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我們何時成婚
這一聲“師傅”著實取悅了鄭玉衡,他捏著三根胡須,一雙眼睛盯在她麵上:“你是想問平遼王的事情吧?”
沒想到他這般幹脆,惜雪倒也沒想隱瞞。
“如若為難,師傅不想說,就當徒兒沒問。”
畢竟宮裏藏了太多的隱秘,每個人都有難處。
鄭玉衡冷哼一聲,沒好氣地朝她瞪去:“別用這激將法,對我沒有。”
話音一頓,他微微皺眉,略一沉吟,終還是低聲開了口:“這宮裏從來都沒有錢姓的禦醫。”
惜雪倏然皺眉。
“那案卷上分明留的就是錢姓禦醫的名字……”她說出口時,已察覺不妙。
果然鄭玉衡一道眼神殺過來:“我就知道你想進太醫院沒安好心。”
他似想到了往事,長長歎了口氣:“這事憋在為師心裏這麽多年了,你既然即將成為霍家婦,我就提醒你一句,有的病從不在身體,而在人心裏。而人心是最可怕的東西,當初的平遼王就是沒看懂人心,這才……”
話至此處,他再沒往下說,隻是搖著頭,深深看了她一眼:“在霍侯還未出生時,先帝的身子早就虧空的不成樣子。”
惜雪倏然抬頭,卻隻看到他離去的背影。
出了皇宮,惜雪轉道去了司霆獄。
“甄二娘子,你怎麽來了?”宋虎見是她,想著這幾日霍侯日日守候她,心中更不敢大意。
“我來看看董安邦,他可安分?”
雖然董致遠逃走,但幸而董安邦被提前調換牢房這才沒帶走。
“瘋瘋癲癲的,天天說有人要害死他。”宋虎說道。
此時的董安邦一頭亂發,發間夾著稻草,雙眼迷糊,滿身汙穢髒亂不堪。
他看到惜雪,突然嘿嘿笑了起來,站起身,傻笑著就要脫衣服。
“這混賬東西欠抽!”宋虎抽出皮鞭。
“慢!”惜雪目光落在他破爛不堪的衣衫上,指著他喝道,“將他衣服脫下來!”
“嗯?”宋虎撓了撓頭。
這是什麽意思?
惜雪沒和他多解釋。
宋虎想起當初初見她時,她就當街痛打宋平言,現在還有什麽不敢做的?
他打開牢門將董安邦拎出來,脫去衣服後的董安邦就如同被扒了皮的猴子,縮在角落裏傻笑。
衣服發著一陣陣臭味,惜雪並沒有半分嫌棄,讓宋虎包了起來。
“甄二娘子,聽說你和霍侯成婚後就要去王屋山平叛了?”宋虎追在她身後,憨厚的臉上閃過一抹局促,“你能不能帶上我?”
“去王屋山可是平亂,你家娘子可知曉?我記得你家娘子馬上就要生了,你去了,誰照顧她?”
“就是她讓我去的。”宋虎拍著胸膛,“我家娘子說了,這些王屋山的山匪竟將孩子擄走,真是喪盡天良。如果不將這些人都抓了,她晚上都睡不安穩。”
“你家娘子是個有氣魄的。”
“甄二娘子,我也要去!”
“甄二娘子,你也帶上我!”
跟隨在宋虎身邊的獄卒紛紛開口。
“想去的明日來忠慶王府報道。”惜雪看著那一雙雙熾熱的眼眸,心中一片溫熱。
她剛走出司霆獄大門,宋虎從後追了出來,他從懷中掏出一個泥娃娃,笑著說道:“這是我和我娘子的一點心意。”
惜雪揚眉。
“你和霍侯要成婚了,我們也沒什麽好送的,這泥娃娃是我娘子當初去觀音廟求的,特別靈驗,沒出一個月她就懷上了。”宋虎笑得憨厚,朝她麵前送了送,“現在送給你,希望你和霍侯也能三年抱兩。”
這泥娃娃圓滾滾的腦袋,憨態可掬,看著很喜慶。
她正要推辭,宋虎已跑了回去,像是怕她拒絕一般。
惜雪捏著手中的泥娃娃,看了半晌,終是笑了笑。
她許是一輩子都不會用到的……
天空中一聲雷響,隨即雨點子劈裏啪啦砸了下來,暴雨來得太快。
她出門未帶傘,一時被困在雨中,正要衝入雨中,一柄白紙傘遮在她頭頂。
一雙黑色靴麵停留在她麵前,是霍野。
“真是不把自己當女娘看,這麽大的雨也要衝回去。”
聲音低沉,混在霧蒙蒙雨霧中,格外的清冷。
“我看你遲遲沒回來,就猜到你來這裏。”霍野拿出一塊白雪帕子,遞到她的麵前,看著她額間的烏發被雨打濕,抬了抬下巴尖,“擦擦。”
指尖觸碰到他的手指,有些冰冷。
她擦著額頭的水滴,抬頭看向他:“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霍野看了眼身後探出半個頭的宋虎,眼神倏然犀利,惜雪看他這般無奈搖了搖頭,“走吧。”
“昨日你讓我清查忠慶王府的賬目,今日查清楚了。”雨霧中,他說的話是一如往昔的清冷,“你猜如何?”
聽他話語不善,倏忽間一個念頭襲上她心頭:“難不成賬上已沒了銀兩?”
“這幾年,董致遠找了各種借口從公賬支取銀兩。”霍野和她並行在雨中,看著她白色衣裙下擺沾惹上的泥水,緩緩抬起眼眸,“現在的忠慶王府,除了之前放在董老夫人私庫裏的,就隻剩下忠慶郡主的嫁妝。”
“那就都拿出來,一半用來賑災,一半充作軍餉,此次前往王屋山剿匪,皇上未給你一兵一卒,隻能沿途征兵,至於糧餉在出京之前也要做好充足準備。”
“剿匪一事我已做安排。”霍野看著她,“你總要為自己留條後路,阿雪。”
這一聲溫柔的稱呼似讓她想起了曾經,可曾經的富貴繁華早都煙消雲散。
“我從沒有退路。”她未反駁他的這聲親昵的呼喚,隻是靜靜抬起眼眸,“董致遠換出那麽多銀子,想必都用做來養兵,這不僅是你的事,更是我忠慶王府和董致遠之間的仇。”
霍野驀然抬眸,遠處已被雨霧籠罩,朦朧中已有些看不清,唯獨她一雙眼眸似被雨霧浸染,說不出的明亮。
“董忠說王屋山上有八千悍匪,此行……”
“如若你想讓我別去,我勸你免開尊口。”惜雪淡淡橫了他一眼,“你也知我的性子,決定的事是不會改變。至於你說的危險,我自會護好自己,不用你擔心。”
“我是想問你,我們何時成婚?”
雨倏然大起來,打在白紙傘上,猶如豆子砸在鼓上,悶悶的。
“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