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信任崩塌
從前的記憶逐漸淹沒晉武帝的腦中，他隱藏這個秘密快二十年。
從未與任何人說出此事。
當時若是被先皇知曉，他如何能做得了這皇帝的寶座。
但是，自從他將稚子放在燕遠西那裏寄養，便時常心生愧疚。
然而今日，卻有人告訴他，這個皇子或許不是他的孩子。
自始至終，他都被人誆騙了？
晉武帝強壓住心中的怒火，沉著聲音，“花嬤嬤，你意思是說，小椿她在入宮前，就已經懷有身孕？”
花嬤嬤點點頭，肯定道，“是的，皇上。她剛剛進宮時，便常常捂著她的肚子，生怕肚子被人碰撞到。這是身為母親最常見的本能反應。而且，哪有這麽容易早產的孕婦，她足足提前了一個多月生產。這麽多線索加在一起，老奴不相信，這個孩子不是先前就懷上的。”
李於逢一聽這話，怒不可遏，他一直以為自己的身份就是皇子。
他如何知曉自己身份，還是從小時，便遇到一個老嬤嬤，她將他的身份告知於他。
一開始他年紀小，沒有當回事，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慢慢開始留意燕遠西對他的態度，與皇上對他的態度。
他隱隱約約覺得，小時候的老嬤嬤對他說的話，未必是假的。
再後來，晉武帝總是暗中給予他各種便利，甚至讓他進入國子監，雖然做的是一個小小的司業，但是卻得到與各個皇子同樣的學習機會。
國子監的夫子特意來通知他，他能夠博覽國子監一切書籍。
那時候，他便更加篤定自己就是晉武帝私生子的身份。
自從確定自己的身份，他便開始各種籌謀劃策，他要恢複自己尊貴的皇子身份，他要做太子，坐上那個最至高無上的位置。
後來，他被肖洛陷害，被晉武帝貶官到邊境之地，然而，他卻還不忘記繼續籌謀自己恢複身份的計劃。
他記得那時候的老嬤嬤曾經告訴他，有一位叫花嬤嬤的接生婆手上，還存有他當年出生的皇家裹衣，能證明他的身份。
故而，他便命人找到這位花嬤嬤，又去她家裏搜尋一番。
雖然沒有找到重要的物證，但是沒想到花嬤嬤沒幾日後就去了京兆府，將這些物證呈上聖聽，還鬧得人盡皆知。
他便順水推舟，將這事繼續愈演愈烈。
他放出各種謠言，傳聞有一位遺落民間的皇子。
他又買通了欽天監，讓欽天監告訴皇上，在北方有一顆紫微星冉冉升起，正是他所在的方向。
讓皇上誤以為，就是上天的指引，讓他理應回歸皇室。
並聲稱，他才是大晉的福星。
所以他才能如此順利重返皇室，成為翼王爺。
現在，有人告訴他，他一切的籌謀，與現在享受的榮華富貴和權力，都是假的？
“花嬤嬤，難道你就要憑借這一張嘴，來證明本王的身份是假的嗎？未免也太過於兒戲了。當初，不是你口口聲聲去的京兆府，宣稱本王就是皇子，怎麽現在又是這樣的說辭？”
李於逢強壓住怒火，盡量讓自己顯得雲淡風輕。
花嬤嬤不緊不慢回道，“從前，我隻道自己這個想法是荒謬的猜測。但是自從我在京兆府的大牢中出來後，便受到殺手的襲擊。我想不通，為何我會遭人滅口。想來想去，隻有這一件事，那便是，有人不是真正的皇子，希望能把可能知曉以前之事的人統統殺掉，以除後患。”
“既然翼王殿下不仁，就休怪老奴我不義。原本我就想將此事帶進棺材中，可是翼王殿下非要殺害我和我的家人，我也是為了自保才將此事和盤托出。”
李於逢不耐煩地反駁道，“賤奴，你少胡說，本王何時命人來殺你和你的全家了？”
花嬤嬤毫不示弱，回道，“那便要問問翼王，你有什麽不可見人的事，在我手上。我除了知道這個秘密以外，又有誰會來殺我？我的死對於誰的益處最大，這點可想而知。”
李於逢冷哼一聲，“賤奴，你說來說去，都是你自己的猜測，根本沒有證據，談何真相？”
花嬤嬤也不再和李於逢多嘴，而是靜靜看向晉武帝。
肖洛也一直在觀察晉武帝的反應。
他自始至終都是抿著嘴，在思考。
他陰沉的表情，能看出，他對此事極度的懷疑。
肖洛需要的，就是帝皇的這份猜疑。
肖洛早在一開始尋到花嬤嬤時，她的計劃便開始了。
她與花嬤嬤談了條件，讓花嬤嬤先行去京兆府，說出當年換嬰的真相。
讓李於逢淡化對花嬤嬤的執著，表麵上助了李於逢一力，實際上，她的目的就是為了加快李於逢恢複皇子身份的進程。
同時令晉武帝感受到一切都突如其來，像是處心積慮籌謀好了一般。
而且，她再讓燕盡馳叫人在朝堂上，舉薦李於逢成為太子人選，不斷加大皇上對李於逢的忌憚之心。
在這關鍵時刻，周慶隆還被肖晴殺死，再牽出李於逢試圖拉攏周慶隆周家軍一事，更是凸顯出李於逢的野心勃勃，意圖不軌。
當懷疑的雪球越滾越大，這時候，隻需要輕輕一推。
雪球就會從高聳的懸崖邊掉下，碎成一片粉末。
而花嬤嬤正是那輕輕一推的手。
一開始肖洛便與花嬤嬤談好，在後麵要出來質疑李於逢的身份，而肖洛負責保護好花嬤嬤與她的家人們。
花嬤嬤並不需要什麽證據，即使她說的話都是編造的。
她隻要在晉武帝麵前將巨大的泡沫戳破，告訴他這一切都可能是騙局。
真相並不重要，那顆被稱為信任的種子被人一把掐斷，就再也長不出新的嫩芽。
不停地有人告訴晉武帝，他的皇位正被人覬覦。
這時候，哪位皇帝還坐得住。
然而，李於逢卻未感受到晉武帝對他的殺氣，還在對花嬤嬤發起攻擊，“花嬤嬤，像你這樣的賤奴，哪裏敢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說是不是有人指使你這麽做？是不是肖洛？還是你，燕盡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