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臨生娘出
鬱離穿門而入,居高臨下的看著睡著了的聶扶柔,她記得自己最初見到她的時候,這小娘子臉上都是歡喜的笑,像是掉進蜜罐裏一般。
現在卻很少見她有那樣的笑了,盡管她的夫君對她仍是體貼,生了孩子也有臨生娘幫著帶,她卻仍是像缺水的花一般,一日比一日衰敗。
“都睡著了,怎麽還皺著眉。”
鬱離低低歎了口氣,都以為臨生家去了長安是過好日子,卻沒想到扶柔娘子在長安的好日子是這樣的。
“阿娘,阿柔想回家......”
睡夢中的聶扶柔雙手抓緊了衣裳,呢喃著想要回家,鬱離詫異發現她竟然哭了,眼淚順著眼角流進了鬢發裏。
她不解,即便日子有些不順心,也不至於讓一向樂觀的扶柔娘子連睡著都委屈得想哭吧。
鬱離站起身,眼前熟悉的模糊感襲來,她知道,她要去往聶扶柔下一段記憶了。
等周圍再次清晰,鬱離卻來到了街上,鼻尖聞到一股淡淡的脂粉香,不像是尋常人家娘子會用的那些胭脂水粉。
往前走上幾步,鬱離看見不少馬車在坊門前進進出出,期間還有身著各色長裙的小娘子如蝴蝶般穿梭。
鬱離心下已經明了,抬眼看去,果真見平康坊三個大字橫在上頭。
她有些納悶,聶扶柔的記憶裏怎麽還會有平康坊這段?雖說尋常娘子也不是沒有到這裏來聽曲兒玩耍的,可畢竟也不是多數。
如聶扶柔這般,想來更是不曾到過這裏。
難道是臨生?
有了這個猜測,鬱離下意識抬腳走了進去,頓時脂粉味兒又濃了幾分,耳邊還有陣陣絲竹之聲,偶爾也能看到二樓平台上有舞姬翩翩起舞。
走了一會兒,鬱離眼尖地發現聶扶柔獨自站在一處巷子口,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先是瞪大了眼睛,接著雙手快速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後不管不顧的抬腳就往平康坊外跑。
鬱離微微歪頭,一臉疑惑,快步走上前朝巷子裏一看,就見裏頭的臨生懷裏躺著個美人兒,兩人似乎還說著什麽,那美人兒笑的那叫一個花枝亂顫。
“難怪氣走了聶扶柔。”鬱離搖頭,當初聶扶柔不惜一切嫁給臨生,便是覺得臨生會一心一意對她,哪知這麽快就另有美人入懷了。
鬱離感概完,想了想,還是想湊近了去瞧。
待走到二人身邊才聽到那美人說的是什麽。
“郎君打聽崔氏的事做什麽?難道是想娶個崔氏的小娘子?奴家勸郎君莫要癡心妄想,那可是五姓女,說不定連入宮都不稀罕,何況我等凡夫俗子。”
女妓說著那手便在臨生的胸膛上來回撫摸,臨生一把抓住,笑著道:“自然不敢癡心妄想,不過是好奇罷了,都說五姓尊貴,某想看看是如何個尊貴法。”
“郎君可真會說笑,打聽崔氏小娘子如何尊貴,又能如何?”女妓不信,抽回了手環在臨生脖子上,“郎君與其打聽崔氏小娘子的尊貴,不如打聽打聽奴家的,奴家可比崔氏小娘子好上千百倍呢。”
“美人自是該多打聽打聽,但也不妨礙某打聽別的不是?”臨生眼中明顯有些厭惡,嘴上卻還是繼續循循善誘道:“所以美人可願意告訴某?”
女妓一看便是懂得察言觀色的,她雖然窩在臨生懷裏,但從他身上便能感覺到人家已經不耐煩了。
“願意,自然願意。”
女妓緩緩從臨生懷中離開,笑著說道:“崔氏六娘不常到咱們這兒來,但崔氏其他小郎君卻有過來的,從他們口中所知,那崔六娘在家中很是懂得討好崔家阿郎,在家中的待遇比其他小娘子都好。
不過奴家曾聽有位小郎君喝醉了說崔六娘就是懂得偽裝而已,表麵上乖巧和順,私下裏就是個蛇蠍心腸的賤人。”
女妓說到這裏抿唇笑起來,崔氏那樣的世家大族也需要小娘子們察言觀色,那跟她們這些平康坊的女妓有什麽差別?
一想到這裏,她就想笑,原來不同的出身所遇也大差不差,她們在平康坊伏低做小,世家大族的小娘子在大宅裏伏低做小,有意思,還真是有意思。
“哦?竟是這樣嗎?”
臨生若有所思,一般士族的小娘子可不需要如此,除非在家中不受寵,卻又想要更多,這崔六娘莫不就是這種?
“自然,奴家還聽那小郎君說崔六娘曾失手打死一個女婢,他親眼看見崔六娘身邊的侍女將那女婢抬出去埋了。”
女妓嘖嘖兩聲,“想不到看似嬌柔的小娘子竟這般狠心,這要換做奴家,說什麽也是做不出來的。”
臨生蹙眉,沒想到崔六娘身上還背著人命。
從女妓口中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臨生沒有絲毫遲疑地轉身離開。
女妓看著遠去的背影,臉上多了幾分意味深長的笑意,轉身朝著身後門內快步走去。
鬱離覺得女妓的反應有些古怪,便沒有跟著臨生離開,而是想去探一探女妓。
她快步靠近後門,隻見女妓朝裏頭的人行禮,說了聲事情辦妥了。
鬱離眼見著就要看見門內的人,周圍卻突然模糊起來,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將她往外拉。
“怎麽連個蠟燭都看不住!”
一句話剛罵完,鬱離猛地睜開了眼,就見對麵扶柔娘子麵色蒼白,手中的香已經掉在了地上,而那兩根蠟燭則還亮著。
呃......似乎......冤枉孟極了......
“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
孟極眼見著扶柔娘子臉色越發不好,剛準備上前,她人便已經脫力將香掉在了地上。
“沒什麽。”鬱離起身將扶柔娘子攙扶到矮桌前坐下,又給她遞了杯茶水,看著她喝下去才問道:“如何?可需尋個醫師瞧瞧?”
扶柔娘子搖頭,“出來前看過了,隻是氣血虧虛,並無大礙。”
鬱離見她拒絕,便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她看得出,聶扶柔滑胎應該沒幾日,她是真的十分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