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難道她比妃嬪還尊貴?
三日後。
惜雪在月雨攙扶下,踏上去京兆府的馬車。
踏上車轅的一瞬,她的目光掃過正拍著馬頭的車夫董大。
她在忠慶王府已有段日子,也隻見過這董大兩回,每次還都是董致遠從外歸來時。
“董大人也真是,非要將他的馬車借給我。我隻是去京兆府,又不遠,走去就是了。”惜雪輕聲開口,朝月雨使了個眼色。
“這是女娘賞你的!”月雨遞了一包銀子給董大,“還不快謝賞?”
董大連連搖手,啊呀呀說了半日,什麽都聽不清。
竟是個啞巴!
惜雪坐在馬車中,看著董大趕車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霍野想要撬開啞巴的嘴,這根本不可能。
而這董大是原本就是啞巴,還是後來才啞的?
不知覺中,馬車已停靠在京兆府門口。
“女娘,宋平言狀告甄珍兒,為何傳喚您?”月雨憤憤。
“侯爺想讓我看一場好戲。”話音一頓,看到人群中的梧桐,她輕聲問,“身契可拿出來了?”
“全部都拿到了。”
惜雪看著她這個名義上的好嫡姐,她雖跪在堂下,但神態優雅,指尖還新塗了蔻丹,嫋嫋娜娜的樣兒,好生嬌弱。
隻不過,今日她沒那麽容易走出這京兆府了。
霍野今日穿了官服,和他往日玄色長袍不同,官帽一戴,神色肅穆,竟生出幾分清雋的……
“咦,都察院的人怎麽也來了?”看到坐在下首的劉明達,惜雪眉心微皺。
都察院是來捧場的,還是來挑刺的?
這朝堂,似乎越發有意思了……
驚堂木拍響,四下肅穆,無人敢喧鬧。
宋平言被帶了出來,一身囚服,臉上慘白,跪在堂下。
人群中有人認出他,輕淬了一口。
禍害小女娘的玩意兒。
“草民宋平言,狀告太傅府甄珍兒。”他目光盯向一旁的甄珍兒,雙眼冒火,“她買凶殺人,謀害他人性命。請大人查明真相,為草民做主。”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你看甄娘子那麽嬌滴滴的一個人,怎麽會買凶殺人?”
“我看,這個姓宋的,分明就是想訛詐小女娘!見訛詐不成,就想毀了名聲!”
“真是喪天良啊,我聽說這姓宋的,哄騙了不少小女娘,李家那小女娘還因為他,差點抹了脖子!他還有臉誣陷別人……”
惜雪看了眼,都是甄家的家奴,今日穿著百姓衣衫,混在人群中。
衙役“威武”聲起,再沒人敢說話。
“你可有證據?”
霍野掃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劉明達。
人是他去請的。
都察院想隔岸觀火,那他就讓他引火燒身!
宋平言搖了搖頭。
甄珍兒和袁氏交換了一個得意眼神。
她瞥了一眼躲在人群中的婢女梧桐,見她白著一張臉眼神慌亂躲閃,瑟瑟縮縮的,上不得台麵。
梧桐全家都被她死死拿捏在手裏,那些地痞流氓都逃到其他縣去了。
證據?哪裏來的證據?
“大人,”甄珍兒撫了撫鬢角,雙眼灼灼盯著他,揚聲開口,“民女要告。”
這幾日她想過了。
霍野出生隴西,那地方民風彪悍,他平時見到的都是潑辣爽利的女娘,自然也會喜歡這種。
她今日索性也潑辣一回,定能將他的目光,牢牢鎖死在自己身上,將狼崽子看看她的風采……
眼見霍野不說話,她挺起胸膛,晃了晃,嬌喝一聲:“大人,民女告宋平言惡意中傷,毀人名節。論罪要將其杖責三十大板,發配充軍!”
宋平言狠狠瞪了過去。
甄珍兒卻不看他,目光灼灼地盯在霍野麵上。
劉明達看著,摸了摸下顎的胡須。
他原本是想讓霍野得罪太傅府,可現在看,這甄家的小女娘竟還上杆子要哈上去。
如若弄巧成拙,那那邊可如何交代?
“草民和甄珍兒關係非比尋常,早就情投意合私定終身,她因嫉妒才會惱羞成怒。”
他雖然沒證據,可他有的是其他法子。
“你胡說!”甄珍兒慌了,“誰和你情投意合?誰和你私定終身?”
“那你大腿根部是不是有一顆紅色小痣?”
圍觀百姓全都驚住了。
這等隱秘之事,一個外男,怎麽會知道?
袁氏的臉皮險些掛不住。
圍觀這些人不說話,可一道道的目光能戳死她!
她暗中拉了拉甄珍兒的衣袖,朝她使了個眼色。
甄珍兒瞬間就明白。
“我是清白人家的女娘,怎麽能受此侮辱?今日我就以死明誌!”她掙紮著爬起,朝著案桌角就要撞上去。
“我的心肝肉啊,你可是我太傅府的女娘啊。我家翁兢兢業業了一輩子,沒想到老了老了,自己的孫女還要受這侮辱!”
“京兆府素來都最是公平,怎麽今日竟也這麽黑白不分?我這個做娘親的,今日就是拚著死,也要將實話說出來!”袁氏哭喊起來,一把扯住了甄珍兒,抱著她痛哭起來。
霍野驀然皺眉。
這袁氏三言兩句,竟指責他苛待老臣,又含沙射影說判案不公。
如若她有什麽,也都是京兆府徇私報複。
真是一張利嘴!
劉明達深深看了袁氏一眼。
這個甄家的當家主母不簡單啊。
“說出來也不怕大家笑。這宋平言是我遠方侄兒,我見他可憐就多照拂了些,他素日裏就和盼兒走得近,最聽盼兒的話了,兩人還曾攜手出遊。”
“她畢竟不是我生的,我這個做嫡母的,也不能多說什麽。但許是我管得嚴,珍兒素來守規矩,因此和宋平言並不親近。即使在花園裏碰到了,也就點個頭並沒有深交。”
“這些日子,宋平言就像被灌了迷魂湯一樣,將這髒水全都潑到珍兒頭上。我也是從小女娘過來的,自然也明白小女娘之間爭風吃醋在所難免。”
“可家裏鬧鬧也就算了,怎麽還能鬧上公堂?”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盯向了惜雪。
話說得婉轉,可誰都聽得出來。
是她指使了宋平言誣陷了甄珍兒。
再看她老淚縱橫,一臉心力交瘁的神情,不知道的,都想歎一聲:嫡母難當啊。
惜雪從人群中站出來,麵上沒半分怒氣,反倒說得心平氣和:“放眼整個京城,再也找不出我這般厲害的庶女。既能欺瞞兩朝元老的大父,又能逼迫執掌中饋的嫡母,還能知曉嫡姐大腿根部有一顆紅色小痣,你說我得有多厲害!”
劉明達剛喝了一口熱茶,險些噴了出來。
高居正位的霍野無奈搖了搖頭,唇角微微揚了揚。
袁氏要混淆視聽,這小女娘就抓住一點狠狠的打。
“來人啊,查!”霍野招手。
“侯爺,珍兒可是我太傅府的女娘,你不看我的麵子,也要給甄太傅幾分薄麵!”袁氏有點慌了,伸手護著甄珍兒。
“本侯會請經驗豐富的婦人前來查驗!”霍野冷冷看向劉明達,“劉大人以為如何?”
沉浸在看好戲的劉明達驀然點了名,心中尚有些發懵。
但看眾人盯在他麵上的目光,艱難地點了點頭。
“不可!”袁氏死死盯著霍野,“霍侯,我敬重您征戰隴西,才禮讓三分。可我甄府也是書香門第,不是尋常人家。尋常女娘尚不能被人觸碰,我甄府嫡女又豈容你這般糟踐?”
“糟踐?甄夫人慎言!”霍野驀然站起身,一雙黑眸墨雲翻滾,“本侯會請宮中嬤嬤查驗,難道這也是糟踐?”
“你也不行!”袁氏死死咬著牙,半步都不肯退。
“就是妃嬪入宮,都是經宮中嬤嬤親手核驗,難道她比妃嬪還尊貴?”霍野眼神冷冽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