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引

第141章 嬰靈姊妹

歸義坊王宅內,王灼坐在桌前小口小口地喝著茶,耳邊聽著狸奴說起晚間鬱離去了積德坊夏宅的事。

“我不敢跟得太近,隻知道他們進去了約莫一刻鍾,出來的時候還閑聊了幾句。”

狸奴妖不怕孟極,一個尚未成年的神獸即便再厲害,也不敢在凡間興起多大風浪,否則有的是人收拾它。

但不得不承認孟極的警惕性很高,一旦靠得太近就會被它發覺,那也是個麻煩。

“無妨,那對姊妹應該不會反水。”

王灼將茶杯放下,她幫那對姊妹有自己的私心,嬰靈的魂魄一旦融合成,一定能彌補她重生之術的缺陷。

她還記得遇見這對姊妹的時候她們那狼狽的模樣,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連她自己都忘了。

隻記得是在蜀中,那時她們還是獵戶家的女兒,不過三四歲的年紀卻已經有了長安十來歲小娘子的應對能力。

王灼那時還是一身道袍,隻隨便扯了幾句,這對姊妹的阿娘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了她。

當年生下小的時候獵戶家中有了困難,獵戶一狠心,將本就體弱的大女兒丟地在了山中,女人找到大女兒的時候正下著雨,可奇怪的是,一向體弱的大女兒竟沒有因此一命嗚呼。

女人覺得這是上天的意思,他們不該如此狠心丟棄女兒,所以又將人抱了回去。

自那以後兩個女兒都長得很順利,直到三四歲這一年獵戶在山中失蹤,一連三天,全村都發動了也沒找到。

就在這時獵戶家的大女兒突然指著一個方向說阿爺在那裏。

起初所有人都將信將疑,一個鮮少去山上的小丫頭,這話能信嗎?

可女人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央求著村民幫忙去找找。

這一找還真的找到了被困在陷阱裏的獵戶,隻是獵戶已經奄奄一息。

王灼當時就留了個心眼兒,隔了幾年再去村子的時候,卻沒有見到獵戶一家。

她同人打聽,才知道當年的事情之後大女兒被村子裏的人另眼相看,一旦有上山打獵的人失蹤,他們總會去問問大女兒人在什麽方向。

可大女兒總是閉口不言,除非是自己的妹妹幫著問,她才會透露兩句。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姊妹倆八歲那一年,當妹妹再去幫人問姊姊失蹤的村民在什麽方向的時候,大女兒突然說時辰到了。

那天夜裏,獵戶家突然起了大火,不知道從何處燒起來,一發不可收拾,不到一刻鍾就將獵戶一家都燒死了。

王灼當時還覺得可惜,那個大女兒身上一定有什麽秘密。

讓她沒想到的是多年以後竟在東都遇上了當初那個阿姊,隻是彼時大女兒已經成了遊魂,就跟在夏家那位出生不久的孩子身旁。

王灼一想便知道,夏家那孩子,怕就是當年的小女兒吧。

所以她出手幫了那對姊妹,給了姊姊與妹妹共用一個身體的機會,隻是她隻能夜晚出來,白日裏則是她妹妹主導。

王灼從回憶裏抽神出來,側頭看向一側垂手而立的玉卮,“石魂可有下落了?”

老媼死時她才察覺到石魂竟然在她身上,多年來幾次照麵,她竟都給錯過了,當真是可惜了。

尤其是知道百多年來自己尋找的天女仙靈就在石魂中,王灼更是想長歎一聲。

當年若不是因為那仙靈,她也不會偷偷使用禁術,還讓師父替她擋了雷罰,可已經兩世過去,仙靈無所蹤,就連鬱離身體裏的那東西也拿不到手。

王灼多少有些惱怒。

玉卮後脊背緊了緊,搖頭道:“已經沒在老媼身上,不過當時七月居那位是昏迷著被帶回去的,可我在外間等了許久,也沒見石魂再次出現,應該還在她身上。”

頓了頓,玉卮看似恭維王灼,實際上卻是為自己開脫般的說道:“也不知道那石魂是什麽來曆,氣息說隱藏就隱藏,連主人都察覺不到。”

見王灼不搭話,玉卮識趣地重新垂著頭站在一側。

石魂的來曆其實王灼也不知道,當年她當那道士去十萬大山裏找,說白了隻是碰碰運氣,沒想到真能帶回來。

可惜那道士起了私心,想獨吞石妖和石魂,連那株紫草也不打算留。

若非後來石魂靈力波動異常,又帶著紫草墜下山崖,王灼都不知道那紫草就是天女仙靈所在。

可惜一切都晚了,她親自到崖下找了許久,也沒找到石魂和紫草的蹤跡,氣得她當場廢了那道士的修為。

想到這裏,王灼低聲吩咐道:“玉卮,你去一趟河東道,看看一處山崖上的碎石還在不在,如果在,你就守在那裏。”

玉卮很想問問守在那裏做什麽,但鑒於之前的表現已經讓師父很不開心,再多嘴恐怕會徹底惹怒師父。

“是。”話到嘴邊硬生生換成了一個字,而後低著頭退了出去。

狸奴妖不屑地看了眼玉卮,一個凡人就是凡人,修道多年也不過就那點能耐,還總以為自己多厲害。

“外麵那些人需要清理清理不?”

狸奴妖抬起一隻爪子舔了舔,自知道王灼的身份後,宅子外就多了不少陌生人,那些人每隔的一段時間就會換一換,可他們的目的太明顯,逃不過它的眼睛。

“無妨,隨他們去。”

王灼根本不把那些人放在心上,她若真想出去,有的是辦法不讓這些人察覺。

“長安那邊主人打算怎麽辦?”

見王灼將正事安排完,一直沉默的元姬緩緩開了口,她將王灼手邊的茶重新換了熱的,低聲問道。

“告訴她們我病了,有什麽事等我病好了再說。”

王灼蹙眉,太原王氏這些人就如同蒼蠅一般,緊緊盯著她一個,看來是覺得她孤身一人好欺負。

她們想讓她當棋子去試探帝後的意思,想得美。

如今在禁中端坐的兩位雖沒有太宗皇帝當年的殺伐果斷,可也不是個好相與的,隻怕攪合進去想出來就難了。

尤其是想到那位天後,即便活了兩世,王灼麵對她的時候還是會有些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