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覆晚唐

第十九章 我成全你

經過這次大戰,李曄也總算看清楚了形勢,朝廷根本沒有能力削藩,這次如果不是朱溫力挽狂瀾的話,恐怕李克用會再一次揮兵京師,這位大唐年輕的皇帝長歎了一口氣,看來中性大唐並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啊……

可李唐怎麽說名義上還是天下的共主,即便是李克用也不敢公然反叛,他隻是上書抗辯,說自己忠於大唐。這一次李克用再一次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實力,雖然在戰鬥初期李克用步步後退,保存實力,損失了不小,不過在最後還是以優勢兵力把各路大軍各個擊破,證明了李克用卓越的軍事才能。

這次李克用的抗辯奏章跟第一次已經有了本質的不同,這次李克用是以一個戰勝者的角度來上書的,他並不擔心朝廷答應與否,他之所以上書抗辯,無非就是走個形式而已,也就是為了給天下人表個態,讓人們知道自己還是李唐的臣子,畢竟如果作為一個叛臣的話,雖然他實力強悍,但在以後的行動中不可避免的要步步荊棘,各路藩鎮就會自覺的聯起手來對付他,即可用撈到實惠,又能撈到名聲,何樂而不為呢?

看李克用現在上書抗辯,就說明他並沒有與李唐決裂,甚至更表現出了他第朝廷的忠心,朝廷聯合各路諸侯對付河東,可李克用在打勝之後不但沒有背叛大唐,甚至更加在意大唐對自己的看法,這就無疑於讓大家失去了討伐李克用的借口。

這就是李克用的聰明之處。

李克用雖然是沙陀人,但自幼跟隨父親朱邪赤心(李國昌)在中原轉戰,對中原官場的手段很是了解,他們不管做什麽事情都要弄一個借口,這叫出師有名。漢人就是好麵子,明明不想讓自己待在河東,可各藩鎮又各懷鬼胎,且不說其他各藩鎮的實力沒有充分發揮,更沒有默契的配合,隻要朱溫全力出擊的話,就夠自己喝一壺的了。

可朱溫沒有及時出擊,讓自己可以從容打退各路藩鎮,這一點讓李克用很不理解,不知道朱溫到底是什麽打算。朱溫向來都是喜歡瞅準時機主動出擊的人,可這一次這麽好的機會竟然就這麽放棄了。這不是朱溫的風格,讓李克用百思不得其解。

無論怎麽說,現在河東的局勢已定,朱溫更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擊,所以他絲毫也不擔心朱溫會攻打河東,現在也該處理李存孝的事情了。

李克用親自帶領大軍前去洺州,大軍調動,當然瞞不過李存孝的耳目,李存孝知道這次義父來不是好事,但他自認對李克用忠心耿耿,雖然兩次跟宣武軍交鋒都出師不利,但自己已經盡力了,即便是李克用要懲處自己,想來也不會太嚴重。可即便是要懲處自己,派一個使者來也就是了,一封書信就能讓自己解除兵權,乖乖的回晉陽待罪。可李克用竟然親帥大軍過來,難道是義父對自己有了疑心?

李存孝心裏十分煩躁,懷著忐忑的心情迎來了李克用的大軍,李存孝親自大開城門迎接,李存孝遠遠的就翻身下馬,跪倒在地,沉聲道:“末將李存孝恭迎隴西郡王,兩次出兵失利,末將甘願受罰。”

李克用定定的看著李存孝,眼中從一開始的憤怒變成了疑惑,繼而是憐惜,一路上李克用想到了無數種的可能對付李存孝,也想到了無數種李存孝對抗自己的場麵,卻沒有一種是現在這個樣子,李存孝竟然大開城門,親自出城跪接。

李克用雖然是滿腹的氣,也發作不出來,正不知道該如何說的時候,身後的李存信大喝道:“李存孝,你私通朱溫,該當何罪?”

李存孝心中一驚,他終於知道為什麽義父會帶著大軍來洺州了,李存孝一聲苦笑,道:“我若私通朱溫,豈會開城迎接義父?如果我真的私通朱溫,現在洺州、磁州甚至澤州都已經是朱溫的城池了,哪裏還能讓河東的軍隊從容來去?”

如今的李存孝已經不是當年在上源驛時的那個莽撞的少年了,經過這麽多年的征戰,他已經變得更加的沉穩練達,即使在如此境況之下,依然冷靜如常。多年帶兵養成的這種氣勢更是李存信這個二流的將軍所無法比擬的。

要說這李存信也不是一無是處,他精通塞外多個部落的語言,能言善辯,巧舌如簧,李克用能夠拉攏塞外各部落幫自己打仗,李存信功不可沒,雖然他打仗沒有多少本事,可說到口才,一般人還真不是對手。

李存信冷笑一聲道:“那是你還不知道你的事情已經敗露,你萬萬也想不到你送給朱溫的信會被烏鴉堂的高手截獲吧?你之所以沒有公然造反,定然是想利用你在河東的身份和義父的信任,套取更多的情報和利益,以博取朱溫更大的信任,我說的對還是不對?”

李存孝沒有接李存信的話,他根本看都不看李存信一眼,隻是把眼光投向義父李克用,沉聲道:“我對義父的忠心,天日可鑒,義父弱不信我,我李存孝甘願一死以明誌。”

李克用的腦海中又一次閃現過當年在上源驛的情形,那時的李存孝還叫安敬思,與李嗣源(邈吉烈)、薛誌勤等人一起冒死把自己救出了上源驛,當時一戰,大將史敬思慘死,安敬思為了救護自己,身中數箭,依然死死的護在自己身前,鮮血染紅了他的征袍。說實話,要說李存孝會背叛自己,他李克用第一個不相信。

可事實俱在,李存孝自己也已經承認了確實與朱溫有過通信,這又豈能讓李克用不生氣,這些年來李克用一直對當年在上源驛的事情耿耿於懷,如果不是朱溫冒然偷襲,自己也不會失去一員虎將史敬思,李嗣源、李存孝、薛誌勤等人也不會一個個身受重傷,恐怕當年自己再次北上的時候就能夠生擒黃巢,也不會吧一個天大的功勞讓給時溥。

但現在這個自最疼愛的義子竟然暗中跟自己最大的仇人來往,更讓人心裏無法釋懷的是李存孝這些年來每戰必勝,可為什麽偏偏兩次與宣武軍的交鋒都是慘敗呢?難道真的是宣武軍那麽厲害嗎?還是因為這個義子與朱溫真的有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想起上源驛的驚險和史敬思的慘死,李克用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燃燒了起來,加上李存孝那倔強的樣子,還有那以死明誌的口氣,都讓李克用憤怒莫名。李克用陰沉著臉,緊緊的盯著李存孝,一字一頓的道:“你真的想以死明誌?”

李存孝心中委屈,但他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軟話,依舊梗著脖子道:“義父,您對我有知遇之恩,我就算是以死相報也不為過,如果義父要我死,我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

李克用作為李存孝的義父,又怎能不了解李存孝的性格,可現在牽扯到大仇人朱溫,所以這件事情的發展方向還不容樂觀,李克用有心放李存孝一馬,可麾下的眾將竟然沒有一個人替李存孝說情,可見李存孝在河東軍中的人緣兒並不是很好。

李克用看了李存孝那倔強的樣子一眼,緩緩的道:“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