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李曄的謀劃
楊行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師父竟然會攻擊自己,可即便是知道又能如何呢?兩人距離如此之近,此時黃巢的武功已臻化境,而楊行密本就是黃巢的弟子,加上又有內傷多年未愈,即便是想躲也躲不過去黃巢的一掌。
楊行密眼中充滿了驚駭,不知道對自己恩重如山的師父為何要置自己於死地,他本能的感覺到自己就要死了,師父為了自己的女兒女婿要殺自己滅口,這個念頭如風一樣在他腦海中閃過,可之後他清楚的發覺到自己並沒有死。
楊行密噴出一口血之後反而覺得胸口中的鬱悶之氣減輕了許多,當年他被高駢的摧心掌傷了肺,雖然後來武功從頭練起,這二十年來也就是止步於混元無極心法的第五重境界,再想前進一步已經是千難萬難,對此楊行密一直很是遺憾。
忽然他聽到耳中傳來師父的語聲,隻聽黃巢鄭重的道:“老二你快盤膝坐下,眼觀鼻、鼻觀心、舌抵上齶,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你隻需凝神運功,千萬莫要有什麽其他想法和動作,以免到時候有什麽意外發生。”
這時楊行密才知道剛才黃巢根本不是想殺自己,而是想替自己治療內傷,楊行密趕緊收攝心神眼觀鼻、鼻觀心、舌抵上齶,按照混元無極心法的口訣讓真氣在經脈中從容運行。
緊接著楊行密趕緊到黃巢的手掌抵在自己的靈台穴上,一股柔和而又渾厚的內力綿綿不斷的從靈台穴進入了自己的體內,楊行密真的是感激涕零,因為他知道用自己的內力替別人療傷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情,即便是師父功力深厚,給自己療傷過後師父定然要元氣大傷,恐怕沒有個三五個月的是不可能恢複回來的。更何況如今師父已經是七十歲的高齡了,讓他老人家耗費內力替自己療傷,楊行密感覺心裏很是過意不去。
想到此處,楊行密下意識的就想拒絕師父的美意,可他剛要開口,就被黃巢的話打斷,黃巢道:“不要分心,以免出現什麽意外,安心運氣,摒除一切雜念,最好做到心神空明,這樣才能夠最大限度的達到療傷的目的。”
楊行密此時不敢說話,隻能緊守靈台清明,心神守一,緩緩引導著師父的真氣在自己體內的各脈絡之間運行,每運行一個周天,他的內傷就減輕一分,直到運行了三十六周天之後,楊行密才漸漸覺得體內的內息已經不再有任何阻礙。
黃巢也已經緩緩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掌,讓楊行密自行運功,就這麽短短的不到小半個時辰,黃巢的額頭已經全是汗水,身上的僧袍也已經濕透,臉上也已經沒有了一絲血色。
黃巢畢竟年事已高,過度消耗內力讓他的身體有些吃不消。可他看到自己的二弟子臉色紅潤,顯然體內阻塞的經脈已經打通,從此以後楊行密就不用再擔心二十年前留下的傷痛了,還可以繼續修煉混元無極心法,這讓黃巢感到很欣慰。
黃巢一直以來都把楊行密這個弟子視為己出,所以他看到這個困擾這個弟子多年的內傷能夠痊愈心裏也是替他高興,慘白的臉龐上浮起了一絲笑意。
楊行密又把自己的真氣運行了三十六周天,這才緩緩收功,他緩緩張開雙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師父關切的眼神和師父臉上那一絲淡淡的欣慰,這時楊行密心裏的感激之情真的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楊行密趕忙翻身拜倒,哽咽的道:“師父,弟子不能侍奉師父,反倒讓師父如此高齡還為弟子操勞,弟子深感慚愧。”
黃巢笑道:“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的為人我很清楚,我怎麽忍心你受內傷煎熬,更何況你一人肩負著淮南十餘州百姓的生死存亡,若不治愈你的內傷,恐怕你也隻有三年之命了,我怎忍心讓剛剛平定下來的淮南再一次陷入混亂?”
楊行密再次拜謝道:“師父的教導徒兒謹記在心,弟子在有生之年一定會善待百姓,以後弟子定然以三師弟馬首是瞻,協助三師弟平定戰亂,還天下一個安寧。”
黃巢聽了楊行密的話,心裏很是欣慰,黃巢消耗功力替楊行密治療內傷,其中一個目的未嚐不是為了一點私心,楊行密內傷頗重,如果不治療的話,定然有性命之憂。黃巢此舉無異於救了楊行密一條性命。
楊行密為了報答師父的救命之恩,就不得不答應黃巢與黃巢的女婿朱溫合作,共同平定叛亂,如此一來天下將在無人敢於朱、楊二人爭鋒。黃巢一人能夠教導出這麽兩個出色的弟子,也算是老懷彌慰了。
第二日楊行密就派使者去汴梁聯絡朱溫,商議結盟事宜,並主動要求以朱溫馬首是瞻,這一舉動無異於一刻重磅炸彈,在晚唐掀起了一股旋風,讓其他本來還在持觀望態度的藩鎮都紛紛依附於朱溫,一時間整個天下就剩下劉仁恭與王建還割據一方,其他勢力全部對朱溫投誠。
為表誠意,大多數藩鎮的節度使都會用一個兒子或者是兄弟作為人質前來汴梁。
天佑元年,李曄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改元天佑,或者是想讓上天保佑大唐吧,可他知道,朱溫的勢力已經根深蒂固,自己這個天子根本沒有與之爭雄的力量,但他不甘心,畢竟他還是天子。
他親眼看著朱溫廢除了神策軍,幾乎殺光了宦官,包括在各地監軍的宦官,除了已經逃奔塞外的李克用不奉詔而留下了監軍張承業之外,其他各藩鎮幾乎都把監軍殺了,結束了李唐宦官專權的局麵。也讓李唐王朝製定的內外分權的策略徹底崩潰,南北司對立的局麵變成了一家獨大,這對於天子來說並不是好事,他們更想要的是平衡,可李曄這個天子根本無力挽回這個局麵。
不甘心的李曄秘密召集了一些老臣,左仆射裴樞、右仆射崔遠、吏部尚書陸扆、工部尚書王溥、太子太保趙崇、兵部侍郎王讚、清海軍節度使獨孤損等人前來商議對付朱溫之策,這些**都是百餘年的世家大族,對李唐這個朝廷忠心耿耿,他們早就對朱溫的專橫跋扈有些看不慣,但他們雖然位高,但權卻未必重,因為他們這些人本來該是實權派人物的人生不逢時,在亂世的時候,唯有擁有兵權的人才有真正的權利。
但這些人都是延續了百餘年甚至數百年的世家大族,當然不會沒有能量,每家府中的死士都會有那麽百餘人,他們養的這些死士可以毫不猶豫的替主人幹任何事情,包括哪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他們絕對不會去問為什麽。因為他們知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主人不會白白的養著他們,而他們能夠付出的,隻有爛命一條。
請海軍節度使獨孤損本就是軍旅出身,家中有死士五百人,是在坐的人中“實力”最雄厚的人,他們秘密商議除掉朱溫的計劃,一個他們認為可以殺掉朱溫,中性大唐的計劃。
他們都很清楚,這一擊一定要必死,如果不能殺掉朱溫,他們所有人都會陪葬,甚至包括昭宗李曄在內,所以李曄很是慎重。他反複思考著眾人的建議,最後再想想以前的曆史典故中有很多亂賊都是以這種方式結束了其“罪惡”的一生,所以就連李曄都絲毫不懷疑這個計劃成功的幾率很大,他倒不是怕計劃失敗殺不了朱溫,而是怕殺了朱溫之後這天下回再一次分崩離析,而自己根本沒有那個能力也沒有那個威望能夠治理這個千瘡百孔的天下。
李曄心中有些害怕,但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為了朱溫一個人,李曄整整動用了一千名死士,如果再失敗的話,李曄恐怕就隻能等死了。所以對於這次計劃細節方麵李曄一再強調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絕對不能有任何的紕漏,因為他知道一旦失敗,李唐就徹底的完了。
那些所謂的忠臣無非就是感覺到自己的利益受到了威脅,以前顯赫的世家如今已經沒落的在朝中沒有多少實權了,他們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們對朱溫這個免除天下貧民賦稅,而讓他們這些已經數百年沒有交過賦稅的人交賦稅,這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圍之外,在他們想來,那些小民本就該繳納賦稅來供養他們這些士大夫,而不是讓他們這些士大夫來繳納賦稅來供養那些小民。
更何況他們這些所謂的一二品的大員早已經沒有了應該屬於他們的權利,在他們看來,這一切都是朱溫這個罪魁禍首造成的,可他們卻不想想他們當初在華州的時候是什麽情況,就連李唐宗室十幾位王爺被殺都沒有一個人敢放一個屁,如今他們不過是失去了一些權利,繳納一些對他們來說本來就不算什麽的賦稅,而他們的地位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最起碼表麵上看去是那樣。
可他們不但不知道感激,竟然還妄圖把朱溫置於死地,就是李曄似乎也忘了當初在鳳翔(寶雞)的時候自己和何皇後兩人推著石磨磨麥粉喝粥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