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引

第433章 水鬼岔子

棺材鋪的郎君說那是他許久以來唯一一次睡得那麽沉,以至於第二天清晨憋得難受,差點沒到茅廁就尿了。

“就那次,你那次睡前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孟極示意中年郎君好好想一想。

如果這位郎君一直作息都十分正常,卻突然之間有了例外,那這例外應該就是邱四郎怎麽進來的原因。

中年郎君自己也覺得有可能問題出在這裏,當即一拍大腿道:“某就記得那日晚間有位郎君提著酒壺從門前過,見某一個人在,就順手給某倒了一杯,說是他家媳婦兒給買的,味道還不錯。

某不是個貪杯之人,不過那酒味兒聞著確實香,就忍不住喝了一口,味道著實不錯。”

想起那酒,中年郎君讚不絕口,隻可惜裏頭給下了藥,不然他怎麽著也得問那郎君從哪兒買,自己也弄兩壺嚐嚐。

知道了問題出在酒裏,孟極便仔細問了給中年郎君一杯酒的人究竟什麽模樣。

聽著他形容來形容去,隻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沒有特點,是屬於那種丟在人群裏都不會被發現的那類人。

“那他往哪兒去了,這總知道吧。”

孟極無奈,隻能退而求其次。

“就那邊,這條道一直走到頭,右轉。”

中年郎君走到門前朝外指了指,又道:“不過右轉就是坊門,也不知道那郎君是不是西市裏的。”

其實那晚時間不早了,西市坊門應該早就關了,但右轉過去又沒有住的地方,那郎君過去不是出去還能是幹啥?

老道士對西市不是很了解,但知道兩京對市的要求比裏坊要高,那個時辰,那郎君肯定不是出坊門。

“那邊有住家?”老道士問道。

西市雖然不如南市和北市熱鬧,可也是有不少商鋪的,有商鋪,那自然有商人居於鋪子後,說不定那郎君就是某個商鋪的掌櫃。

中年郎君搖頭,“那條街和某這裏都一樣,做的是喪葬買賣,晚上鮮少有人在,即便有生意,也都是等到第二天開市之後才會上門。”

神都的百姓家裏如果有病危或者快要走了的人,大多都會提前準備,這開急單的基本沒有。

想到這裏,中年郎君看了眼孟極和老道士一眼,猶豫著問道:“兩位到底是找這棺材裏的人,還是找給某下藥的郎君?”

“都找。”孟極頓了頓,“這人和棺材我們都要了,還得麻煩郎君幫忙送到歸義坊青士巷七月居。”

中年郎君哦了一聲,從老道士手中接了錢,“某多嘴問一句,兩位要這些,有什麽用?”

他不是個有多少好奇心的人,畢竟幹這一行的,好奇心多可不是啥好事,不過這都到跟前了,不問上一句,他總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知道多嘴還問。”

孟極看了中年郎君一眼,指了指老道士,“你隻需知道這屍身若是不被這位高人帶走,倒黴的肯定是你。”

中年郎君一聽立刻乖巧地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多問了。

孟極和老道士從棺材鋪離開,不約而同地決定在西市再轉上一圈。

邱四郎說到底隻是個尋常郎君,誰會費這麽大勁兒把他特意送到西市,還找了這麽個地方藏著。

原本隻是個簡單的生意,直到現在越來越糊塗,似乎邱家和那個嫁過來的新婦都藏著什麽秘密。

一圈轉下來,什麽收獲也沒有,孟極便和老道士分道揚鑣,各自回了住處,隻等第二日那中年郎君將棺材和屍體送去七月居。

臨近黎明之時,孟極收到了鬱離的紙錢,說是她的神軀有了消息,她要和孟婆去一趟泰山府,何時回來不能確定。

孟極一下子瞌睡就醒了,盯著那紙錢看了許久,喃喃道:“我就是個苦命的人,真苦命啊。”

它這一坐就坐到了朝食的時辰,秦白月如往常一樣提著食盒進來,還未開口問,孟極便把鬱離的消息告訴了她。

“那不是好事嗎?她如今這般虛弱,若是能尋回自己的身體,她不就再也不會因為半妖之身而困於冥府了。”

秦白月是為鬱離高興的,所以她不明白孟極的沮喪,她以為孟極會比她更希望鬱離活蹦亂跳呢。

孟極歎了口氣,“話是這麽說沒錯......”

關鍵是這一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它要做這個頂梁柱到什麽時候?

興致不怎麽高地將秦白月提來的食物全部吃完,孟極打了個飽嗝,道:“秦娘子,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你說。”秦白月直起了腰杆,她要是能幫到忙,那真是太好了。

孟極張嘴還沒說出想找秦白月幫忙找西市裏曾在棺材鋪前出現的那個人,就先被急匆匆進來的老道士給打斷了。

“棺材和人被送去大理寺了!”

老道士一隻手叉著腰,一隻手扶著門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咱們忽略了一件事,那個邱四郎並沒有徹底斷氣,身體上尚有餘溫,棺材鋪的掌櫃一摸肯定心生疑惑,隻是沒想到他竟然直接連人帶棺材給送去了大理寺。”

刑部他還能找姓崔的嘮嘮,大理寺他不僅沒有熟悉的人,跟如今的大理寺卿還有些過節,在人家的地盤上想要幹點啥,人不給使壞都算是給了天大的麵子了。

孟極蹙眉,它是知道老道士和大理寺卿的過節的,畢竟當初這事兒秦白月是當樂子講給鬱離聽過,它好巧不巧就在旁邊。

“那就麻煩了。”

在大理寺他們都沒有人可以托關係,想要進去將邱四郎的身體弄出來除非去偷。

“是邱四郎的屍身找到了?”秦白月聽得不怎麽明白,不過這個時候能讓這兩人上心的,八成就是跟生意有關的了。

孟極點頭,“在一個棺材鋪裏找到的,有個神秘的郎君悄悄將人放進了棺材鋪的棺材裏,我們找去的時候人掌櫃得自己都不知道裏頭竟還有人。”

“是啊,原本說好開門鼓後就給送來,誰知道一大早老道我就收到消息,說給送去大理寺了。”

老道士滿臉無語,他昨晚上回去睡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忘了點啥,等他一覺醒來想起來時,一切都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