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引

第210章 蝶夢再訪

寧綰怎麽同秦白月說的,秦白月便怎麽跟鬱離和老道士說,老道士沒想兜兜轉轉,自己不僅得出錢,這會兒還得出力。

“虞蘭夢如今不怎麽見外人,這個辦法確實最有效。”

鬱離很語重心長地叮囑老道士,“能不能弄到蝶夢就看你的了,你可千萬上心,不然財物兩空,得不償失啊。”

老道士長歎一聲,臉上隨即浮現出一個任重道遠的沉重表情來。

秦白月臉上掛著標準的笑,“那真人如果沒問題,明日我便著人去寧家說一聲。”

“老道沒問題,老道哪敢有問題。”老道士說得可憐兮兮的,心裏也明白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確定了此事,鬱離又問起寧郎君的轉變,大病初愈卻突然對悉心照顧自己許久的妻子漸漸冷淡,還時不時想要納妾,卻有沒有可以納入家門的人,這不很奇怪嗎?

“此事我當時也表示奇怪,寧四娘隻說她阿爺可能隻是先提一下,並未有合適的人選,可這麽多年過去,仍是沒瞧見寧郎君納妾。”

秦白月和鬱離的疑惑是一樣的,也一樣沒有答案。

“不是中邪了,就是故意氣寧娘子。”孟極慢悠悠地從胡**跳下來,走到矮桌前蹲好,“我那晚見過寧郎君,他不像是中邪,所以隻能是後者。”

“可他為啥要氣寧娘子?”老道士表示不解。

“我哪兒知道,你自己到了寧宅可以問問。”

孟極本來是回懟,老道士硬是覺得有道理,倒是把孟極弄得很無語。

秦白月把消息遞到寧宅,寧綰幾乎是立刻就回了她信兒,還催著讓她盡快帶九靈真人上門為虞蘭夢看病。

老道士也不含糊,蝶夢在虞蘭夢身上待的時間已經不短,如果再繼續耽擱下去,等虞蘭夢撒手人寰,那蝶夢不就飛走了?

其實說實話,等到虞蘭夢死後他再去抓蝶夢,應該也是可行的。

隻是老道士自覺修道之人,心善得很,絕對不做這樣缺德的事情,虞蘭夢能救還是要救的。

去寧宅前,老道士特意換了身金光閃閃的道袍,一看就是貴得尋常人買不起的那種,硬生生把真正有錢的秦白月都給比了下去。

到了寧宅門前,寧綰早早便等在那裏,看見老道士的第一眼就愣住了,隨後十分有禮地朝著老道士行禮。

“奴家寧四娘見過九靈真人,勞煩真人跑這一趟,實在感激不盡。”

秦白月不在意寧綰的態度,她在她麵前稱我,也不會主動同她行禮,其實也怪不得寧綰,她到底是官宦人家的娘子,而她隻是一個商人,身份懸殊,能不低看她一眼就已經是不錯了。

“秦娘子是老道的友人,友人相求,老道自然不會推拒。”

老道士隻朝著寧綰點了點頭,朝秦白月看去。

後者頷首,對寧綰開口道:“事不宜遲,還是盡快去看看寧娘子吧。”

寧綰這才反應過來,站在門前說話確實不妥,忙請二人一道進了寧宅大門。

一路上寧家的下人對老道士頗為好奇,但沒有人盯著他看,都隻是餘光偷偷瞧上兩眼,隨即便該幹什麽就幹什麽了。

虞蘭夢的院子在寧宅靠後的位置,聽寧綰說,那是虞蘭夢自己的要求,她想要清靜將養,便隻能搬去偏僻的院子。

不過虞蘭夢到底是寧宅的女主人,即便宅子清靜,宅子內布置卻依舊精細。

寧綰先進門告訴虞蘭夢老道士和秦白月已經到了,虞蘭夢便趕緊起身親自迎接二人進門。

“奴家這病已經好幾年,還有勞九靈真人親自來一趟,實在罪過。”虞蘭夢請二人坐下,親自為他們弄了茶水。

老道士呷了一口,氣定神閑地上下打量了一眼虞蘭夢,見她頭頂上的藍色蝴蝶盤旋得很慢,如果再晚上半年,虞蘭夢應當就告別人世了。

這蝴蝶已經吃了不少幻夢,虞蘭夢現在還能清醒著說話,老道士還是有點驚訝的。

“你的病乃是心病,老道雖然不知寧娘子執念為何,但卻算得到寧娘子若是不肯化解心中執念,定是活不過半年。”

他把話說得直接,虞蘭夢聽得難受,她其實有預感,如果再這麽下去,她怕是連四娘嫁人都看不到。

寧綰則震驚,她隻是覺得阿娘身子不適,精神更是不濟,卻沒想到都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

“不可能的,我阿娘怎麽會......”寧綰下意識要反駁,隻是目光一接觸到老道士那認真的表情,又想到他的身份,這話就有些說不下去了。

“奴家心中多少有些預感,真人果真了得,隻看了一眼便算出奴家時日無多。”

虞蘭夢暗自平複心情,強顏歡笑地說道:“可奴家也是無法,既然是心病是執念,哪能說化解就化解。”

老道士點頭,“這倒是不假,不過寧娘子可曾想過,若那執念隻是你一人的執念,又何苦如此為難自己?你膝下四個孩子,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虞蘭夢張了張嘴,她一心一意隻想著孩子們都已經成家,且都過得順心,唯有小女兒尚未出嫁,但料想將來也不會嫁得差了。

“寧娘子當真覺得這世間再無牽掛?”

老道士再問一句,虞蘭夢徹底沉默了。

見她如此,老道士偷偷給秦白月一個讚賞的眼神,來之前秦白月就曾分析過,虞蘭夢的心病八成就是寧郎君的轉變,但這個心病並不是在於納妾,而是寧郎君對她的態度。

秦白月細查過,寧郎君和虞蘭夢夫妻情深,是那種自年少便一見傾心的情深,後來二人順利成婚,婚後更是你儂我儂,仿若生活多年的默契夫妻。

聽寧宅從前的仆人說過,他時常看見寧郎君拉著寧娘子的手坐在院中看遠處,兩人有時說說笑笑,有時就那麽手牽著手的坐著。

那時寧宅的仆人們都覺得自家阿郎和娘子與別家的不同,是會白頭偕老的一對。

卻不曾想多年以後竟會走到這一步。

“怎會沒有牽掛,奴家有牽掛的。”似乎是想給自己一個答案,虞蘭夢喃喃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