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公路馬戲團(44)
這一次,電話那端足足沉默了十秒。
就在洛德先生以為自己沒辦法完成任務的時候,對方終於開口了:“想要成為馬戲團的馴獸師,首要條件自然是要掌握和動物交流的技巧。”
洛德先生:“也就是說,如果要應聘這個職位,我需要掌握動物們的語言嗎?”
電話那端笑了笑:“不,這隻是入門條件,因為隻有這樣,才擁有讓動物們臣服於你的可能性,否則一切都是空談,我這麽說您能明白嗎?”
“當然可以,”洛德先生繼續提問道,“請問學習這項技巧的途徑,您這邊有什麽可以推薦嗎?我真的非常迫切想要獲得這個職位。”
祁究在旁聽著兩方通話,對洛德先生的應變能力和周到程度非常滿意。
電話那端:“任何技能的學習都離不開靠譜的老師和勤奮的練習,馬戲團內部就是最好的場所,據我所知,在馬戲團以外的地方是沒辦法學習這項技能的,您能理解嗎?”
洛德先生:“您說得非常詳細,謝謝您的解答。”
“如果您有達到這些要求的自信和勇氣,歡迎您應聘馬戲團的馴獸師職位,當然,因為這個職位比較特殊,風險也非常大,您能不能順利應聘,決定權最終掌握在動物們的手裏。”
“期待您最後的表現,晚安。”是對方先掛斷的電話。
通過洛德先生和負責馬戲團演職人員招聘者的溝通,祁究掌握了非常重要的信息:想要順利獲得馴獸師這個職位,首先要掌握和動物交流的語言,然後想方設法讓動物們信服自己,應聘的最終決定權在動物們手裏。
而且想要獲得與動物交流的技能,必須從馬戲團內部入手。
也就是說,在接下來的占卜、木偶甚至動物表演中,他需要想方設法學習與動物交流的本事。
荒野公路旁的馬戲團被夜霧籠罩。
這一晚,帳篷外依舊持續不斷有可疑的聲音傳來,有時候是熟悉的呼叫聲,像是誰在急切尋求幫助。
偶爾透過帳篷朝外看,濃霧裏似有若隱若現的影像在上映,這些模糊瑣碎的畫麵都是各玩家們藏在記憶深處、最容易令其動容的人和事。
但已經經曆過第一夜的玩家很清楚,這是「危險份子」故意設置的障眼法,目的是吸引幸存玩家走出安全帳篷。
已經不再有玩家上這當了。
“你從魔術師助理轉變成普通玩家後,豈不是沒辦法完成觀演任務了嗎?畢竟現在隻剩下兩天兩晚了,根本沒辦法看完七場演出…”睡在下鋪的秦讓替中場加入的顧真真感到擔憂。
顧真真:“沒關係,我說過,我不是為了完成副本來的。”
沉默在帳篷內持續了半分鍾,夜霧流淌的聲音此刻變得突兀。
“這樣啊,我很抱歉聽到這樣的消息。”秦讓對季小野和顧真真的遭遇感到抱歉,他嘴唇動了動,似有什麽想說的,但最後又遲疑地閉了嘴。
顧真真翻了個身,透過帳篷看向夜霧裏播放的幻象,她朝幻象裏那張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的麵容伸出手,隔著帳篷的幕布輕輕觸碰。
“我不會輕易接受這件事的。”
說著,顧真真再次將季小野的煙咬在嘴裏,她深深吸了口氣,似乎通過這樣的辦法麻痹自己:此時此刻,和以往任何時候都一樣,她呼吸著對方留下的味道,對方就躺在她的身側。
秦讓眉頭輕微擰了擰,他不明白顧真真所謂的“不接受”是什麽意思,但他也不好繼續問下去,這種時候刨根究底實在過於殘忍了。
夜半時分,身著藍色製服的工作人員再次推著零食小車進入遊客休息帳篷。
他像昨晚一樣兜售這些綠色的點心飲料,並不停向遊客們承諾食品的安全與美味。
比起昨晚,今晚遊客們的購買意願顯然積極了不少。
盡管秦讓已經對眾人“科普”了成為動物後的可怕境遇,但未曾親眼見到動物慘狀的多數玩家仍保持著半信半疑的姿態,畢竟比起秦讓的“危言聳聽”,他們切切實實看到變成動物後,玩家們會被保證遊客安全的藍製服工作人員接走。
離開觀演現場等於暫時脫離生命危險,至於會不會遇到秦讓說的可怕情況,他們暫時還沒考慮這麽遠,在這個九死一生的副本世界,沒什麽比保命更急迫的事了。
而且購買綠色食物本身就好像上保險一樣,是最後一道生命保障,到時候用不用得上另說。
祁究確認過今晚沒有綠色小餅幹售賣後,便興致缺缺地用被子蒙頭睡覺。
沒有什麽能打擾他入眠,畢竟在副本世界裏做夢,很可能會收獲“驚喜”。
那麵鏡子再次出現在他的夢境裏,透過鏡麵,兩雙同樣灰綠色的眼睛在凝視彼此。
水底暗流揚起細小砂礫,無數裹著黏液的白色觸須在綠色**裏浮動、漸漸收攏,柔軟又密不透風地將祁究包裹其中。
這位生活在綠色深海裏的“美杜莎”海妖先生,擁有一頭柔軟稠密的白色觸須長發,被暗流托起的綠藻浮動在白色觸須間。
鏡子裏,祁究像一個最傲慢的獵物,被爬滿綠苔蘚的白色蛛網縛於其中,他還是那副微微仰著脖子、居高臨下凝視身後捕獵者的姿態。
這些纏繞著他的白色觸須柔軟卻有力,擁有蓬勃跳動的脈搏、以及能將人類感官成倍放大的黏液。
“海妖先生,你會和普通人類做交易嗎?”被黏液包裹的祁究問道。
“噓,”身後的海妖將唇抵在他耳邊,“現在不說這個。”
“為什麽?”
“落幕後的演員隻是演員本身,不是角色,現在的我不是海妖。”079垂下眼皮道。
“那披著海妖皮囊出現在我夢境裏的人,是誰呢?”祁究一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微微揚起唇角,明知故問道。
他們彼此喜歡這種明知故問的捕獵遊戲。
“你的契約者,以及…”079故意頓了頓,唇角揚起似有若無的弧度,“對你說晚安的人。”
“你也是,晚安,079。”
綠色沼澤洶湧而上,黏液封鎖了所有感官。
鏡子裏的畫麵被綠色噪點覆蓋,緊接著是一夜無夢的好眠。
*
天亮後,白霧徹底散去。
帳篷外的休息區逐漸熱鬧起來。
休息好的玩家從帳篷內走出來,發現是個難得的晴朗天氣。
曠野的風從北麵吹來,裹挾著細小的塵土和砂礫,潮濕的霧氣被日光蒸發掉,空氣變得前所未有的清爽幹燥。
抵達流動攤販聚集點的遊客們很快發現,原本常駐於此的魔術師彩色飲品攤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售賣鯛魚燒的新攤位。
“誒?魔術師飲料怎麽收攤了?”
“他昨晚都直接消失在舞台了,這麽講究尊嚴和自信的魔術師,現在大概不樂意再在眾人麵前露臉了吧?”祁究開玩笑說。
“不過這個鯛魚燒看起來像…”秦讓稍稍猶豫片刻,鯛魚燒攤位因為所含元素過多過雜,他一時間有點難以判斷攤位代表的表演項目。
“走,過去看看吧。”
他們已經確定,分布在白天的表演場次分別是「雜技」、「占卜屋」以及「動物表演」,目前「雜技」已經破解了,場次被安排在夜晚的「木偶」攤位又已經經過確認。
那麽新出現的鯛魚燒篷車無論是「動物」還是「占卜」,都是今天白天必須打卡的內容。
鯛魚燒篷車招牌上繪滿了色彩斑斕的魚形圖案,篷車內部擺放了鯛魚燒鍋和盛放魚糕的烤盤,料理台上擺放著雞蛋液、黑色豆泥、沙拉醬等原材料和調味料,但最吸引祁究注意力的,是擺放在篷車上的招財貓玩偶,以及站在工作台後忙活,穿著一身浮誇彩色表演服、頭戴斑斕尖帽的鯛魚燒料理人。
“這個料理人看起來怎麽和小醜有點像…”秦讓疑惑地嘟噥了一句。
“不可能出現重複的小醜,你們注意到了嗎?用來固定鯛魚燒的簽子上寫著簽文,篷車上多次出現招財貓和護身符這些元素,我認為鯛魚燒攤位很可能象征著「占卜屋」。”路執若有所思分析說。
“有道理,所以那個穿得花花綠綠浮誇非常的家夥,就是占卜師嗎?”秦讓小聲嗶嗶道,而後皺起眉頭,“我也為占卜師都是身穿黑色袍子、手上盤滿水晶串串的家夥呢,比如我們認識的那位女巫,一看就是搞玄學的。”
路執也不甚確定,轉向祁究問道:“祁哥,你認為呢?”
祁究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他走到攤位前,鯛魚燒料理人立刻熱情道:“各位親愛的遊客,早上好啊,我們馬戲團可是很難得遇到這樣的晴天呢,各位真的非常幸運,在晴朗的天氣觀看表演,人們的心情也會開闊許多。”
“各位要不要來一份我特製的鯛魚燒呢?不僅味道讓諸多遊客讚不絕口,對提升遊客的運勢也十分有幫助呢!”
眾人豎起耳朵,很快捕捉到了“運勢”這個關鍵詞。
鯛魚燒料理人招攬顧客的說辭,基本可以印證路執的猜測:鯛魚燒攤位是占卜屋入場券的“售賣點”。
“請問您是馬戲團的占卜師嗎?”祁究主動問道。
“希望我能給諸位這趟馬戲團之旅帶來好運。”鯛魚燒料理人謙遜地微微頷首,但他唇角卻揚起自豪的微笑。
“原來是個‘非主流’占卜師啊,打扮真是具有迷惑性…”秦讓小聲嘟噥了句。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既然現在動物那邊沒有馴獸師,那不大可能有人類過來販賣動物表演的入場券,排除這些,隻剩下占卜屋了。”
秦讓的吐槽讓祁究多了個心眼,為什麽占卜屋負責人要打扮成這副模樣?僅僅是個人癖好嗎?
祁究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熱情招攬顧客的占卜師,注意到他腰間掛著的一隻彩繪小喇叭。
說實話,鯛魚燒料理人這副打扮,比起占卜師,反而讓祁究想到另一個童話人物:吹魔笛的人。
“您好,請問有什麽口味的鯛魚燒可供選擇呢?”祁究禮貌說道。
“非常抱歉,我們不提供口味選擇哦,但我敢保證,任何遊客都會喜歡我製作的鯛魚燒,請諸位放心好了。”占卜師手舞足蹈地將雞蛋液灌入煎鍋磨具裏,嘴上唱著輕快的小調。
當祁究更近距離地觀看占卜師製作鯛魚燒的過程時,神色微凝,他注意到占卜師身上粘了些可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