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年(27)
有獎競猜的謎底導向已經非常明確了,謎底必須具備兩個條件:第一是許太太及其家人,第二是曾殺過人。
看到過林沛瀾那份舊報紙的玩家都很清楚,秦瑞蘭的女兒秦墨因為涉嫌故意殺人被判死刑,所以在眾玩家看來,這個所謂的謎底非常簡單,閉著眼都能答出來。
可這個猜謎活動的參與有個前提:您的家人裏,誰才是殺人凶手。
很顯然,在座的玩家裏,隻有拿到家人身份卡的祁究和祁小年可以撥通有獎猜謎電話,推動這條劇情線。
祁小年與祁究確認道:“如果按照林沛瀾給的報紙線索來判定,毫無疑問,凶手就是何想的媽媽秦墨沒錯吧?”
祁究反問:“是這樣,但副本為什麽要把報紙上的被害者信息隱藏掉呢?”
“說得也是…可這件事和猜殺人凶手有什麽關係…?”祁小年陷入思考,如果是他自己過本,絕不會在需要猜測殺人凶手的環節糾結誰是受害者,因為這已經超綱了,謎語並不需要受害者的信息。
但祁小年現在已經很清楚,他的哥哥在給出一個簡單答案之前,會將隱藏在答案後錯綜複雜的邏輯線捋清楚,有時候看似隻是一個簡單的回答,其實隻是冰山一角。
祁究:“現在我們還不知道死者是誰,以及究竟被害者有幾個人,所以沒辦法準確說出殺人凶手。”
祁小年皺眉:“你的意思是,被害者不僅僅隻是一個人,殺人凶手也是…”
祁究:“這隻是我的猜測,從尋人啟事的信息來看,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失蹤的何想當時已經遭遇不測,而且從接電話人的態度、以及副本給出的劇情線索來看,何想很大可能是被殺害的,但或許不止她一個被害人呢,在座的除了許太太外,可都是已經過世的家人。”
祁小年微愣,置身副本中的他已經習慣了“紙人”這個設定,他差點忽略了紙人本身象征著死亡。
祁究迅速捋清今晚獲得的信息:
第一,從何思對男紙人父親的“言聽計從”以及上午的求救內容來看,她的父親似乎有很強的控製欲,而且存在家暴的傾向,許太太及其家人多多少少明白這一點,所以許太太從昨晚開始一直十分忌憚這個男紙人,甚至在看晚會的時候也不給它開門;
第二,何想的尋人啟事上沒有其父親的聯係方式,隻列上了外婆和母親的,這有點令人在意;
第三,男紙人刻意與許太太提起了洗衣機一事,而且陰陽怪氣似在暗示什麽,先前從琴譜背麵的塗鴉、以及何思描述的洗衣機怪談內容來看,洗衣機在副本裏有著“殺女孩”的隱喻,所以男紙人大概率和“殺女孩”事件有關。
或許,害死何想的不是被指控為殺人犯的秦墨,而是這位隱藏在斯文麵具之下、控製欲強、且有暴力傾向的父親?
而且現在他置身在「不應該回家的紙人」支線任務裏,眼前的劇情是隨著支線進度推進而觸發的,那麽有獎猜謎肯定圍繞著這條支線的角色……
祁究決定賭一把。
“奶奶,請問我可以借個電話嗎?我要參加電視上的有獎猜謎活動。”祁究做出一副乖巧又小心翼翼的樣子道。
因為屋中實在太安靜了,祁究的說話聲顯得異常突兀,所有紙人都將目光投在他身上。
許太太定定地看向祁究,看得坐在祁究身邊的祁小年都如坐針氈,但祁究卻沒事人一樣用餃子沾旁邊的醋碟:“我想拿到主持人說的新年獎品,然後分享給奶奶和家人們。”
許太太看著他:“多喜,你有答案了嗎?”
祁究遲疑片刻點頭:“我想試一試。”
“那跟我來吧,我房間有電話。”許太太從餐桌主坐站起身,對祁究道。
“好啊,謝謝奶奶。”祁究跟在許太太身後離開飯桌,他用餘光注意到,期間那位男紙人的目光一直盯著他,他僵硬的臉上透露出紙人不該有的猜疑和恐懼。
祁究裝作什麽都沒看見,在許太太的引導下一路來到401房間。
他當然知道許太太房間裏有電話,畢竟先前為了引開許太太,他回撥了這個號碼不止一次,百試百靈。
許太太的房間光線很暗,窗簾遮住了大半扇窗戶,或許因為常年沒開窗通風的緣故,憋悶的空間裏發酵著一股類似於脂肪和草藥混合的“老人味”。
“我這房間太久沒人來了,空氣有點悶,你別介意。”說著,許太太點了燈,拉開窗戶給密閉了許久的房間通風換氣。
祁究注意到,許太太的房間除了北麵牆滿滿當當的藥瓶子外,南麵牆有一台比人還高的書架,架子上擺滿了繪本。
祁究稍稍走近了看,繪本的作者都是許之問,和那本《年》的作者是同一人。
許太太注意到了祁究的目光,用一種遙遠且平靜的語氣說:“你小叔叔雖然走得匆忙,但卻給我留了不少念想。”
原來許之問也是許太太的孩子,也就是多喜多樂的叔叔。
許太太指了指放在床頭櫃上的老式紅色電話:“去吧,這台電話我經常用,能撥通。”
祁究坐在床邊,他早已記下參與電視有獎猜謎的規則,撥通0079—0101011後等待了兩秒鍾,隨後傳來電話裏“嘟——嘟——”的接通提示音。
“喂,您好,這裏是新年晚會節目組,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您的嗎?”電話裏傳來一個甜美卻機械的女聲,或許因為信號不好的緣故,她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還摻雜著刺耳的電流聲。
“春節有獎競猜。”祁究按照主持人給出的規則,說出這六個字。
電話那端卡頓了兩秒:“歡迎參加我們的有獎猜謎活動,請問對於今晚的謎題,您有答案了嗎?”
“您認為在您的家人裏,誰才是殺人凶手呢?”
祁究:“殺人凶手是,秦墨,和她的丈夫,也就是何思何想的父親。”
“滋啦”——
又是一陣令人難捱的電流聲。
“恭喜這位觀眾回答正確,”原本機械的女聲變得柔軟輕快,但也越發失真,“您將獲得一份來自節目組的新年祝福禮物,禮物將以郵寄的方式送到您手裏,請您注意查收。”
賭對了!
祁究在心裏暗暗鬆了口氣。
“同時,您已開啟我們新一輪的有獎猜謎活動,我們節目組設置的第二個謎題是:如何讓秦墨回家?”
“歡迎您再次撥打我們的節目熱線參與到猜謎活動中來,當然,您也可以通過自己的實際行動去印證答案,同時感謝您對我們節目組的信任和支持,再會。”
電話被對方掛斷,祁究握著電話的手微微發汗。
關於「如何讓秦墨回家」,既然已經被節目組設置為謎語,那麽,就不會是讓客人死亡這麽“簡單”的操作了。
係統發出提示音——
【恭喜您找到重要的劇情線索,獲取支線情節的真相,目前「不應該回家的紙人」進度:70%】
【注意!當前進度條會觸發新的危險因素】
【警告!該支線劇情越接近真相,越容易讓惡魔撕掉偽裝麵具,露出危險的真麵目!】
看來,隨著祁究猜中了男紙人斯文敗類麵具下的真實樣子,它會表露出危險的一麵,甚至會對玩家的生存造成威脅。
但現在的祁究並不害怕和npc較量武力值。
祁究:“謝謝係統老師提醒,那正好,用不著我親自給它撕麵具了,省事。”
許太太站在一旁,一言不發地看著打電話參與晚會有獎猜謎活動的“小孫女”,將其與節目組人員的對話聽在耳裏。
“多喜,你知道那些事了?是誰告訴你的?”待祁究掛斷電話,許太太小心翼翼坐在他身側問道。
祁究:“奶奶,何想之所以失蹤,是因為表姑父把她殺了,對嗎?”
許太太歎了口氣,不響。
算是默認了這個疑問。
既然已經開啟了話題,祁究自然不願意浪費這個機會,繼續問道:“隻有我們小孩子不知道這件事嗎?附近流傳的公寓殺人怪談,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
“那家夥人麵獸心,因為何思是女孩子,結果第二胎的何想也是…所以他就…他就…”許太太放在膝蓋上的手開始顫抖,似乎不願意回想殘酷的往事。
雖然許太太並沒有把話說全,但祁究已經明白了男紙人殺害何想的動機。
這樣的殘忍的悲劇,在那個年代並非個例。
“既然是這樣的話,為什麽當時不報警呢?”祁究問道。
許太太抖得厲害,她不停用力搖頭:“有什麽用呢?那麽小一個嬰兒,死於意外可太正常了…”
“所以…”祁究聯想到在報紙上看到秦墨涉嫌殺人的內容,一瞬間明白了,“為了給自己剛出生的孩子報仇,表姑就把表姑父給…”
許太太立刻抬起手,掩耳盜鈴般用力捂住祁究的嘴,禁止他將真相說出口。
仿佛隻要眾人心照不宣將事情藏在心裏,不訴諸於言語,事情就是不存在的。
“噓,不要講這些可怕的事情,多喜,你還小,長輩們不希望你們知道這些,你們沒必要麵對這麽扭曲的世界。”許太太語重心長道。
祁究:“奶奶,就算我們不知道,這些扭曲的事也還是存在。”
許太太語塞。
祁究:“表姑什麽時候回來呢?”
許太太悲傷地轉動混沌眼珠,搖頭:“不知道…那惡心的家夥搶先一步回來了,不知道墨墨會不會…”
突然,祁究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他忙問道:“奶奶,您不希望表姑父回來,是嗎?”
許太太愣了愣,誠實地點頭:“我當然不希望,誰會願意讓殺了自己小孩的惡魔回家呢。”
祁究看向許太太混沌的眼睛:“所以在您眼裏,它並不算得上是家人,對嗎?”
這個副本是以許太太的視角和願望展開的,既然那位男紙人不被許太太看做是家人,那麽就好辦了。
——已經被開除“家人籍”的紙人,並不在主線任務的保護範圍內。
許太太嘴唇顫了顫:“是的…”
“那我明白了,”祁究小聲道,“放心,何想會回來的,表姑也會。”
許太太怔住:“什麽?”
祁究笑:“奶奶不是常念叨嗎?所有人都會平平安安回家團聚的,在這個年結束之前。”
作為玩家的他們被規則限製,客人不能傷害紙人,紙人同樣不能謀殺紙人。
所以許太太和她的家人才拿男紙人沒辦法。
但那079那家夥扮演的角色,或許不在規則的約束範圍內呢?
祁究需要確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