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誰說沒有物證
“為何不能?”董老夫人快步上前。
“在逃之犯被關押,需經刑部核驗上報。”劉世友朝霍野看去。
沒想到,初入京城倒將律法條例弄得清楚,這小子野心不小啊。
“如要怪罪,由老身一力承當。”董老夫人沒半分猶豫,“事關我兩個兒郎,老身今日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即使將來聖上怪罪,也是老身逼迫霍侯。”
她環顧眾人,推開孫嬤嬤,緩步上前,對著霍野就要跪去。
“老夫人,萬萬使不得。”霍野忙攙扶住她。
惜雪看著自己大母顫抖的雙手,眼見她竟要當眾下跪,心中如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憋悶得難受。
一切都是董致遠所致,她定不會輕而易舉放過他!
霍野一雙銳利的雙眸掃過眾人,最終落在劉明達麵上。
劉明達心裏一慌,預感不妙,他正要開溜,就聽到霍野開口:“今日在左都禦史劉明達劉大人、禦史劉世友這兩位打人見證下,本侯應了董老夫人所請!今後聖上如要怪罪,由我們三人一同承擔!”
劉明達腿肚子一哆嗦,這和他有什麽關係?
話畢,霍野轉過頭看向董致遠,目光挑釁:“董大人,你可敢?”
董致遠臉上現出一抹冷笑:“我沒做過,有何不敢?”
何守信這人貪財惜命,他怎麽會蠢到自投羅網?
可當他在見到那張熟悉麵孔時,剛才的篤定一寸寸皸裂,他朝後狠狠瞪去。
董忠幾乎要被他嗜殺眼神嚇癱在地,腦中飛快思慮解脫之法。
“何守信,你曾招供,除了將浸有‘一滴醉’的帕子賣給董安邦,還將‘一滴醉’賣給過其他人。現在所有人在場,你指出當年買貨之人,可將功贖罪。”
何守信緩緩抬起頭。
隻是幾日不見,他整個人蒼老很多,眼眸晦暗,似被人抽去精氣神,頹廢而憔悴。
他目光掃過眾人麵上,最後落在董致遠身上。
董老夫人身子一軟,幾乎要栽倒,她跌跌撞撞上前,一把抓住何守信的衣襟:“當年你真的將‘一滴醉’賣給了大郎?”
何守信低垂著頭,嗓音低啞恍若從地獄飄來:“老夫人,你的大郎可比任何人都心狠!”
董老夫人捂著胸口,不敢置信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庶子,她心緒翻湧,劇烈咳嗽起來。
孫嬤嬤死死撐著她身子,低聲勸道:“老夫人您身子欠佳,我們先回去,這裏有族長在!”
董老夫人掙紮著站起身,一雙眼死死盯著董致遠:“大郎,你自己說!”
“阿母,一個逃犯的話你也相信?”董致遠突然跪倒在地,“我的為人你還不清楚?旁人三言兩語,你就給我定了罪?”
當年的事,他做得一幹二淨,就是連董忠都不知道。單憑何守信的幾句話,定不了他的罪。
董老夫人看著他,難以言喻的情緒從心底深處升上來。
“董大人,當年你給我的銀票還藏在我床底下,那上門都有忠慶王府的印戳。”半晌,何守信幹笑起來,“我折騰這麽多銀錢,有什麽用啊!”
她的笑聲蒼老而沮喪,竟勾起人心底潛藏的黑暗。
“還有,你以為做的人不知鬼不覺……”何守信撩開提前花白的亂發,一雙眼睛如鬼魅盯在董致遠麵上,“但卻被你的親生兒子都看在眼裏!你說,是不是報應?”
他仰頭大笑起來,笑著笑著,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哽咽哭起來:“這都是報應啊,報應!”
“三郎?”
“董大人,要不要請你的親生兒子出來見一見?”
霍野看著那雙眼中的算計,心中怒火中燒。
她身後的小女娘始終靜靜站著,他不用回頭,都能感受到她的憤怒。
“如果三郎在,他定會為我洗刷冤屈。”董致遠跪得筆直,看向董老夫人,“阿母,你要相信我,我自小喪母,是你將我撫養長大。致寧是你唯一親生骨血,我又怎麽會對他下毒手?”
“當年,要不是阿母將我收在膝下,我早就死了,我怎麽會這麽忘恩負義,做傷害你的事?”
“阿母,我同致寧一同長大,一同吃住,比親兄弟還要親,別人都可汙蔑我,可你是我的阿母,你怎麽能相信外麵的謠言?”
孫嬤嬤看董老夫人臉色已慘白如紙,她想到惜雪給她的藥丸,慌忙從懷中取出。
惜雪死死捏著拳頭,指尖掐入肉中都不覺得疼。
董致遠就如同潛藏在草叢中的花斑蛇,表麵無害實則含有劇毒,一不小心被他咬上一口,毒性會直衝心口,瞬間讓人喪失知覺。
她的手背上傳來一陣溫熱,待還沒反應過來,一雙手強勢穿入她手掌,逼得她隻能鬆開手。
她驀然抬眸,隻看到霍野的背影。
她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彼此交握的手上,一瞬間的失神。
難道他已察覺她的身份?
董致遠解釋得聲嘶力竭,眼中沒半分慌亂。
現在董安邦已經瘋瘋癲癲,如何證明?當初這個孽障向霍野磕頭,他就知道,留他不得!
少頃,一人被帶上。
眾人都嚇了一跳。
董安邦癡癡地笑著,嘴角涎著口水,眼神呆滯,被人推搡也沒反應,哪還有曾經的模樣?
可他的目光看到董致遠時,突然就像發了瘋般,淒厲大叫起來:“我看到,我看到董致遠殺了人!用一滴醉!殺了,殺了二叔!二叔!”
他的話瘋瘋癲癲,但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孽子!孽子!你敢誣陷我!”董致遠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不敢置信看著自己親身的兒子,他雙眼通紅,“你是被誰收買了?我是你的阿父,你竟敢反咬我,我要掐死你!”
他一個健步就要衝上去,卻被寒江死死按住。
周圍的人一片嘩然,董老夫人看著瘋狂的董致遠,眼角緩緩流下渾濁老淚。
孫嬤嬤又心疼又心急,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惜雪。
那個自小她看著長大的小女娘……
可現在,她不能說,什麽都不能說!
“你們都看到了,董安邦傻了,傻子的話怎麽能信?”董致遠動彈不得,腦中逐漸清醒,緩緩看向劉世友,“劉大人,瘋癲之人的話無法成為證據,這點霍侯不懂,難道你也不懂?”
劉世友幾乎要被氣絕。
“一個逃犯,一個傻子,隨隨便便幾句話,就想定我的罪,簡直是對大雍律法的侮辱!”董致遠冷笑,“有本事就拿出物證來,不然今日之事,本官定會一五一十奏請陛下,判你們一個藐視國法之罪!”
“誰說沒有物證?”霍野譏笑著反問,居高臨下看著董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