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引

第227章 畫妖激將

女郎神色終於微微變了,但她沒有立刻承認。

反倒是台階下的那位滿臉不善的說道:“你們不過是來尋奴,奴也已經承認了,你們還賴在畫中世界做什麽?”

“你的主人收留了你,那她知道你做了什麽嗎?”

鬱離根本不在意女婢的憤怒,她隻是問自己想問的問題。

“你做了什麽?”台階上的女郎開了口,便算是間接的承認了自己便是那高昌舞姬。

女婢抿著唇,良久才在舞姬的目光中不情不願地道:“奴沒做什麽,是寧郎自願的。”

“真是自願?如果是自願,為什麽很多細節他都不記得,就像是被人迷惑之後短暫的清醒。”鬱離覺得自己這個形容很貼切。

但女婢不這麽認為,她瞪著鬱離,“不可能,是寧郎自願給奴供奉指尖血,他讓奴有了意識,還讓奴在此畫中見到了主人,這一切可不是奴能迷惑得了的。”

“那寧郎君和虞蘭夢之間的事呢?也是他自願的嗎?”

鬱離見過寧郎君站在枯樹下的樣子,就像是沉浸在大夢之中分不清什麽是現實什麽是虛幻的夜遊症病患。

寧綰也曾說過,寧郎君不是全然對虞蘭夢冷淡,有時說話也會和從前一樣,隻是這種一樣在最近很少發生罷了。

女婢張口想說些什麽,卻被老道士打斷提醒道:“別太自信,雖說寧郎君昏迷不醒,但也不是全然沒辦法知道他的經曆,所以老道勸你想清楚也再說。”

“阿澤麗,到底怎麽回事?”舞姬不是個愚笨的,否則當年也不會被送去京兆韋氏那位郎君的宅子裏。

“主人,奴不是故意的,隻是寧郎的血太美味,又對奴那般好,奴以為他是愛奴的,所以才會動了心思。”

被喚作阿澤麗的女婢撲通一聲跪在了高昌舞姬跟前,她神情有些慌亂,“主人,當年奴被封印,是寧郎日日在樹下陪奴說話,後來樹枯死,封印鬆動,奴這才有機會出來,又是寧郎讓奴神誌清明,所以奴一心想報答他。”

阿澤麗最初的想法確實是想報答寧郎君對自己的大恩大德,可漸漸地她發現,寧郎這樣好的郎君卻有一個不怎麽漂亮的妻子,不僅如此,這妻子竟還什麽都不會。

從那個時候開始,阿澤麗便在心中萌生了一點點想法,隻是那想法尚且被壓製著,並沒有促使她做出什麽出格的行為。

她隻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潛入到寧郎君的夢中,和他聊他感興趣的一切,哪怕阿澤麗有些東西不懂,她也會在無人的書房中刻苦去學。

漸漸地,她所求越來越多,她不滿意虞蘭夢總是到書房中打擾兩人難得的靜謐時光,於是第一次迷惑寧郎君,使得虞蘭夢滿心失望的離開。

有了這第一次,自然就會有第二次,漸漸地,她發現虞蘭夢和寧郎君之間的感情出現了裂痕,寧郎君待在書房裏的時間越來越久。

阿澤麗很是高興,於是一有機會便會讓迷惑寧郎君冷待虞蘭夢,久而久之,這幾乎成了像吃飯喝水一樣習慣的事。

直到有一日她看見了虞蘭夢頭頂上出現了一隻藍色的蝴蝶,她知道虞蘭夢的時日無多,心裏竟按捺不住的興奮。

“原來那段時日你總出去是因為這個,阿澤麗,你太糊塗了。”

高昌舞姬有些悲哀的看著臉上浮現幸福之色的阿澤麗,她是個活得很通透的女子,當年在韋家伏低做小,從不與人為敵,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根刺,有的是人想將她拔出。

所以她才早早便香消玉殞,這還不算,那人還讓她永無翻身之日,在這幅畫中一困便是許多年。

而那個嘴上說著最喜愛她的韋郎對於她的遭遇則不聞不問。

“奴不糊塗,寧郎一定是喜歡奴的,否則怎麽會在知道奴不是人之後還肯幫助奴呢?”阿澤麗相信自己的判斷。

“若他真的愛你,你何須用手段迷惑他?”舞姬微微搖頭。

阿澤麗緊緊抿著唇,眼神仍是固執的。

“這話倒是不假,不信你不迷惑他的時候再將你的心意說給他聽試試。”鬱離的笑帶著點嘲笑的意思,激得阿澤麗臉色頓時就變了。

“有何不敢的!”

“那好,我現在就帶你去見寧郎君,咱們有話當麵說清楚。”

鬱離根本不給阿澤麗細想的機會,當即一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餘光則朝舞姬看了眼,意思很明白,她既然已經知道實情,何去何從總該有個態度。

舞姬心中歎息,纖纖小手一揮,院中便出現了一條通道,通道的盡頭便能看見外間寧郎君的書房。

阿澤麗冷哼一聲,率先走了出去,鬱離和老道士相視一笑,朝著舞姬頷首一禮,這才跟著走了出去。

但等到了寧郎君床榻前,阿澤麗卻犯難了,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把昏睡不醒的寧郎君喚醒。

“他之所以昏睡不醒難道不是因為你的原因?”老道士不解的問道。

阿澤麗趕忙搖頭,“奴隻是偶爾迷惑寧郎,卻絕對不會做任何傷害他的事,他不醒奴真的不知道是為何。”

她當初還懷疑過虞蘭夢,因為虞蘭夢頭頂的蝴蝶不見了,她整個人看起來比之前精神了不少,似乎要痊愈了一樣。

老道士一臉無語,搞了半天罪魁禍首不是這位。

鬱離沉吟一聲,想了想說道:“那就入夢,總要弄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老道士覺得可行,但入夢這種事情,可不是誰都能辦到的,至少沒有法器的幫助,他是辦不到的。

而那法器乃是他師父留下的重要東西,一向都隻供奉在道觀之中,這會兒想用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我和她入夢,就有勞真人在外守著。”

鬱離從袖子裏抽出一截小指長短的香,幸好出門的時候順手拿了,否則這會兒還得麻煩孟極跑一趟送東西。

老道士哦了一聲,其實心裏也很想入夢一觀,這種好事一年到頭也遇不著一次,眼下就有機會,可惜他側身躲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