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不再回來
“你還記得最近一次做夢,夢見了什麽嗎?”
顧時衿的聲音特地放慢到極緩,像是讓人有一種下一秒就要睡著的感覺。
“在昨天晚上,夢見了一個小女孩。”
傅裕琛看著她在紙板上畫些什麽,發出沙沙沙。
一筆一畫,仿佛勾進人心裏,讓人浮躁的心情得以平息。
不知不覺居然有了點困意。
“除此之外呢?”
“夢到小女孩。”
“本來是一點點光陰,然後小女孩露出來,再然後就是她失去了雙腿,沒有然後了,我就再也看不清楚。”
顧時衿手不停為他畫了畫。
時間一點一點一滴過去了,她眼睜睜看著眼前的人描述著描述著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多久沒有睡了,顧時衿遇到這種情況還是蠻少的。
她收起了鉛筆。
正襟危坐在沙發上。
辦公室裏有些暗,她也不能拿出手機來幹些什麽。
秉承著甲方最大的原則,她隻能默默地在心裏數羊。
盯著眼前的那幅畫出神。
那個小女孩畫出來的樣子,幾乎和她小時候一模一樣。
失去雙腿。
她沒有記得自己小時候幹過這種事情。
不過以他的描述可能出了什麽岔子嘛,她也沒有放在心上。
默默地在旁邊撕下一張紙來,把要買的要寫到了紙上。
筆剛落在紙上,一秒鍾就聽見寂靜的空氣裏傳來一聲。
“阿衿。”
莫名的,第一次聽他叫阿衿,隻是以為他叫錯人的名字。
可是這一次,顧時衿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心髒陡然一縮。
她輕輕緩緩地問:“剛才在外麵吵的女人是在廁所門口打人的人吧?”
在潛意識裏總是會說出答案。
並且會忘記。
忽然,一雙清明的眼睛與她對視上。
“你醒了?”
他大概是聽到了自己的問題。
她也沒有藏著的意思。
“嗯,謝謝你,你的治療很有效果。”
“那作為報酬告訴我,剛才在外麵鬧的女人是不是打我兒子的人?”
她臉上一丁點笑意都沒有,原本溫柔的臉龐寫滿了倔強。
與以前他記憶裏的人一模一樣。
聲音沙啞不堪,“你怎麽會知道?”
她好像變得格外的聰明,好像能洞察人心。
“本來是不知道的,看你們的反應就知道了,如果是普普通通的員工他你應該立馬就去查監控了,並且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但是你一直在拖延時間。”
“這是你的猜測。”
他緩了過來,聲音冷冷清清的,讓人摸不到其中的深意。
“隻是我的猜測,但是她剛才在門口喊叫的時候,助理說是你的女朋友,我說我要去幫你解釋一下,他說不用,那就是一種解釋,你不想讓我們倆見麵。”
我們現在隻見了一麵,有什麽不想讓我們倆見麵的嗎?無非就是我是你們熟人,但顯然不是我一直不生活在這邊,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們,第二就是我們之間有矛盾。”
“既然有矛盾,能有什麽矛盾呢?那就是她打了我的兒子,這也說明了在這棟樓裏唯一敢打我兒子的人,隻有您的女朋友。”
如果,他不是當事人的話,他真想誇誇他的阿衿長大了,邏輯思維能力都有所提升,可惜的是他目前是當事人。
本來她猜出來的時候是有些氣憤的,現在也消下去差不多了但是她還是要一個合理的解釋和一個道歉。
“你很像我的一個朋友。”
他停頓了許久,居然是為了說這個。
顧時衿雙手環胸,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就要勾出一點點的笑意浮現,“您好歹也是一個總裁,不用這樣攀關係吧,我隻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又不需要很多錢。”
“你女朋友總不能仗著背後有您撐腰,就敢在公共場合隨便扇小孩巴掌吧。”
傅裕琛站了起來,走向他的書桌邊,隨手拿了一張紙條,然後簽了什麽字遞給她。
顧時衿拿到手裏時,幾乎是氣笑的一張500萬的支票。
而之前他的錢已經付清,那麽這500萬就是買她兒子一巴掌。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任性得很。
她捏著支票,本來想很帥的,扔在他的臉上,最終還是拿在手裏。
全程沒有和他一說一句話,打開門。
外麵坐在輪椅上的顧明珠嚇了一跳。
她和王媽還本來還準備打開一條縫向裏麵看看是什麽情況,結果一個緩衝差點跌落進去。
“啊。”
先是王媽尖叫的聲音。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連滾帶爬地往旁邊站,叫鬼啊鬼啊。
完全不顧明珠輪椅滑落到牆上,發出哐的一響。
“王媽你瞎了眼嗎,鬼叫什麽,我都被撞牆上了。老眼昏花了吧你?”
她沒臉沒皮地罵王媽語出驚人時,傅裕琛聽到外麵的動靜,立馬就出來,可是他還是遲了一步。
他前麵的顧時衿把輪椅上的人轉了一圈,到自己麵前一巴掌扇了上去。
清脆的一下。
顧明珠被打蒙了,更蒙的是眼前這個人居然是他的妹妹。
“你,你你,你…”
她沒有被打得憤怒,而是指著她,臉色煞白。
顧時衿可不管她驚不驚訝的表情,轉身就看見了傅裕琛站在自己的身後,應該是想攔的,因為她看到他的手縮了回去。
她將支票放在他眼前晃了下,“這個是給我兒子的醫藥費嗎?還是用來打發我的?如果是醫藥費的話,我再還給您,畢竟我也打了您的女朋友。”
傅裕琛,“不用你拿著吧。”
而顧明珠卻一把搶過她手裏的支票,“你憑什麽拿我們傅家的錢?你到底是什麽人,誰讓你頂著這張臉招搖過市的,還是你根本沒死!這麽多年沒死,為什麽不回家?”
她好像生氣的是她沒死,為什麽杳無音訊,不讓人知道?
不是在擔憂他的妹妹。
所以她為什麽篤定顧時衿一定會死。
傅裕琛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審視。
手裏的錢被搶走,手還磕在了她的輪椅上,顧時衿的心情無比的糟糕,怪不得傅流年一直說港城不好,這是真的。
那可不是一般的不好。
風水也不好,她的運氣也不好。
“你是有病嗎?這位女士,誰是你的妹妹?你別隨便的攀關係,難道你們港城的人就喜歡攀關係嗎?攀關係就可以打人嗎?有沒有點素質?”
顧明珠傻眼,她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會被顧時衿那個膽小鬼說教。
她一點也不像原來那個樣子,但是她肯定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妹妹。
“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你的姐姐呀。”
“我怎麽可能認識你?我今天剛來的港城,還有麻煩您以後手放幹淨一點,別隨隨便便放人家小孩子的臉上。”
“孩子是你的?”
她簡直莫名其妙,自己明明就不認識她,還說那麽多話,顧時衿不再想回答。
“說呀,你為什麽沒死?”
她剛走出去兩步就被顧明珠攔住了去路。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我都看到你的骨灰了,你從哪裏冒出來的?還是你假死?現在回來是為了幹什麽?是為了回來和我搶老公嗎?”
她顯得格外的激動,而王媽已經縮在電梯門口瑟瑟發抖,好像做了很多虧心事一樣。
見她抓著自己不放故事緊,難得拉下臉來對自己的甲方道:“傅總,您就這麽看著嗎?我看您的夫人大概是有點問題,您還是帶她去看看醫生吧。”
“哎呦,她哪還要看呢?一般人根本就看不了。好吧,像我這種舉世聞名的大醫學家都看不了,更別說其他人了,她根本就不是身體上的問題,也不是心理上的問題,它是整個腦子裏麵有異於常人的東西。”
宋林也不知道從哪裏竄了出來,懷裏還抱著小顧安。
小顧安看到顧明珠明顯的害怕還往他懷裏鑽了鑽。
文化人罵人就是高級。
傅裕琛把顧明珠的輪椅輕而易舉地往後拉了拉,就讓她和顧時衿之間得出了距離。
“你叫什麽名字?”
她還撕心裂肺地問道。
“那行,我們認識一下吧,我叫顧時衿。你要是尋仇的話,我們就警察局見,你要是還有什麽問題的話,那我們就法庭上見。”
顧時衿的耐心忍耐到了極限,“傅總,既然錢款都兩清了,我就先走了。”
傅裕琛把顧明珠的輪椅交到王媽手裏,快步地跟上她,“我送你吧。”
宋林懷裏還抱著顧安殷勤地湊上去。
“美女,我送你,我送你,你要去哪裏呀?”
如果他是一條狗,後麵的尾巴一定高高地翹起,像陀螺一樣旋轉著。
傅裕琛看在眼裏,硬是覺得礙眼得很。
“不用了,我們就是相識一場,傅總用完我的藥應該會好很多,那幅畫也有一定的作用,您放在床頭就行。”
顧時衿還忙著趕著今天的飛機回去,趁著傅流年下班之前,不然讓他發現一定又要嘮叨個沒完。
“我的車快坐我的車吧。”
傅裕琛給的理由非常的恰當。
這時候錢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了,宋林就恨不得自己不是一個霸道總裁,氣得磨牙,“那我就抱著顧安安吧,您看您總裁車上有沒有兒童座椅,我可以當做人肉墊背。”
好了,各司其職了,屬於是。
顧時衿想了想,自己打車也要花時間。
他給的理由實在是讓人無法拒絕,於是點頭說好。
顧安還趴在宋林的懷裏,她伸手去抱,“給我吧。”
宋林擺了擺手,“不用不用,孩子喜歡我抱著就抱著唄。”
四個人踏入電梯,隻留顧明珠在後麵歇斯底裏地吼叫著,仿佛要殺了誰一樣。
顧時衿看了她最後一眼,覺得有些駭人還是在電梯裏問道:“你女朋友是不是有些什麽症狀,需不需要看點醫生什麽之類的?”
沒有任何的一點陰陽怪氣,純屬是意見。
宋林搭話,“那不是看醫生的問題,你也不知道她那個人,她真是有毛病,但是吧,她還不承認,總覺得自己沒有毛病,甚至覺得都是別人的問題。”
顧時衿說:“那好吧。”
顧安去牽她的手。
媽“媽,我們這麽晚回去,傅叔叔會不會生氣呀?”
好家夥。
他的一句傅叔叔出來,兩個人的目光投來過來。
“你傅叔叔是誰呀?”宋林嗅到了情敵的氣息,“跟我長得一樣帥嗎?”
顧安在思考,他說:“我覺得你們倆是一個類型的,但是我媽媽好像不喜歡這個類型。”
顧時衿想給他腦門上來一個暴擊,“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麽呀?”
傅裕琛的眸光深邃,不知道在湧動些什麽,“你傅叔叔叫什麽名字?”
顧安撅了撅小嘴,“媽媽說不能隨便告訴別人,我自己家裏的情況。”
傅裕琛聽到他傅叔叔時,大概已經猜到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但是他好像沒有資格去怪誰,也沒有資格去過問這樣的心情,糟糕透了。
於是他問,“你現在準備去哪?”
顧時衿一本正經地回答,“去機場。”
機場!
宋林發出驚呼,“美女,你去機場幹什麽?你準備出國嗎?回哪?是不是不準備回來了?”“不能吧,我不會做什麽都有的年紀遇上了最想追求的美女,結果美女想要出國,那你不豈不是成了我那出國的白月光?”
顧時衿實在是招架不住他的滿口荒唐言,“嗯,並不是,我隻是過來出差的,我的家也不在這。”
“你的家在哪?”
傅裕琛問。
宋林總感覺自家老板今天說的話格外的多,好奇的問題也格外的多。
本來說他跟自己搶美女是一個笑話,現在感覺好像是真的。
莫名的有些害怕。
“嗯,在雲城,港城附近。”
就在附近。
“那你不準備回來了嗎?”宋林問。
“確實,畢竟雲城才是我的家。”
其實這也不是理由,主要是她覺得港城實在的晦氣,在雲城那麽多年,自己也沒遇到過什麽大風大浪,包括顧安,他們一直都活得很安逸。
到了港城,好像風水變了一樣,頭頂就像頂著一塊厄運之雲。
到些莫名其妙的人。
聽到她說不再回來。
傅裕琛的臉黑得能滴出水來,如果這時有人看他,就會發現他的眼睛裏布滿了恐怖的偏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