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5章 因為人心

輕風，吹過山崗，十分寧靜，就是這樣一個寧靜的地方，搭了一個小木屋，看著遠山，看著瀑布從山峰之上傾瀉而下，瀑布的水霧被吹得如紗一般，飄得很遠很遠。

水霧輕輕飄過來的時候，沾在身上，有著一股難得的清涼，十分的愜意，十分的舒服。

再抬頭，天空碧藍如洗，偶爾之間，有著一朵白雲輕輕地飄過，似乎，這一切都是那麽的寧靜，那麽的美好，遠離人世間的塵囂。

劍帝，坐在屋前，屋簷剛好遮住了灑落而來的陽光，就這樣，吹著微微的涼風，讓水霧如紗一樣披在自己的身上，寧靜，而又能聞到青草的香味，讓人心曠神怡，看著這如畫中一般的風景，不由癡癡發呆。

劍帝，此時變了個模樣，一身樸素無比的衣裳，這樣的一身麻衣，完全看不出他的高貴了，而此時，他已經散去了自己的氣息，就好像是山村裏的一個凡人，獨居於一方。

在這個時候，李七夜一步邁來，站在了劍帝麵前。

“聖師——”在這個時候，劍帝想迎身而起，來迎接李七夜，李七夜輕輕地按了按他的肩膀，讓他坐下，自己也坐了下來，伸了伸懶腰，十分舒服，十分愜意。

“聽說，你已經呆了一些日子了。”李七夜慢悠悠地躺在太師椅上，看著劍帝。

劍帝輕輕點頭，說道：“好些日子沒有出去過了。”

劍帝，當今最強大的大帝仙王之一，世帝之後，他完全是有資格與有能力接上世帝的衣缽。

當下，世帝掌執天庭若是世帝退下之後，劍帝完全可以掌執天庭權，成為天庭之主真正的天庭之主，可謂是高高在上。

但是，自從當年天庭一戰之後，劍帝便飄然而去，並沒有留在天庭並沒有去掌執天庭一點點的權柄。

可以說，劍帝加入天庭，成為天庭之主，在這個過程之中，他付出了慘重無比的代價，這條路走來，他是十分的艱辛，也是十分的煎熬。

最終一切都塵埃落地了，若是論功行賞，劍帝的功勞絕對是赫赫的，他完全是可以接掌天庭的衣缽。

但是，劍帝沒有，他自天庭一戰之後，便飄然而去，並沒貪戀任何權勢。

“心有創傷嗎？”李七夜看了看劍帝，輕輕地說道。

劍帝不由看著遠處的瀑布，看著水紗飄著，如夢如幻，過了好一會兒，托著下巴的他，這才說道：“聖師，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我也不知道該幹什麽了。”

“我還記得，當年你做出選擇的時候。”李七夜也看著那水霧，在飄**著，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說道：“明知道要付出慘重的代價，明知道要背受著無窮的煎熬，你依然是願意，是那麽的堅定。”

“聖師一說，這事好遙遠了。”劍帝也不由輕輕地說道：“不辱使命，終是達成。”

正是因為有他們的臥薪嚐膽，這才最終圓滿完成，一切都是塵埃落地，天庭五大無尚巨頭、貪蛇、滅紀元、無上暗獵最終都被鏟除。

他們的使命也都完成了，整個紀元已經是一片朗朗晴空了。

“是呀，終是達成了，這條路走得好遠好遠，最終走完了。”李七夜也不由為之感慨地說道。

“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劍帝不由感慨，輕輕地歎息了一聲，望著李七夜，說道：“該做的也都做完了。”

“你可記得，你可是癡於劍。”李七夜看著劍帝，笑了笑。

“癡於劍——”李七夜這樣的話，就好像是一下子點醒了劍帝一樣，他的眼睛又不由一下子亮了起來。

但是，片刻之後，他一雙眼睛之中的明亮，就好像燈火一樣，又一下子熄滅了。

在這個時候，劍帝不由苦笑了一下，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練劍，最終為了哪一般呢？”

“你說呢？”李七夜含笑地看著他。

“坦白地說，聖師，我也不知道。”劍帝笑著，歎息地說道：“劍道嘛，我也算是修練得還可以，但是，不說與聖師相比，就是與萬界帝祖相比，我也相差甚遠呀。”

“所以，你覺得這大道，歸宿讓你不舒服。”李七夜輕輕點頭，說道。

劍帝也不由輕輕點頭，說道：“是呀，我是有些茫然，就如萬界帝祖，成就如他，最終，那也隻是抵不過貪念罷了。淩絕於世，最終，也隻不過活成了自己醜陋的模樣。”

“對修道喪失信心嗎？”李七夜輕輕地說道。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喪失興趣？”劍帝不由笑著說道：“曾遙想，劍道盡頭，一切都是那麽美好。”

李七夜輕輕點頭，說道：“這話是沒有任何錯誤的，當你窮劍道奧妙之時，一切都是那麽美好。你作祖也好，成巨頭也罷，在這個過程，純粹以修練而言，整個過程都是那麽美好的。”

“修道的美好嗎？”劍帝不由怔了怔。

李七夜笑了笑，說道：“純粹的東西，一直都很美好，不論是修道，還是學問，又或者是其他，純粹而充滿樂趣。真正的醜陋，並不是修道，也並不是因為你的強弱，而是因為人心。”

“因為人心。”李七夜的話讓劍帝不由輕輕地昵喃。

“你所看到的醜陋，那不是道的醜陋，而是人心的醜陋。”李七夜對劍帝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你看看，你看到了五大無上巨頭、貪蛇、滅紀元他們為了自己活下去，願意去吃人，願意去血煉，也願意墮入黑暗，他們為了苟活著，一切都願意……”

“……沒有了你所想象、大家所想象的高貴。”說到這裏，李七夜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說道：“這一點，我能理解，不論是凡人，還是修士，甚至成為大帝仙王，在某種程度上都向往著大道的盡頭，那裏是高貴無比的存在，不由覺得，站在那巔峰之上，有著獨立遺世、貴胄無上的氣勢、情操、理念，等等。”

“是呀，獨立巔峰，萬古唯我，這才是修道的傲氣與高貴，若是窮其一生，修其道，最終隻是為苟活，甚至不惜付出一切，尊嚴，高貴，優雅，一切都**然無存。”劍帝不由輕輕地歎息說道。

“是的，在多少至高無上的身上，這些東西已經**然無存，反而是在不少普通的修士強者、大帝仙王身上，卻依然閃亮著光芒。”李七夜輕輕地歎息，看著劍帝，說道：“那你覺得，為什麽呢？”

“貪婪嗎？”劍帝輕輕地說道。

“這也僅僅是一方麵。”李七夜笑了笑，看著劍帝，認真地說道：“因為他們已經跳出了這個世界了。”

“跳出這個世界？”劍帝不由怔了怔。

李七夜淡淡地笑著說道：“是呀，跳出這個世界。芸芸眾生、凡塵間，這個世界，其實還是有著緊密相連的，至少很多東西是相通的，都是賦於了它意義。比如你所說的，高貴，從容，優雅，這一切，都是這個世界的芸芸眾生賦予它意義，賦於它價值。如果說，你不屬於這個世界，跳出這個世界，那麽，這些價值一切都沒有意義，隻不過是虛無罷了。就比如你，你去看一隻螞蟻的世界之時，對於你來說，這個蟻螞世界的從容、優雅，那麽，你覺得有意義嗎？”

“沒有意義。”劍帝想都不想，脫口說道。

李七夜輕輕地點頭，說道：“是呀，沒有意義，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意義。這就是為什麽很多存在成為巨頭之後，成為更高存在之後，卻已經沒有了所謂的價值這些東西呢，因為這些價值，僅僅是在這個世界，而他們不屬於這個世界。”

“那豈不是人人成為巨頭之後，都變成為了苟活而不惜一切代價的黑暗存在。”劍帝不由說道：“若是如此，修道又有什麽意義？”

“其實，對於修道這個意義，萬古以來，都在顛倒了根本。”李七夜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道心，才是根本。”

“道心，才是根本。”劍帝心裏麵不由為之一震，又想到了李七夜在天庭之戰所說過的話。

“其實，從天地之始而言，道心才是根源，但是，道心，卻是最難修的，它就如同虛無飄渺一樣。人世間的一切，都應該有它的實質，而道心，往往是不可能時時刻刻去體現它的實質。”李七夜輕輕地說道：“若是你道心所堅之處，道法卻隨之而行。”

“但，這是艱途，是最難走的道路。”李七夜徐徐地說道：“所以，修道而入心，以道而錘煉心，這就更容易了。在人世間，就認為，先入道，才有道心。事實上，並非如此。”

“還是要堅道心。”劍帝更是明悟。

李七夜輕輕點頭，徐徐地說道：“雖然說，當你世為巨頭的時候，你會跳出這個世界，再去看這個世界的時候，很有可能，你以前所追尋的一切價值，都隻不過是子虛烏有罷了，都是沒有任何意義。那麽，你想在這一條道路堅持下去，不讓自己成為那個曾經讓你最討厭的存在，不想活成自己所討厭的模樣，那麽，你就必須有所堅守，這就必須去堅定自己的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