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被看不起的朱慈烺,廬州,壽州?
徐州知縣,死在了朱慈烺的麵前。
徐州總兵徐文龍,也早早地就死在了張慶楊的手中。
如今這個所謂的徐文龍,是張慶楊的小舅子。
也被朱慈烺一劍給砍了。
整個徐州軍無人接手。
經過審訊,這幫徐州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
隻有一些地位比較高的高層,知道一點。
這些人全部被朱慈烺抓了起來。
哪怕這幫人什麽都不知道,朱慈烺也不會把他們先留下。
畢竟張慶楊已經被他給殺了。
這些徐州軍的高層就相當於張慶楊的嫡係。
這幫嫡係,肯定要被換血的。
至於那些落草為寇的徐州城百姓。
一個都跑不了。
朱慈烺相信這裏麵有好人,衝進大王莊殺人的其實都是少數內心邪惡的。
正常的百姓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地對普通人動手?
如同朱慈烺猜測的那樣,他在徐州城又待了一天的時間。
這一天的時間什麽都不幹,就隻審訊這幫已經落草為寇的百姓。
大王莊的百姓也都過來了。
他們來指認那些曾經對他們造成了殺戮的賊寇。
總共兩萬人,指認出了五百多人。
大王莊的麵積在那裏,兩萬人都湧進去,村子裏的人都不夠殺的。
這也是為什麽朱慈烺肯定這幫落草為寇裏的百姓裏,肯定有好人。
如果都是壞人,那大王莊的百姓將無一幸存。
大多數流寇隻是進去搶了一些吃的。
他們沒有殺人。
有些甚至還安撫他們。
告訴大王莊的百姓別亂動,肯定會沒事的。
甚至還有人幫助過被殺的大王莊百姓。
人本身就是複雜的。
落草為寇也不一定是壞人。
簡單地思考了一番之後,朱慈烺道:“那些已經確定了手中沾血的百姓,全部都拿出來,砍了!”
“是!”
朱慈烺幹過很多次這種大審訊了。
而且這也是必須要幹的。
否則想要一個地方徹底恢複安定,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找一些靠譜的人,暫時先管理徐州城,然後把這裏的情況和父皇陛下匯報一下,看看他說些什麽吧。”
曹彰立刻道:“好的殿下,不過陛下看到這些奏疏,估計又要好幾天睡不著覺了。”
“那是他自己的問題,南邊的城市成了什麽樣子,他不比我們清楚。”
“殿下,我們接下來要離開徐州嗎?”
“當然,別忘了我們南下的目的。”
朱慈烺真正南下的目的,是征討賊寇,而不是管理徐州。
管理一個城市,也用不上他。
於是,在徐州城待的第三天,朱慈烺才真正地離開。
以往每個城市的百姓們在朱慈烺離開後,都會來城門口送行。
因為朱慈烺不僅把他們城市裏貪汙的官員給解決了,對於那些吃不飽飯的百姓,也會贈予一定的糧食。
甚至還手把手地教給他們到底如何種植番薯。
這一係列的惠民舉動,百姓們又不傻。
崇禎時期這麽多年了,除了朱慈烺,沒有第二個大官這麽做過。
這也是朱慈烺會被百姓推崇的原因。
可從徐州城離開的時候,不管是徐州軍,還是徐州城的百姓,情緒都有些複雜。
因為這幫百姓是被朱慈烺抓回來的。
把他們抓回來的目的是他們成為了流寇。
可成為流寇又不是他們自己所想的,而是徐州城沒了糧食。
他們隻是想活下去。
他們都以為,朱慈烺把他們抓回來後,他們死定了。
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朱慈烺隻是審判了那些殺過人的賊寇。
剩下的全部都放了。
並且給他們留了一些糧食,同樣教給了他們種植番薯的技術。
這也是為什麽徐州城的百姓對朱慈烺的感情會這麽複雜的原因。
但對於此,朱慈烺並沒有想這麽多。
他帶著所有的天雄軍以及神機營,朝著鳳陽出發。
以往朱慈烺前往任何一個城市,都會低調進入。
但唯獨這一次進入鳳陽,朱慈烺按照大明太子的儀仗規模,擺了起來。
鳳陽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地方。
這裏是大明朝洪武皇帝的家鄉。
當初朱元璋差點就把國都建在這裏。
畢竟這裏地處中原地帶,四通八達,交通便利。
甚至很多建築都建了一半。
還是因為種種原因,回到了南京。
不過鳳陽還是成為了府城。
按照大明最高規模的城市建造的。
下轄更是有五個州。
曾經一度是江南地區,最富裕的地方。
哪怕是如今,鳳陽府和北邊那些府比起來,也是絕對的富庶之地。
還沒到達鳳陽府的大門。
朱慈烺就已經把太子儀仗高高架起。
並不僅僅是因為祖製,還因為他知道,想要把鳳陽府裏的人給震懾住,這是他必須要做的事情。
自從大明天災人禍橫行。
也就南方的幾個城市如今能夠獨善其身。
鳳陽就算是其中一個。
各個地方的總兵也開始和朝廷斷了聯係。
鳳陽總兵雖然沒有斷了聯係,但如今的鳳陽,朝廷插手的事例極少。
鳳陽指揮使,副指揮使,參將,知府以及總兵,這幾個人形成了一股極其強大的勢力。
他們麵對朝廷,早就沒有了敬畏之心。
那朱慈烺要做的,就是讓他們記起敬畏之心。
巨大的儀仗隊自北向南緩緩朝著鳳陽府走來。
他們距離鳳陽府還有一百裏的時候,就已經有人通知了鳳陽府的知府。
陳紹華想也不想就急忙把鳳陽府的大小官員全部湊在一起。
就這個事情開了一個例會。
沒人知道他們討論了什麽。
僅僅一個時辰,會議便結束了。
知府陳紹華,指揮使兼鳳陽總兵龐軍業,參將劉渠,三個人老老實實地在鳳陽北門口。
迎接著即將到達的朱慈烺。
又是一年春雨到。
北邊還在經曆霜凍寒雪。
南邊已經逐漸有了暖意。
淅淅瀝瀝的小雨在整個鳳陽府緩緩地下著。
春雨貴如油。
這意味著今年的鳳陽肯定會有個好收成。
可朱慈烺在巨大的龍攆上朝下方看去。
兩邊的土地泥濘不堪,早就已經沒有了被打理的樣子。
朱慈烺不知道這裏發生過什麽。
但他知道這裏的百姓一定不像他想象中過得這麽好。
鳳陽府的北門口。
一大隊人馬在城門口迎接著他。
每個人都表情恭敬。
他們像極了徐州城的那些迎接他的人。
朱慈烺沒有想太多。
來到鳳陽府門口的時候便下了龍輦。
知府陳紹華急忙上前。
指揮使和參將跟在知府的身後。
看到這裏朱慈烺便是眉頭一皺。
依舊是知府在前。
說明知府的身份要比指揮使和參將高一頭。
可是按照品級來看,指揮使是要比知府高一頭的。
哪怕到了地方上,雙方也是平級。
為何指揮使會下意識地落後知府一個身位?
不管是後世還是現在,這都是不正常的現象。
尤其是對於現在的人來說,思想本就封建,遵從著位高者尊。
“吾等鳳陽府所有官員參見太子殿下。”
陳紹華直接代替了整個鳳陽府的官員。
“有勞陳大人了。”
“殿下客氣,請先行前往行宮。”
陳紹華對朱慈烺說道。
在徐州沒有行宮,在鳳陽肯定有行宮。
朱慈烺是不能隨便入住衙門的。
於是便點點頭,從馬上下來。
一腳踩進了泥濘的土地上。
作為整個大明第三大政治中心,
鳳陽府的建設並沒有朱慈烺想象中的好。
和以往的朝代不同。
大明初期的皇帝和太子,是需要來鳳陽憶苦思甜的。
距離鳳陽還有幾百裏的時候,甚至需要步行。
但自從遷都之後,明朝的皇帝和太子就再也沒有這麽做過。
朱慈烺從小到大也沒來過鳳陽。
走在街上,街道上沒有青磚,房舍上沒有綠瓦。
百姓們連個油紙傘都沒有,在雨中匆匆閃過。
大多數百姓看到這樣的隊列之後便下意識地逃離,甚至連靠近的欲望都沒有。
這也正常。
除了京城的百姓,大多數城市的百姓見到這樣的一群人肯定都不會湊上前。
當朱慈烺進入行宮之後,王府的情報大隊和許昌的狙擊大隊就已經開始在周圍布防,查看各種情報。
至今為止朱慈烺就沒有見到過任何一個城市的官員沒有過貪汙跡象。
這也讓朱慈烺對鳳陽的各路官員沒有什麽好印象。
他總覺得大明各個城市的官員都需要換一茬。
尤其是入住行宮之後,陳紹華過來邀請朱慈烺參加宴會。
朱慈烺本不想前往,畢竟勞民傷財。
可想到如果不加入他們又如何去調查他們?
於是便帶著曹彰,王琦光和黃麒英來到了宴會。
鳳陽知府是一個情商極高之人。
在與朱慈烺聊天的時候,不僅顧及到了朱慈烺的情緒,甚至把朱慈烺身邊人的情緒也都顧及到了。
王琦光和黃麒英與指揮使和參將們喝在了一起。
彼此開始吹起了牛逼。
王琦光拍著自己的胸脯說著遼東戰役,以及在洛陽時麵對李自成軍隊的狀況。
每當聊起這樣的話題,對麵的人總會驚歎於王琦光的厲害。
可鳳陽的指揮使和副將聽到這樣的事跡之後,他們表現出了讚賞,卻並沒有過多的驚訝。
王琦光內心的火蹭的一下就起來了。
雖然他本人並不是一個炫耀之徒。
但話題是對方起的。
聽到自己如此優秀的戰績,對方居然連一個奉承的表情都沒有。
於是王琦光故意問道:“不知道指揮使大人參加過什麽樣的戰鬥?”
龐軍業隻是嘿嘿一笑,揮了揮手說道:“也沒參加過什麽戰鬥,隻不過是把周圍的叛軍殺了一圈。”
隨後龐軍業撩起了自己的胳膊。
上麵傷痕累累。
似乎也是故意炫耀一番。
撩了一下便合上了。
王琦光這才明白為什麽對方並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
原來對方也經曆過真正的戰場。
所謂英雄惜英雄。
王琦光舉起杯道:“敬你!”
“王大人客氣了,同敬!”
兩人喝起來之後,黃麒英和參將劉渠也喝了起來。
相比於他們武將之間的和諧氣氛,
朱慈烺和陳紹華的氣氛卻並不這麽的融洽。
見麵的第一句話,朱慈烺便直接問道:“鳳陽府的稅率幾何?居然能讓知府大人辦一個這麽大的歡迎宴會?”
話裏的火藥味直衝鼻腔。
知府也不是傻子。
聽到這話便立刻解釋道:“太子殿下多慮了,此次宴會是下官自掏腰包。”
一句話把朱慈烺給噎了一下。
朱慈烺去過的城市不可謂不多。
參加過的此等歡迎宴會也不少。
每當朱慈烺用這句話去問對方的時候,對方總是沉默不言,憨笑略過。
唯獨陳紹華真正回答了朱慈烺這個問題。
按照一個知府的月俸,似乎舉辦這樣一次宴會也不是多麽困難的事情。
“張大人這樣讓本宮有些受寵若驚,其實大可不必勞民傷財。”
“殿下此言差矣。”
“何解?”
“下官舉辦這樣一次宴會,需要到市場上采購雞鴨魚肉蛋,會用高於正常市場價的價格購買,還要采購器皿,采購桌椅,以及一係列歡迎太子殿下的東西。太子殿下若沒來,這些東西就隻能積壓在那些商人的庫房裏,他們賺不到錢,市場的流通性就差。換句話說,他們賺到錢了,市場就會流通起來。所以此次宴會並沒有勞民傷財。因為用的都是下官自己的月例,朝廷給下官銀兩,下官用之於民,此乃利國利民。”
這番話,讓朱慈烺對陳紹華頓時有了一定的改觀。
他能看出來,這家夥是擁有一定經濟思想的。
但這種思想,首先要建立在廉政為民的基礎之上。
朱慈烺點點頭道:“陳大人所言極是。”
“是殿下聰慧,居然瞬間理會了下官的意思,下官這點腦子還是不足以與殿下這輪皓月爭輝。”
雖然朱慈烺不喜歡馬屁。
但被人拍到了馬腿上,還是讓人很舒服。
不過朱慈烺也沒有因此而對陳紹華放鬆警惕。
這幫當地知府這個級別的大官,都是玲瓏心。
彼此腦子靈動得很。
“陳大人不必如此。”
“是殿下不要妄自菲薄,殿下還沒來的時候,下官就已經聽說過殿下的大名了。洛陽事件,遼東戰場,東林黨爭,張四知死,這些事情可流傳得很快呢。”
說到這些的時候,連朱慈烺都驚訝了一下。
沒想到在消息傳遞速度如此慢的古代,這些八卦消息傳遞的居然這麽快。
“謬讚了。”
“誒,太子殿下不要總是這麽謙虛……”
眼看著對方的誇讚還要繼續下去,朱慈烺急忙打斷了話題。
“陳大人,張獻忠如今在哪?”
雖然安慶距離鳳陽有段距離,但說到底並不遠。
也因為所謂的不遠,所以鳳陽這邊應該早就已經監測到張獻忠的動向才對。
“叛軍的動向飄忽不定,但昨日的線報上說,他們正在攻打廬州。”
“廬州不是已經被拿下了嗎?”朱慈烺有些詫異。
“這又要仰仗太子殿下了,黃德勝總兵仿佛天神下凡一般,再次把廬州給奪了回來,甚至想要反打回去,可惜因為叛軍人數太多,暫時隻能放棄了。”
“這家夥。”朱慈烺笑了笑繼續道:“他有三萬人,為什麽攻打不過去?”
“殿下,這就是您對黃總兵過於嚴厲了,叛軍可是有二十萬之眾,黃總兵不過才三萬人,三萬人怎麽可能是二十萬人的對手。”
聽到這裏,朱慈烺才認真起來。
“聽說張獻忠隻有五萬人,而且手中大多數都是剛加入的百姓,他們的戰鬥力非常羸弱,怎麽可能隨隨便便會有二十萬人呢?”
“可能是殿下的注意力都在張獻忠身上了,其實這次的賊首並不是張獻忠。”
聽到這話,朱慈烺的表情更嚴肅了。
看樣子他對於這幫所謂的起義軍,沒有一個正確的認識。
“那陳大人跟本宮好好的說道說道。”
“其實這次的叛軍,總共有五路人馬,張獻忠隻是其中一股,而且還不是人數最多的。最厲害的一路叫鬼王曹斌,還有舜王劉張弛,曹斌手上有八萬人馬,劉張弛手中有六萬人馬,張獻忠手中隻有五萬人馬,剩下的兩路各五千,反而是最不用在意的,相信用不了多久,那兩路人馬估計也會被他們三人給吞並,對我們威脅最大的,是這個叫鬼王曹斌的,張獻忠一直都在安慶一帶,曹斌和劉張弛的攻勢最強,廬州也是他們最先開始攻打的。”
朱慈烺從一開始就隻在意張獻忠的原因是,這家夥在曆史上名聲很響。
所謂的什麽曹斌和劉張弛,完全沒有聽說過。
曆史上的張獻忠,最終回到了四川,創建了大西政權,和李自成分庭抗禮。
這倆才是明末最有名的起義軍。
沒想到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居然還有兩個。
明末時期的人口懂得都懂。
可是一個能湊六萬人,一個更是直接湊了八萬人。
加上張獻忠的五萬,這三人聯合在一起,怪不得敢攻打安慶。
也怪不得黃德勝會從安慶敗下來。
當然,守不住安慶肯定和黃德勝關係不大。
至於具體是什麽原因,可能需要到了廬州才能知道了。
“陳大人可有什麽破敵之法?”朱慈烺直接問道。
他想看看這個陳紹華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能夠管理整個鳳陽,並且讓總兵都退後他一個身位。
說明這家夥的能力應該很強。
“太子殿下,下官雖然有想法,可是下官的想法和太子殿下比起來,肯定不如太子殿下的精妙絕倫……”
“可以了,一次兩次的本宮當馬屁聽了,可是太多次了本宮會厭煩的。”
朱慈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隨後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
這裏的酒就是不如他自己釀的。
自從火器局掌握了提純技術,並且把酒精鼓搗出來之後,朱慈烺就嚐試了一次高度酒,還是那裏的酒帶勁,畢竟是勾兌出來的,這低度糧食酒喝得他沒啥意思。
陳紹華不愧是陳紹華。
能夠成為知府的男人肯定不是那麽簡單的。
聽了朱慈烺這麽直白的話,仍舊臉不紅心不跳。
而是端起一杯酒道:“沒想到太子殿下居然是如此真性情且灑脫的人,下官佩服,下官陪一杯。”
於是,他也喝了一杯。
喝完之後,似乎是酒精上頭。
也有可能是覺得用那種羅裏吧嗦的說話方式,可能會讓朱慈烺厭煩。
於是這次也直白了許多。
“殿下,下官確實有一個方式,這方式為,招安!”
“招安?”
“沒錯,五路反賊,以三路為首。三路之中,三王並不一心。這份異心,是可以利用的。隻要成功地招安其中一個,派遣其中一個去打另外兩個,對我大明來說,就能漁翁得利了。”
朱慈烺又喝了一杯酒,問道:“那如果對方假意投誠該如何?”
“假意投誠?這怎麽會呢。”
“陳大人是君子,可並不是人人都是君子。不管是我大明還是他們起義軍,都物資匱乏。而且那些起義軍應該更加艱難,萬一他們假意投誠,我大明是不是要給對方糧食銀兩?他們吃飽喝足,轉身繼續襲擊我們,我們該如何?”
陳紹華歎了口氣道:“可是太子殿下,如今這三王勢如破竹,安慶用了一天,廬州用了三天,如果不是黃總兵,廬州也已經是他們的了,這種情況下,我們根本沒有更多的兵力拍上去了,鳳陽府作為大明都城之一,必然不能隨隨便便派兵前往,否則一旦空虛,對方可能就會把目標放在鳳陽。”
“可除了鳳陽府以外,各個地方的兵力都不是很多,哪怕湊在一起,數量也達不到二十萬,下官思考良久,除了招安,可能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朱慈烺再次端杯。
陳紹華急忙跟著一起端杯。
朱慈烺道:“其實本宮有一計。”
“太子殿下請講!”
“打!”
隨後,朱慈烺一口喝幹杯中酒,直接站起身,來到宴會中央。
頓時,在場的所有官員都看向朱慈烺。
“剛才陳大人跟本宮說,此次麵對起義軍,隻能招安,在場有誰同意?”
眾人不明所以,以為朱慈烺是想讓大家群策群力。
龐軍業和劉渠點點頭道:“我等覺得知府大人說得有理。”
“好,那請問,如果你們本身就沒有他們強大,用招安,對方會真心實力服你們嗎?會真心實力聽你們的話嗎?”
“太子殿下,您喝多了。”陳紹華急忙上前道。
“陳大人,本宮清醒得很。從進入這個宴會本宮就已經在看了,陳大人接下來會不會勸本宮回京?等到陳大人跟我聊完這些之後,所有的官員都會上前勸阻本宮,讓本宮招安,或者讓本宮用懷柔政策,是也不是?”
陳紹華愣住了。
整個宴會在這一瞬間,安靜了起來。
所有人都麵目通紅的看著朱慈烺。
朱慈烺冷笑道:“爾等在想什麽,本宮心裏明白。覺得本宮年輕,衝動,害怕本宮帶著一群人直接衝過去和三路賊首開戰,害怕本宮出了什麽問題,你們擔待不起,是也不是?”
從進入這個宴會開始,朱慈烺就已經發現不對勁了。
所有人都對他小心翼翼的。
這倒也沒什麽出奇的。
畢竟所有見到朱慈烺的官員,都小心翼翼。
可他們的小心翼翼是心裏有鬼,朱慈烺能看出來。
這群人的小心翼翼,看來就好像在哄一個小孩一樣。
這幫人從一開始就沒有把朱慈烺當成一個正常人。
他們以為朱慈烺是個巨嬰。
至於陳紹華剛才的那番話,不過是奉承罷了。
“陳大人,你剛才對本宮說的那番話,是不是連你自己都不信?你以為洛陽之事是吹噓,遼東是吹噓,張四知死是吹噓,你覺得這些都不是本宮做的,你以為本宮隻是一個吉祥物,來南方查探一下情況,所以想把本宮忽悠走,是不是?”
陳紹華在原地站著,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隻是默默地看著朱慈烺。
“本宮在問你話呢。”朱慈烺的表情陰沉了起來。
這幫人是不是貪官,朱慈烺不知道。
但他們應該都是負責任的好官。
否則的話對安慶的情報不會知道得這麽細致。
他們也想在這場戰鬥中做出些什麽,又或許已經做出來了點什麽。
他們隻是不想讓朱慈烺來這添亂了,所以想把朱慈烺哄走。
但陳紹華沒想到,朱慈烺居然看出來了。
而且還這麽快就看出來了。
“殿下,您果然大才。”
“行了,別大才不大才的,本宮現在就告訴你,招安計不成,用之必敗!在那群人的眼裏,你們就是任他們拿捏的雞仔,憑什麽去招安他們?想招安他們,就必須把實力暴漏出來,要打服他們,要讓他們知道,大明的實力還沒有他們想想中的這麽弱!大明也沒有機會會被他們推翻!要麽跟著大明走,要麽在大明軍隊的鋼鐵洪流中徹底消失,隻有到了那個時候,所謂的招安才又用,陳大人,你明白嗎?”
“下官明白。”
“那你還出此下計?”
“除非遼東戰場的總兵和部隊拿到這裏,否則大明境內沒有軍隊能夠抵擋的了他們,太子殿下,不瞞您,下官已經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準備。”
隨後,陳紹華跪在了朱慈烺的麵前。
隨著陳紹華跪下,鳳陽的大大小小都跪在了朱慈烺麵前。
“太子殿下,我們都已經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準備,也做好了死戰的準備,但是太子殿下,您隻帶來了一萬人馬,哪怕天雄軍戰鬥力強悍,又豈能是二十萬人的對手?所以還請太子殿下回京!”
這一刻,陳紹華舉辦這個宴會真正目的,終於公之於眾。
朱慈烺隻是冷笑道:“所以你們覺得孤不行?”
“下官並非此意!”
“你就是這個意思,行了,孤今日吃飽喝足,要回去休息了。”
隨後,朱慈烺轉身離開了宴會廳。
王琦光和黃麒英也急忙跟上。
一群人隻能目送著朱慈烺離開。
陳紹華歎了口氣道:“還是沒有成功。”
劉渠在一旁安慰陳紹華。
“知府大人,放心吧,等到太子殿下真的和那幫賊首打起來,知道他們有多厲害,估計就會懂您的良苦用心了。”
“希望如此吧,但千萬不能讓太子在我們這出事了,我們可擔待不起。”
第二天,天氣依舊沒有晴朗。
天空帶著烏雲和陰沉。
所幸不再下雨。
但鳳陽的泥路仍舊不是太過於好走。
朱慈烺毫不在意地來到了衙門,甚至來得比誰都早。
從京城到江南,朱慈烺一直都知道有一個無形的阻力在阻攔著他。
一開始他以為是張四知,是東林黨。
是現在的內閣大學士徐工靖。
但朱慈烺怎麽也沒想到,還有一個阻力在阻攔著他。
是崇禎!
這場宴會與其說是陳紹華給朱慈烺舉辦的,不如說是崇禎給朱慈烺舉辦的。
否則鳳陽府的一個知府,管他這個事情幹嘛?
不管朱慈烺去哪裏,別人都巴不得讓朱慈烺抓緊時間離開。
或者朱慈烺愛幹嘛幹嘛,從來沒有一個打算用這種方式,讓朱慈烺不要下江南的。
這是第一次,同時,朱慈烺也看到了崇禎的決心。
之前去遼東戰場這麽凶險,崇禎都沒有這麽幹過。
當然也有可能那裏的人根本指揮不了。
到達衙門的時候,才發現鳳陽的大小官員再次到齊了。
朱慈烺的身後跟著曹彰,跟著王琦光和黃麒英。
幾乎每次朱慈烺身後跟著的都是他們三個人。
當陳紹華看到朱慈烺腳底的泥時,先是愣了一下。
隨後走上前,對朱慈烺道:“太子殿下,這是鳳陽府的賬本,還有很多殿下需要的東西。”
“本宮不看,沒那個時間。”
今日過來,朱慈烺並不打算在鳳陽久待。
不管崇禎是什麽目的,他就是不想讓朱慈烺下江南。
如今都已經到鳳陽了,這個江南不下也要下!
不管是擔心朱慈烺得罪那些南方的商賈世家,還是門學大派。
都無所謂了。
因為這兩批人,朱慈烺得罪定了。
不得罪他們,怎麽打勝仗?
“鳳陽有多少糧食?”
“大概十萬石左右。”
“分孤一半。”
如何一句話把所有的官員都給幹沉默?
朱慈烺做到了。
這句話一出,不僅所有人都沉默了。
管糧食的官員更是氣的要甩帽子。
“殿下,可能不行。”
“為什麽?”
“因為這些是上交朝廷的稅糧,如今鳳陽也在遭災,這些糧食也是賑災糧,一下子沒有了一半,對於整個鳳陽府來說,都會是一件捉襟見肘的事情。”
“本宮借的。”朱慈烺又道。
這一下陳紹華找不到借口了。
皇太子找他借糧?
別說是借了,就是直接問他要,他也不能拒絕。
拒絕朱慈烺對他來說已經是大不敬了。
陳紹華歎了口氣道:“太子殿下執意如此嗎?”
“本宮知道,是父皇讓你這麽幹的,本宮恕你無罪,今日這個江南,本宮是去定了。曹彰,去拿糧。”
本來還想借兵的。
但如果把兵也借走了,就如同陳紹華說的那樣。
整個鳳陽府就會空虛起來。
到時候萬一又賊首把目標放在了鳳陽上該怎麽辦?
“感謝幾位大人的款待,今日本宮就先行離開了,日後朝堂上見!”
還沒等朱慈烺離開,一個探子突然跑進了衙門。
“報,壽州告急!”
……
鳳陽下轄五個州,壽州泗洲宿州潁州和亳州。
麵積很大,囊括南北。
壽州是最南邊的下轄縣。
這裏距離廬州也是最近的。
所以最先得到消息的,並不是此刻在鳳陽的朱慈烺。
而是在廬州的黃德勝。
當黃德勝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背脊都開始發涼。
他已經在廬州城門守了快半個月了。
每天都親自上城門督戰。
甚至親自下場。
身上負傷無數。
可下方的起義軍始終打不絕。
今日曹斌,明日劉張弛。
幸好張獻忠沒來,一旦張獻忠也在這裏。
三個賊首輪番進攻的話,估計黃德勝真的就要撐不住了。
壽州在廬州的西北側,屬於廬州的後方。
整個廬州有三麵都被賊首圍了,如今能夠勉強送進物資的,就是壽州。
如果壽州也被賊首給奪了。
那廬州就必然會成為他們的囊中之物。
所以,壽州絕對不能被奪!
可現在整個廬州隻剩下了三萬守軍。
本來他有三萬京營士兵,在安慶和廬州的守衛戰中,直接就少了一萬。
幸好廬州本身就有一萬的駐軍,才又給他組到了三萬。
整個廬州在他們三萬人的努力下,才勉強沒有破城。
如果這個時候去支援壽州,那廬州豈不是頃刻間就要玩玩?
可是壽州又絕對不能淪陷!
“鳳陽那邊應該會派人的吧。”黃德勝對廬州總兵問道。
廬州總兵搖搖頭道:“派人肯定是派人的,可是鳳陽距離壽州太遠了,沒有三天時間到不了的。”
“他們全力進攻壽州的話,需要多久能夠拿下壽州?”
“一日不到。”
聽到這話,黃德勝整個人都不好了。
“壽州有多少人啊,怎麽半天都堅持不了?”
廬州的物資現在都是按照時辰來算。
壽州那邊運進來一些,他們就能堅持一些時辰。
一旦開始進攻壽州,他們就徹底沒辦法朝廬州運送物資了。
到了那個時候,廬州被攻破也隻是時間問題。
“壽州隻有五千人,那個地方不大,應該是能守住的。”
“不成!再送五千人過去。”
“那廬州怎麽辦?”
“廬州少五千人,賊首知道嗎?壽州多這五千人,肯定就能守住,消息估計已經朝著鳳陽傳了,隻要壽州能夠堅持三天,他們就不會被拿下,在這個途中,廬州也依舊能接收到物資,否則壽州被攻破,就是廬州被攻破!”黃德勝拉著廬州總兵的衣領大聲吼道。
廬州總兵直接把對方的胳膊掙脫開。
“黃德勝,你最好為你的指揮負責,老子可不管你是不是京城來的,如果廬州城破了,你踏馬給老子殉城!”
“盧有權,你別跟老子大聲嚷嚷,廬州破了你盡管逃,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就行,有什麽事情老子扛!”
兩個總兵在那裏吵的不亦樂乎。
旁邊的大炮轟的也不亦樂乎。
他們能夠把廬州給守住,純純靠著有火器。
起義軍那邊就比較窮了,還是非常傳統的東西。
但凡他們手中有韃子那樣的大炮,廬州城大概率也就沒了。
“賊人又衝上來了!”
傳令兵大聲的喊道。
黃德勝抽出大刀,怒聲道:“給我砍,不準讓他們上來!”
……
左鼎孫是壽州的知縣。
同時也是壽州的總兵。
因為壽州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地方。
駐軍的數量比較少。
甚至是極少。
因為這個城市根本沒有任何攻略的必要。
偏偏這小的地方,城牆卻又高又大。
攻打壽州就相當於打難啃的骨頭,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抱著這樣的想法,幾乎沒有起義軍對壽州有興趣。
可起義軍裏終究有聰明的。
他們知道這裏是廬州的後勤站。
隻要把這裏給打了,廬州也就沒了。
一下就能拿到兩個城池。
左鼎孫怎麽也沒想到,居然真的會有人來進攻壽州。
當他看到那烏泱泱一萬人朝這邊衝過來的時候,左鼎孫立刻大聲喊道:“所有人,關城門!”
壽州總共四個城門,其中南北兩城門最為厚實。
因為這兩個城門是有甕城的。
麵對這幫賊人的城門,就是南城門。
兩千壽州軍手中拿著火器,旁邊立著大炮,嚴陣以待。
可左鼎孫根本就沒有麵對這賊人的經驗。
內心緊張的不行。
同事又哀歎起來。
“大明真的氣數已盡嗎?賊人連壽州都開始進攻了,那明日會不會進攻鳳陽?如果鳳陽被拿下來了,南京和北京還有幸存的希望嗎?到時候這幫賊人的數量也會越來越多吧。”
完美主義的左鼎孫這一刻開始焦慮了起來。
可接下來沒有時間給他焦慮了。
隨著第一聲火炮響起的那一刻,賊人開始攻城。
“查清楚沒,這是哪一幫賊人?”
“是沈磊和湯曉春!”
五路賊首,分三大路和小兩路。
其中人數最少的沈磊和湯曉春就是小兩路。
“五路賊首中的小兩路嗎?他們三大賊首還真看不起人,居然讓這兩個小賊首過來進攻壽州?想都別想,今天隻要有我左鼎孫在,壽州的城池就不可能離開大明,所有人,給我狠狠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