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心中的盤算
李承影心中早已盤算清楚，以伯爵的身份最為妥當：
既不是太小到顯得不受重視，也不會因為太高而引起朝中大臣們不必要的猜忌，方便今後循序漸進地獲得更多嘉獎和認可，同時也為自己施展抱負提供了更大的空間。
更何況，李承影還打算將自己打造成一個兼具文治武功的全麵人才，特別是在“文”的方麵需要更加突出表現一番。
在他看來，不管是在當前的大明朝還是曆史上的任何時代，強大的武力固然能夠保障國家安全不受侵犯，然而真正讓國家繁榮昌盛、民眾安居樂業的關鍵則在於有一群智慧且賢能的文臣們參與其中來管理和治理社會。
正當他沉思之際，“先生莫急，待陛下說完話再離開也不遲。”
井源微笑著說道，溫和而堅定的聲音裏帶著些許安慰之意，隨後輕輕地將正欲起身離開的李承影按回到了輪椅之上。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雖然出乎意料，但卻沒有讓人感到不適或抗拒——相反地，在這樣溫馨而又充滿理解的目光注視下，即便是身處複雜紛爭中心如漩渦般的政壇上，此刻李承影心中亦感到了不易察覺卻彌足珍貴的溫暖。
李承影竭盡全力掙紮了幾下，但很快就意識到這是徒勞的。
畢竟，井源也是從武將出身的人，身手非同小可，力量上自己顯然不是他的對手。
再加之周圍秦盛等人如磐石般屹立著，他們的眼神堅定而嚴肅，很明顯這一切早就在皇帝的秘密安排之下進行得有條不紊了。
李承影隻能認命地停止了對抗。
“陛下！”
突然間，一道身影匆匆跑上了高台，這一行動成功打斷了正欲繼續發表講話的天順帝。
“陛下，請您聽臣一言，雖然獎勵李大人是理所應當之事，但我們不能過於倉促行事。
按照傳統規矩，任何封賞都應在還朝後經過各部門詳盡討論，並由內閣最後審核通過才行。”
這突如其來的幹預者並非他人，正是那個長期以來與李承影不對盤的張洪。
他的話語雖表麵上維護著程序正義，但實際上每個人都能感受到其背後隱藏著的微妙情緒波動——一種幾乎能讓人嗅到空氣中淡淡的敵意。
此時此刻，身處困境中的李承影竟對張洪生出了幾分感激之情。
然而對於這份‘恩情’的來源方來說，則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在說完那些話之後，張洪心裏五味雜陳，甚至覺得自己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邊緣的遊戲一樣惶恐不安。
他最初之所以冒險站出來反對皇帝，一方麵確實是出於對自己國家禮儀製度的尊重以及想要維持秩序。
另一方麵，更是無法接受一個來曆神秘的人竟能輕易獲得如此之高的地位和榮耀。
當最後一句話脫口而出時，張洪明顯察覺到了來自上方的兩道仿佛可以穿透人心的目光——屬於天順帝的目光如同銳利無匹的劍鋒一般直指自己靈魂深處。
如果是別的什麽情況下遭遇這樣的目光挑戰，或許憑借著他身為監察禦史多年的鍛煉磨礪，張洪還能夠保持冷靜淡定。
但在這特殊的情境中麵對君主這般直接的壓力考驗，即便內心堅強如他也難免有些許動搖。
他本以為這事情能悄悄解決，卻忘記了那個矗立在校場一角、如同暗夜中的哨兵般的大喇叭的存在。
由於心中過於焦急，他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放大了，在這寬闊的空地上清晰無誤地回**開來。
那些話，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被雕刻在空中，一字不差地傳播到了每一個角落，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了。
瞬間，台下所有將士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他，每一道目光中都蘊含著濃烈的不滿與敵意，隻要一不留神，那股憤怒就會化作實質性的火焰將他吞噬。
對於他們來說，如果不是李承影力挽狂瀾，在瓦剌人如狼似虎般的圍攻之下以一己之力保護了大家的安全，現在他們要麽已經葬身沙場，成了荒原上的一堆枯骨。
要麽就被俘虜，成為異族人的奴隸，在異國他鄉飽受屈辱地度過餘生。
正因為這樣，在他們的心中，即便皇帝陛下給李承影再高的榮譽和賞賜也是應該的，甚至還顯得遠遠不夠。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天順帝剛剛才親口宣布了對參與此次北伐所有勇士們的獎勵計劃，其中包括金銀財寶以及爵位提升等豐厚待遇。
但若在此關頭，偏偏唯獨對功績最為顯赫的李承影沒有給予任何獎賞的話，那之前所有的承諾恐怕都會化為泡影，變成一場笑話。
更重要的是，按照天順帝的誓言，為了表彰全體將士們的英勇表現，朝廷願意不惜血本拿出數百萬兩真金白銀作為獎勵，不是紙麵上的價值縮水得厲害的各種票據，而是實實在在可以攥在手裏沉甸甸、閃閃發光的銀子啊！
此時此刻，張洪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退路可言，雖然心裏麵充滿了無奈和焦慮，但麵對如此棘手的情勢，他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
一旦今天在這裏表現出哪怕一毫的軟弱或猶豫，那麽不僅是他個人在軍中的威望將會徹底崩塌，甚至連文官群體在整個武將陣營當中的地位都將難以再有恢複之日。
“啟稟聖上，微臣鬥膽建議此事不妨暫緩一步決定。
待我們班師回朝之後再做詳盡討論吧。”
張洪盡量使自己的語氣溫和卻堅定，希望能夠平息住目前劍拔弩張的局麵。
“你給我閉嘴，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一個站在最前麵的年輕士兵憤怒地喊道，聲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如果不是李先生的幫助，你現在說不定已經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被蒼蠅圍著嗡嗡亂飛了！”
聽到這樣的話，張洪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如鐵，他怒目而視，眼中仿佛要噴出火來。
“大膽！你是誰，竟敢在這裏如此無禮！”
他咬牙切齒地喝道，聲音裏滿是壓抑不住的憤恨。
張洪一身華麗的官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顯示出他不同尋常的身份，而那士兵卻隻是個普通的小兵打扮，這讓他的怒氣更盛。
張洪這番話出口後，台後的鄺野和曹鼐不由得對視一眼，目光中皆有些微妙的複雜情緒，他們幾乎同時轉頭看向鄧栗。
鄧栗身居都察院右副都禦史之職，理論上是張洪名義上的上級，雖然兩人平日並沒有太多直接交集，但今日張洪如此公開挑釁一位小兵的行為，無疑會給都察院帶來不小的壓力與麻煩。
另一邊，剛從綁匪手中被解救出來的戶部尚書王佐，雖然還不太清楚其中的具體因果關係，但也覺得張洪這次有點過於魯莽行事了。
畢竟，即便身為朝廷重臣，在這種情況下也要盡量避免不必要的衝突才是明智之舉。
果不其然，當張洪的話音剛落之時，那個先前被指責為忘恩負義的小兵猛然彎下腰去，在腳邊拾起一個小石頭之類的物品，隨後用力地向張洪扔去，並且大聲喊道：
“爺爺我叫張大牛！”
“張……”隻聽得到一聲短促的呼喊，緊接著便是清脆的撞擊聲響起——張洪被那塊意外飛來的石頭砸了個正著。
張洪感到一陣陣酸臭的氣味從空氣中緩緩彌漫開來，他皺了皺眉，目光順著這股難以忍受的氣息探尋源頭。
很快，他的視線定格在一物之上——一隻破舊不堪的軍靴赫然出現在視線中，它的表麵已經布滿了灰塵與泥土，仿佛在訴說著無數風雨中的故事。
緊接著，空氣中突然傳來一陣細微但又密集的聲音，像是某種預警信號。
還沒等張洪完全反應過來，無數石子、臭鞋甚至是土塊就如同雨點般向他砸來。
這些突如其來的攻擊不僅讓空氣中原本就混雜的氣味變得更加刺鼻，還讓場麵顯得極為混亂而不安。
天順帝早在張洪第一句話說完後就已經迅速地跑到了遠處的安全地帶，他的行動如此果斷而迅速，顯然是因為經過這次事件，他已經學會了如何更好地保護自己，並且對即將發生的危險有了很強的預判能力。
見到這般情景，張洪別無選擇，隻能盡力蜷縮身體，將雙手護住腦袋，同時加快腳步向後邊跑去。
作為禦史的他，平時的工作就是揭露那些不法之徒的惡行，即便是麵對高官貴胄，他和他的同伴們也不會畏懼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