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誰見到了?
瑜瑾言跟隨在浩浩****的隊伍中,抬頭張望,被禁足的三皇子也在,他身旁跟著的一個姑娘,姑娘的穿著簡便卻又不失華麗。
烏發高高豎起,垂在腦後。眉眼淩厲,英氣十足。她看向三皇子的眼神雖是笑著的,卻感受不到多少笑意。
而三皇子對那姑娘的態度也不是很好,表情淡漠,眼神從來沒放在她身上超過一秒。
那姑娘應該就是與三皇子有婚約的沈姑娘了。
瑜瑾言的眼神還在人群中掃視,圍在皇帝身側的人中她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麵孔。
有先前在皇宮中見到的皇帝親衛,盤問過她的那個親衛的衣服最是華麗,走在皇帝的右手邊,似乎是其他親衛的統領,最得皇帝信任。
男人察覺到隱晦的視線,抬頭看了過來,淩厲的眼神在與清澈的黑眸接觸時,收斂了一下鋒利,微微頷首。
這人總感覺剛剛才見過?
瑜瑾言看了眼沈姑娘,再看看男人,發現兩人的麵容居然有幾分相似,都是一雙鋒利的鷹眼,眼神冷冽。
聽聞將軍府的嫡長子加入了禁衛軍,後被皇帝提拔侍奉左右,這個親衛應該就是那位嫡長子,沈墨舟。
瑜瑾言的視線轉到皇帝左手邊的人,隨即皺起了眉頭。
那個人…是在群芳閣裏和三皇子偷偷會麵的人。
男子穿著淺色的長袍,袍上用銀絲繡著的白鶴閃著光,栩栩如生。黑發隨意紮起,白玉的麵龐使得眼下的青黑有些明顯。
能站在皇帝左手邊,衣服上還繡有飛禽,足以證明這個人的身份絕對不簡單。
“那個人是誰?”瑜瑾言問身邊的宮女。
“回太子妃娘娘,那位是欽天監國師,慕太師。”宮女小聲回答。
國師?
是那種管理祭祀儀式的神棍?
瑜瑾言神色凝重了一些,古人對於祭祀這方麵的東西尤為重視,皇帝在舉行什麽大型的活動前基本都會讓國師主持一次祭祀大典。
古人都有君權神授的概念,若是國師抨擊新君主,那麽新君主要想讓大臣百姓臣服,會更加艱難曲折。
所以,國師對於儲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能夠拉攏,那麽登基路上的阻礙就會小一些,如果他已經與三皇子沆瀣一氣……
瑜瑾言眯了眯眼睛,眼裏湧動著什麽。男人似有所感,遠遠望過來,表情微頓,似乎愣了一下。
突然,瑜瑾言感覺到了一道帶著幾分殺意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扭頭便見到三皇子身邊的一個隨從死死的盯住她。
完蛋。
那個隨從見過她的樣子,當時在群芳閣搜索芙蓉房子的就是他。
當時她卸了妝,暴露出了本來的樣子,他一定認出了她。
瑜瑾言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見到那人。
慕太師的年紀看起來並不大,約莫二十幾歲正值青壯年的模樣,隻是身影有些消瘦,表情淡漠,眼中帶著淡淡的疲憊,估計是為這兩日的春獵做準備而沒有好好休息過。
欽天監除了管祭祀,還掌管天象,推算曆法,推算天氣。
慕太師換上了一身灰色的道袍,經過一係列的繁瑣儀式之後,狩獵才算正式開始。
“陛下,春日正是萬物複蘇的時節,不宜過度殺生。”慕太師站在皇帝身邊對皇帝說道。
“好,那這次的狩獵的活動,朕就不比獵物的數量了。”麵對慕太師,皇帝的態度溫和不少,甚至比在自己兒子麵前還要溫和。
“就以所獵得的最大的獵物來算吧,朕會嘉獎此時狩獵比賽的勝利者,望各位不要吝嗇自己的才能。”皇帝向各位躍躍欲試的參賽者宣布道。
狩獵的人中除了兩位皇子,還有幾位新進的武將,如果能在這場狩獵比賽中獲勝,當場升官不無可能,當即振奮了精神,騎上馬背,尋了自己的路而去。
皇帝也坐上了馬背,沈墨舟盡職盡責地護在身側。
“父皇父皇,兒臣也想要一起去。”
年幼的五皇子屁顛屁顛跑到馬腿下,望著馬背上的皇帝,眼中閃動著興奮。
皇帝摸了摸五皇子的腦袋,笑著說道:“皇兒還小,等長大些再參加也不遲。”
他隨手指了指身後的侍衛,“讓侍衛陪你在周圍玩玩吧。切記,不可隨意亂跑,隻可在不遠的地方遊玩。”
“兒臣知道了。”
得到許可的五皇子開心地歡呼起來,撒丫子往樹林裏跑去,見狀侍衛追在了上去。
慕太師似乎早就看膩了這場盛事,在皇帝宣布規則的時候就進了帳篷,估計是去休息去了。
瑜瑾言倒是對這個狩獵活動很感興趣,想要同溫君宇一起進山巡獵。
溫君宇原以為她是擔心自己的安危而專門過來送祝福,在對方提出請求的時候麵上的溫情凝固了。
“不行,你不是說不參與狩獵嗎?”溫君宇搖頭。
瑜瑾言:“我沒說要狩獵,我隻是想跟著你們去看看林中的風景。”
溫君宇皺眉:“林中沒什麽好看的,隻有長得比人還高的草,還有粗壯到遮蔽了天空的樹,和各種討人厭的小蟲子。”
“有時候,還會遇到毒蛇。”
“還有百花齊放,蝴蝶飛舞,鹿鳴呦呦呢。”瑜瑾言麵無表情補充道。
這時三皇子走了過來,來嘲諷一下溫君宇:“二哥,這林中猛獸眾多,凶險萬分,我看你不如就待在營地中,迎接三弟凱旋好了。”
溫君宇笑著回答道,眼神似乎像兄長在看一個不成器的弟弟:“這比賽的魁首落到誰身上還未可知呢。”
別忘了這次比的是獵物的大小,而不是數量,遇到獵物的大小純粹看的是運氣。
三皇子被他的眼神看得很不爽,冷哼一聲:“那三弟拭目以待。”
說完,便與在不遠處等著的沈姑娘匯合去,臨走前斜了瑜瑾言一眼,眼神意味深長,估計是那隨從已經與他稟告過了。
那沈姑娘身上背著一把弓,明顯是要一同狩獵,不愧是將軍府出來的女子。
溫君宇將目光重新放在瑜瑾言身上,就見瑜瑾言說道:“不管你同不同意,我是一定要去的。”
她頓了頓補充道:“其實不一定要跟著你。”
這就是明晃晃的耍無賴了,不讓跟著,那就自己一個人進林子,溫君宇無奈地歎氣,隻能隨瑜瑾言而去。
瑜瑾言讓隨從給她拿來一把弓箭,她試了試,感覺手感還行。
溫君宇看向她:“你這是在做什麽?”
“做什麽?我自然要帶個自保的武器,不然若是遇到什麽猛獸朝我撲來,我該怎麽反攻?”瑜瑾言睨了他一眼反問道。
“好,這弓箭使得趁手不?”溫君宇被瑜瑾言說的已經完全服氣了。
他家太子妃的倔脾氣也不知道是跟誰玥的。
正想著,就見溫清燕走了過來,溫君宇暗暗皺了皺眉頭,翻身上了馬,不太想搭理她。
溫清燕頓時整個人僵在原地,尷尬不已。她隻是想來說幾句話,為什麽要這樣絕情。
“太子殿下……”
“阿瑾,上馬走吧。”溫君宇看也不看她,對還在研究弓箭的瑜瑾言說道。
溫清燕太煩人了,先前還對瑜瑾言下手,溫君宇要預料到會這樣,當時說什麽都不會親自跳下湖裏救人。
“寧安郡主,有些東西不好強求,不如放下執念,為自己想想。”瑜瑾言雖然不大喜歡溫清燕,但她同為女人,且兩人身世相似,還是好心勸告道。
與其總扒拉一個不愛自己的人,不如想想自己的事情,好好思考自己以後要走的路。
郡主很大概率可能會被用來和親,或者賜婚給朝廷重臣,如果不想辦法做點什麽,基本上擺脫不了這個結局。
但溫清燕聽不出瑜瑾言的話外之意,隻覺得她是在嘲諷她。咬著下唇,看向瑜瑾言的眼神充滿了嫉妒和怨恨。
沒救了。
瑜瑾言搖搖頭,翻身上了馬背,夾緊馬腹,追上前麵的溫君宇。
為照顧瑜瑾言,溫君宇前進的速度並不快,馬匹邁著小碎步慢悠悠向前跑著。
反正先進入林子並不比後入林子有優勢。林中的麅子很多,在草叢後躍動,好奇地向來人張望。有些膽大的都快要湊到跟前來了。
往常這些麅子早都淪為箭下亡魂了,但這次比較特殊,他們都對這些小麅子沒興趣,都在尋找比較大的獵物。
比如老虎,黑熊,或者比這些體型還大的大型鹿類。
溫君宇把堯翎帶在了身側,堯翎對打獵之事精通,在前方沿途觀察周圍的痕跡。
突然,堯翎示意眾人噤聲,並指了指前方。一隻麋鹿正在河邊飲水,它身形高大健壯,鹿角一層一層地開了好多個叉,好似頂了一棵樹在頭頂。
溫君宇和瑜瑾言對視一眼,他們從來沒見過沒過大體格的麋鹿。他們悄悄靠近。正當準備射箭時,一陣風吹過,驚動了麋鹿。
它迅速逃竄,跑進了密林之中。溫君宇立刻策馬追趕,瑜瑾言緊隨其後。兩人在密林中穿梭,終於發現了麋鹿的蹤跡。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再次射擊時,一支箭矢射穿了麋鹿的身體,但箭矢還不足以讓它失去行動力,麋鹿痛苦地哀嚎著,瘋狂亂竄,竟突然向著瑜瑾言撞了過來。
“阿瑾!”溫君宇驚叫出聲。
馬兒受驚抬起前蹄,瑜瑾言拚命拉緊韁繩,咬牙夾緊馬腹,強迫馬兒冷靜下來,向旁邊閃躲。
但即使這樣,麋鹿還是撞到了馬匹,巨大的鹿角足以將馬匹刺穿,吃痛的馬兒瘋狂地撂蹄子,眼睛猩紅。
瑜瑾言有些力不從心,快要被甩飛時,溫君宇從馬上躍起,抱住瑜瑾言就地一滾,躲開了馬匹的踩踏。
堯翎見此,飛身上了馬匹,他最拿手的就是將這種快瘋了的馬兒製服,很快,在他的強硬操作下,馬漸漸平靜了下來。
血甩得哪裏都是,瑜瑾言抹了把臉,將臉上的血跡擦掉,看著倒地的麋鹿,心有餘悸。
“你沒事吧?”溫君宇緊張地檢查著瑜瑾言是否受傷。
“我沒事。”瑜瑾言搖搖頭。
此時,另一匹馬緩緩走近,三皇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灰頭土臉的兩人,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看來二哥不僅實力不夠,連運氣也不佳呢。”三皇子嘲笑道。
“這鹿明明是我們先看到的。”瑜瑾言朝他翻了個白眼,“三殿下還真會撿漏呢。”
“並未規定誰先看到就是誰的獵物。”
瑜瑾言就知道他會這麽說,溫君宇眼中閃過一絲怒色,他握緊了手中的弓箭,瞪著三皇子。
“三殿下認為這是很光彩的事情嗎?”瑜瑾言反諷道,“一個明君可不會幹這種掠他人之美的事情。”
三皇子臉黑了黑,眼神在瑜瑾言身上狠狠剜過。“不管如何,這頭麋鹿都是本王的,是本王射殺的。”
“誰見到了?”瑜瑾言說道,她看了附近一圈,沈姑娘不在,而三皇子的隨從可能分頭行動找獵物去了,他現在就一個人
他們說這麋鹿是他們的就是他們。
溫君宇也反應了過來,冷笑一聲:“三弟,說謊可不好,父皇平生最討厭搬弄是非的騙子。”
“你們幾個……”這下輪到三皇子咬牙切齒了。
溫君宇吩咐隨從上前把麋鹿拖走。
“豎子爾敢!”三皇子拉弓朝隨從射去,險些將隨從的手刺穿。
溫君宇臉色陰沉,抓住弓箭的手越攥越緊,指節逐漸發白。
溫君宇想要有所動作,瑜瑾言拉住了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衝動。
“三殿下,你莫非想兄弟相殘不成?”
“本王不過是想嚇嚇他罷了。”
“是嗎?”瑜瑾言笑了笑,撿起一顆石子瞄準馬的眼睛投擲。
馬匹受驚,仰天長嘯,三皇子臉色微變,努力控製馬匹。
“堯翎,快去。”瑜瑾言給堯翎使了個眼色,堯翎眼疾手快,上前用繩子套住麋鹿,幾人趁著三皇子在控製馬匹的時間拖著戰利品跑了。
幾人跑掉後,三皇子的隨從才匆匆趕到。見此情景,他氣得臉色陰沉至極,都快能滴下墨水來。
“殿下,是誰將你氣成這樣?”沈姑娘駕馬而來,馬尾隨風飛揚,眼中帶著好奇,卻不是來安慰三皇子的。
三皇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