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引

第183章 山蜘蛛案

同樣對此事有興趣的還有歸義坊王宅內的王灼,她白皙的手在狸奴的腦袋上撫了撫,“你是說那山蜘蛛是從胡寺裏出來的?”

狸奴妖乖順地晃著尾巴,“我親眼所見,不會有錯。”

山蜘蛛體形過於巨大,隻一眼就能分辨,它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會出錯。

“洛陽城內居然有人豢養山蜘蛛,這倒是稀奇。”

王灼斂了斂衣袖,“不過這麽明目張膽地吃人,是有恃無恐,還是另有打算?”

她走到窗前,伸手接過元姬遞上來的茶杯,輕淺地喝了一口,“除此之外不是聽說連魂魄都被吃了嗎?”

狸奴伸了個懶腰,蹲在原地微微仰著腦袋說道:“似乎還未離體就被吃了,那老道士正為此事發愁。”

它說著看了眼王灼,那老道士是她上一世的師兄,聽聞當年二人關係不錯。

可狸奴也聽玉卮說過,王灼並未對他手下留情。

“九靈啊。”王灼嘴角微微揚起,這次他倒是沒懷疑到她身上,是因為之前孟婆來警告過她嗎?

王灼想了想,抬手示意狸奴近前來。

她低聲吩咐了幾句,狸奴歪了歪腦袋,卻一句疑問都沒有,直接從開著的窗子裏跳了出去。

元姬將王灼手中空了的茶杯接過,想了想問道:“主人要插手此事嗎?”

刑部那邊已經如臨大敵,九靈真人又參與其中,聽說還有城中眾妖之首青婆介入,如此多的勢力,一個不好,王灼的身份很容易被人懷疑。

“不算插手,隻是沒事兒想聽聽故事罷了,你不覺得有趣嗎?胡寺裏出來了山蜘蛛,不僅吃人,還吃魂魄,我很好奇究竟是怎麽回事。”

元姬點頭,“那奴沒事便到南市轉轉,也許坊間也有傳聞。”

王灼嗯了一聲,在沒有更加穩固魂魄的方法前,她不會輕易去招惹鬱離,但也不會完全閑著。

刑部停屍房屋頂上,黑色狸奴蹲在角落裏,它在等時機,等屋內沒人的時候下去看看那兩具屍身。

狸奴知道老道士已經給長安去了信,很快孟極便會回來,到時候想要再接近這裏,怕是會露出馬腳,給主人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狸奴自己也不知道,早前明明跟著王灼隻是因為無處可去,怎麽就稀裏糊塗地認她為主了呢?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屋中的人終於都走完了,狸奴才起身慢悠悠的從屋頂跳下去,輕巧地從半開的窗子裏鑽了進去。

屋中有一股奇怪且難聞的味道,狸奴一雙眼睛嫌棄地看了眼四周,準確地找到那兩具屍身,而後幻化成一個少年郎,抬手掀開看了看。

這血肉模糊的樣子,還真是不忍直視。

不過兩具屍身上的傷口一眼就能看出並非人為,那齒痕細密且不規則,可見當時山蜘蛛咬下去的時候是餓極了的。

“用活人飼養,胡寺裏也有這麽殘忍的波斯僧嗎?”

狸奴見過幾個波斯僧,表象皆是慈善,對街上的乞兒也都十分客氣,可不像是會做出這等惡事的人。

又仔細查看了屍身,狸奴並未發現其他不尋常之處,周身上下沒有一點被人奪魂攝魄的痕跡,吃了他們魂魄的人手段十分高明。

“哎呀,你說這都叫什麽事,一連死了兩個人,頭兒都沒睡一個整覺,連崔尚書都整日愁眉苦臉的,聽聞還被天後單獨召見,也不知道是不是問責。”

狸奴剛將屍身的白布蓋回去,就聽見屋外有人說話的聲音,他晃動了一下腦袋,下一瞬幻化成黑色的狸奴從窗子跳了出去。

屋外的官差完全沒察覺到停屍房內的動靜,還相互說著這案子對刑部上下的影響。

“這案子不破,咱們誰都不好過,不過好在昨晚沒出事,否則一連三日三樁命案,咱崔尚書即便上次沒被問責,這次肯定也逃不過。”

兩人說話間推開了停屍房的門,隻覺一陣難聞的氣味撲麵而來,忍不住各自掩鼻往後退了一步。

“毛二郎那手藝是比他阿爺強,可這處理氣味的能力就不比不上老毛頭兒了,來了幾次都是能把人熏死的味兒,也不知道他平時咋在裏頭待那麽長時間。”

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努力適應停屍房內古怪的氣味,但嘴上忍不住抱怨。

“你可知足吧,好歹老毛頭兒走之前還留了他這兒子。”

另一個官差心裏也有這感覺,但更知道如果沒有仵作,這刑部上下的案子怕是有許多都要誤判了。

唉......老毛頭兒跟著他媳婦兒和大女兒一道去了長安,如今也不知道咋樣了。

“算了,趕緊看一眼走吧,這味兒實在難聞。”

兩個官差掀開白布看了幾眼,確認之後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狸奴等兩人離開,這才慢悠悠的從角落走出來,跟在了離開的兩人身後。

片刻後,它看見了那個曾騙了元姬的崔郎君,在他身後還坐著愜意喝茶的九靈真人。

官差進了門立刻恭敬地說道:“確實是十年前那件案子中的兩個人,小人還記得當年作證的便是遊俠魯三兒,那腳夫當時還沒有成親,同他爺娘是死者的鄰居,不過後來他爺娘病故,腳夫便搬走了。”

“那件案子是怎麽回事?”老道士覺得死了兩人,結果兩人都跟十年前的案子有關,勉強也算是線索了吧。

末了又想到昨夜差一點也死了的那個,就又加了一句,“還有昨晚那人,也查一下。”

崔子業讓其中一個先去查昨夜醉酒的郎君,而後示意另一個人說說十年前的案子。

十年前,他還沒到刑部,確實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案子。

官差行了一禮,“十年前那案子其實很簡單,是一個小娘子殺夫的案子,原告乃是被殺郎君的阿娘,說是親眼所見兒媳殺了她兒子,又試圖去殺她唯一的孫子,被路過的魯三兒及時救下,這才沒鬧出更大的禍端來。”

這案子當年人證物證齊全,那兒媳也悔過認罪,應當是沒有什麽翻案的可能,所以他不明白,誰會十年後去為難當初的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