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錢鏐渡江
眼看著就進入了八月,王鐸和王重榮還沒有拿下夏陽,可朱溫也同樣出不了城。
在此期間東都洛陽又一次落入了唐軍的手中,葛從周和張言退守潼關與胡真會合,由於潼關形勢緊張。東都洛陽的失守,讓潼關這座雄關顯得格外重要,潼關的形勢也變得異常緊張。即便是如此,胡真依然分出了五千名將士支援合陽,並吩咐他們到合陽之後一切聽從張存敬指揮。在潼關如此危急關頭胡真仍不忘了朱溫的求援,可見他對朱溫當年的知遇之恩是多麽的重視,或許在他心中,隻知有朱溫而不知有大齊皇帝。隻要是朱溫的一句話,他可以毫不猶豫的去執行,即便是讓他對大齊倒戈相向他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葛從周把守禁坑,張言和胡真兩人把守潼關,幾人各帥人馬幾經血戰,這才暫時把大成、平盧、天平、盧龍、泰寧等藩鎮的聯合進攻阻擋在了潼關之外。不過這隻是暫時的,由於唐軍越聚越多,潼關然占有地利,可也並非固若金湯,唐軍每隔三五天就會發動一次大規模的攻勢,小規模的騷擾更是接連不斷。
大齊的境況一日不如一日,長安的糧食儲備越來越少,米價上漲了數十倍不止。黃巢坐守空城卻毫無辦法。朱溫的告急文書已經到達了長安,卻並沒有送到黃巢的手中,首先看到朱溫的告急文書的是孟楷。如今長安境況日下,他哪裏想分兵去支援朱溫?他當然想留著足夠的兵力做最後一搏。
孟楷知道黃巢對朱溫的重視,是以他把朱溫的告急文書給壓了下來,並吩咐如有同州的戰報首先要呈給自己親自批閱。他心中歎道:“黃大哥,我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希望你不要怪小弟隱瞞軍情,為了大齊,為了大哥,也隻能棄朱溫於不顧了。”
東都失守,給黃巢這個大齊皇帝帶來了沉重的打擊,或者真的應該如朱溫所說,長安非久留之地,與其困守長安,倒不如棄城而走,另覓富庶之地為根基以圖東山再起。可如果一旦放棄長安,辛辛苦苦建立的大齊政權會不會就此分崩離析?辛辛苦苦聚集起來的將士會不會就此各奔東西?
麵對現在這種局麵,是撤出長安重頭再來,還是背水一戰與李唐血戰到底?現在在黃巢心中揮之不去的已經不在是天下黎民蒼生的安居樂業,而是大齊與李唐的義氣之爭。他之所以堅守長安這座空城,無非是為了一口氣而已,其實他心中很清楚,李唐王朝之所以一直召集眾藩鎮對付黃巢也正是為了爭一口氣。
長安是李唐的都城,黃巢占領了長安,無疑是在天下人麵前重重的扇了李唐王朝一個大大的耳光,不光是李儇臉上無光,天下各路藩鎮也都是極為沒有麵子。不過讓各路藩鎮緊盯著長安不放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因為黃巢在攻陷長安的時候得到了長安如山的財富,這讓各路藩鎮眼紅不已,他們之所以前赴後繼的攻打長安其實也是為了來分一杯羹。如果能夠把黃巢在長安弄到的如山的財富據為己有當然是更好,即便不能,能弄到手一部分也足以發一筆小財了。
可這些藩鎮心裏雖然打著如意算盤,可麵子上卻是打著出兵勤王、收複帝都的光輝大旗,讓他們的出兵顯得正氣淩然,雖然他們暗地裏對士兵們喊的激勵口號是:“攻破長安,黃巢那裏有數不盡的財寶……”可表麵上卻是一副為國盡忠的光輝正義型像,一副為大唐王朝鞠躬盡瘁的嘴臉。
身在長安的黃巢還真的有些想念朱溫這個弟子了,他想如果現在朱溫在長安的話,一定能夠替自己想一個萬全之計來解決眼前的局麵,可憐朝中文武百官隻是天天在哪裏爭論是走是留的問題。卻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說出下一步該如何走,他們隻是考慮眼前的得失,準確來說是隻考慮眼前的利益。他們在長安住著金碧輝煌的巨大庭院,擁有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現在讓他們撤出長安,他們當然不願意,多數武將主張與唐軍決一死戰。
而文官們大多都原本是豪富世家出身,即便是以前在李唐他們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過慣了安逸日子,麵對現在城中糧食日漸稀少的時候,死亡的陰影逐漸籠罩在他們頭頂。他們怕死,他們寧願在比較偏僻的地方過上安逸的生活,是否能夠重頭再來他們並不關心,隻要能有錢有勢,好吃好喝,坐擁嬌妻美妾就已經知足了。
再者說他們這些文官大多都已經清楚的認識到現在長安的尷尬地位,隻要他們一日不撤出長安,唐軍就一日不可能退卻。因為長安就像是李唐王朝的臉麵,現在這臉麵被別人打成了豬頭,李唐王朝豈肯幹休?
現在黃巢根本不知道朱溫已經被困在夏陽的消息,可東都失守的消息他還是知道的,東都由他另外兩員得力幹將葛從周和張言留守,可還是沒有堅守住,這一點足以證明李唐王朝東路諸藩鎮的兵力不容小覷。所幸的是胡真提前重新占領了潼關,讓李唐東路的諸藩鎮西進的腳步停留在了潼關之外。
關中的局勢十分混亂,各藩鎮互相之間並不怎麽賣帳,王鐸這個名義上的都統也是名不符實。雖然手裏有許多李儇給的空頭墨赦,可以隨時給一些表現好的人加官進爵,可事實證明這些虛銜對這些藩鎮統帥來說**力並不大,他們關心的是實際的實惠,對他們來說最實惠的無過於足夠多的真金白銀和地盤。可這些王鐸根本給不了他們,所以注定了他們不可能受王鐸的約束。
北方的戰事已經夠混亂的了,南方也沒有消停,前些年荊南的大將劉漢宏搶掠了江陵之後把江陵城付之一炬,之後占山為王,後來又接受了朝廷的招安。被任命為宿州刺史,由於不甘於現狀,屢出怨言,後來朝廷無奈隻得封他為浙東觀察使。
後來皇帝李儇出逃蜀中,劉漢宏為了巴結李儇,兼之浙東物產豐富,錢糧富足,是以在江南各藩鎮都在高駢的帶頭下絕了朝廷的進貢的時候,劉漢宏依然對蜀中的李儇進貢。李儇高興之下,就升浙東為義勝軍,讓劉漢宏為節度使。自此劉漢宏占據江淮七州之地,兵勢日盛。
劉漢宏這人野心極大,不足兩年時間就聚集了七八萬人馬,這更讓他的野心極度膨脹,處處以皇帝自居,日日想著乘亂問鼎中原。可現在他首先瞄上的是杭州,杭州不但景色優美,也是富商雲集,繁華異常,而且與劉漢宏的勢力就隔著一個錢塘江。是以劉漢宏第一個目標就是杭州。
中和二年八月十三日劉漢宏的弟弟劉漢宥和劉漢宏的大將辛約帶領兩萬人馬紮營與西陵,準備渡進攻浙西,卻不料他們的舉動早已被杭州的董昌的探子了解了個一清二楚,董昌早已派了杭州都知兵馬使錢鏐帶領大軍監視著劉漢宥的一舉一動。
劉漢宥和辛約帶領眾將在西陵(今杭州西興鎮)紮下大營的當天夜裏,就在他們還在做著占領杭州的美夢的時候,錢鏐乘夜橫渡錢塘江夜襲劉漢宥的大營。可惜兩萬人馬根本沒有防備,被錢鏐殺了一個措手不及。那場麵真如砍瓜切菜一般,一方是自信滿滿根本沒有把對方看在眼裏,一方是為求自保不得不冒險一搏。
在錢鏐的人馬看來,如果不勝就是家破人亡之局,這一點錢鏐早就在人馬出發之前就給將士們講解過了,是以這時杭州的人馬一個個都卯足了勁兒不要命的廝殺,還有人乘亂在敵軍大營到處放火。
在四處的火光之中劉漢宥和辛約根本不知道敵軍來了多少人馬,隻見到到處都是己方人馬的慘呼聲,營中到處都是大火,兩人驚慌之下,也顧不得其他將士的死活了,在數百人的護持之下乘亂逃走,如喪家之犬一般逃回了越州(治所在紹興)。
這一戰讓錢鏐名聲大振,錢鏐乘機把弟弟錢銶、錢鎰、錢鏵、錢鏢,以及兒子錢元璙、錢元瓘等人安插到軍隊中擔任將領,其實這時的錢鏐已經開始組建自己的嫡係部隊了,隻不過他的結拜大哥兼上司董昌卻絲毫沒有認識到將來自己會栽在這個能征善戰的好兄弟手裏。
這一戰劉漢宏損兵折將,光陣亡的將士就達到一萬人,被俘虜的也有兩千人,陸續逃回紹興的有三千人,其餘五千人馬不字所蹤,看來是在亂軍中逃散了,或者是淹死在了滾滾的錢塘江,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劉漢宏大怒之下,把弟弟劉漢宥和馬步都虞候辛約兩人罵了個狗血噴頭,並另行派其他將領繼續進攻杭州,已報敗軍之仇。從此以後雙方在錢塘江畔的江幹、富陽、諸暨、蕭山、西陵等地征戰多場,劉漢宏雖然有優勢兵力,卻依舊是百多勝少。再兩個月後又一次派大將王鎮帥七萬大軍在西陵紮營,卻又一次被錢鏐擊敗,從這一點來看,這劉漢宏雖然有野心,卻是一個十足的草包。
能在同一個地方連敗兩次還不長記性,後來竟然親率大軍十萬攻杭州,同樣是駐紮在西陵,卻依然被錢鏐大敗。作為一個統帥,能夠在同一個地方三次大敗,劉漢宏可以說是中國曆史上僅有的一位了,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整個一“傻逼”。
這些都是後話,不過由於在唐末五代時期,劉漢宏、董昌、錢鏐都曾是獨霸一方的軍閥,特別是錢鏐,他統治的吳越地區在五代時期也是十國之一,是以在這裏簡略介紹一下,也是想讓大家了解一下當時的大曆史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