更好與他鬥智鬥勇嗎?”
“是嗎?”
“是的。”
也許是年輕還是好騙些。
“昨天晚上我夢見林階送我去上學校,路上後燈時一個女的從後備箱鑽出來,臉上還塗著聖誕節的妝容,姐姐你過聖誕節嗎?”
他在撒謊。
還描述得半真半假。
幾個敏感的詞串起來,顧時衿大概模糊地知道他夢見了什麽:“我不過聖誕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