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引

第569章 陰親尋人

殮娘的想法很簡單,既然眼下沒有法子,那就不妨置之死地而後生試試,就如同在妓家那一次,若不是她拚了渾身解數爭取去了裴宅,也不會從平康坊離開。

盡管如今知道了這一條並非坦途,但至少她有了選擇。

所以當祁郎君帶著她往城外去的時候,殮娘是抱了同歸於盡的決心的,隻是那是最壞的打算,她更多希望此去有驚無險,能平安回到城中。

殮娘坐在馬車上,手不自覺摸了摸放黃符的地方,盡管已經做好了準備,卻還是有些忐忑,更害怕這老丈給的黃符最後不能幫到自己。

“怎麽了?你臉色不太好,要不今日還是算了。”

祁郎君觀察到殮娘神色有異,似是有什麽心事,便關心的問她是否需要回去休息。

按照殮娘的意思,她自然是想回去的,但想著今日不去,那明日不是還一樣要去,總歸這一茬是跳不過去的。

於是她緩和了神色,帶上幾分笑說道:“無妨,隻是昨夜睡的不怎麽安穩,這才有些恍惚,郎君不必擔憂。”

“那就好,待會兒到了地方你便休息一會兒,那花糕就讓小廝去排隊,等差不多的時候某再叫你。”

祁郎君抬手將殮娘鬢邊的頭發輕輕撫了撫,眼神中都是愛憐。

但不知道為什麽,殮娘總覺得他不是在看自己,好像是在看旁的什麽。

“好,奴聽郎君的安排。”

殮娘沒有多探究,她在平康坊待的時間不短,知道有些事情不該自己知道的就不要去知道,即便非要知道,也該讓答案埋在心裏。

馬車一路往南,在南山下停了下來,祁郎君扶了殮娘下車,兩人便徒步往南山中走。

殮娘從前便來過南山,那時候她還是巴州刺史夫人身邊的女婢,因逃跑被那位娘子帶在身邊日日看著。

刺史夫人是個信道之人,南山自然是她常來之處,隻是每次來殮娘都得自己跟著馬車跑來,來一次便累得要死一次。

也是拜那位刺史夫人所賜,這南山有哪些修道的高人,殮娘都知道一二。

想到這裏,殮娘腦袋裏突然靈光一現,是啊,她怎麽從來沒想過要找這些修道之人來幫一幫自己?

一旦心裏有了這個想法,殮娘就越來越覺得此法可行。

所以才到了安置的地方,殮娘便借口想要出去轉轉沒讓祁郎君跟著,祁郎君倒是爽快,當即便放她自己出門去了。

等出了那座庵堂,殮娘回頭看了眼,待她再次回來也許便是生死抉擇之時,那麽這一次便是最關鍵的選擇,她一定要找一個絕對信得過的修道之人幫她才行。

南山很大,每次那位刺史夫人所尋之人都不一樣,殮娘想了許久,才總算挑出幾個看上去真有能耐的道士。

她深吸一口氣,這些人大多各有修行之處,想要在短時間內走動完是不可能的,那麽眼下就隻能靠她自己選出可以助自己的貴人。

站在山道上,殮娘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選了離自己最近的那位女冠,聽聞她即便是在長安城裏也是極為出名的高人,曾一張黃符便求來一場及時雨,解救了一村百姓的糧食,不至於讓他們來年顆粒無收。

既然那位女冠可以求雨,那她說不定道法比祁郎君更高,殮娘也不求別的,隻求能保住自己一命不被人害死即可。

下定了決心,殮娘的腳步便更加堅定。

女冠所在的修道之處乃是一處林子中的空地,殮娘遠遠看見那處林子,不由有些緊張起來。

上一次刺史夫人前來是幾年前,那女冠連夫人的麵都沒見,隻說與夫人無緣,所以不必相見。

夫人那次出奇的好脾氣,就在不遠處的別院中等了七日,七日之後才遠遠見了那女冠一麵,可惜女冠仍是那句話,與她無緣。

殮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見到女冠,但她必須要一試。

隻是殮娘還沒走到林子前,就看見一人從林子裏走了出來,那人乍一看不認識,但近了些仔細一看,殮娘一下子想起在哪裏見過他。

那不就是販賣消息那位老丈門外遇見的年輕道士嗎?

見他是從林子內走出來,殮娘隻猶豫了一下,便決定提一提這個一麵之緣。

“道長也是來找那位女冠的?”

殮娘問的有些突然,道士卻隻是稍一遲疑,便隨和的點頭說了聲,且就站在原地等著殮娘接下裏的話。

他似乎知道殮娘這般突然搭訕是為了什麽,這讓殮娘心裏有些犯嘀咕,但還是強自鎮定的接著說道:“不知道長與那位女冠關係如何?奴有事想見一見......”

“不好。”

殮娘的話都沒說完,就聽見道士這麽來了一句,她反應了一下,才啊了一聲。

“此間修道的並非是女冠,而是女妖。”

道士來了這麽一句,讓才回過神的殮娘再一次愣住了,女妖?妖?

“怎麽會......”殮娘下意識選擇質疑,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奴的意思是怎麽會這樣?從前奴的主人還來求見,那時遠遠見過一眼,頗有幾分仙氣。”

“若非如此,又怎麽會有人趨之若鶩地前來求見?”道士一點也不介意殮娘的質疑,隻淡淡一笑道:“女郎若是有事,不妨說一說,也許小道可以幫一幫。”

殮娘本就是來求解救自己的法子的,如今知道那林子裏的是女妖,她哪裏還敢再去,但要再往別處已經來不及。

所以道士這麽一說,殮娘便動了心思,隻遲疑片刻便說道:“那就有勞道長。”

殮娘將祁郎君的事如實告訴了道士,卻沒多提自己的來曆,不是怕道士覺得她不過是一個舞姬不必盡力,而是不想節外生枝。

“原來如此,不知女郎所說祁郎君可是一位高昌人?”

見道士這麽問,殮娘的心一下子緊了,不自覺便帶了幾分謹慎,“是高昌人不假。”

殮娘覺得自己忽略了一點,祁郎君既然是修道之人,那私下是否也識得不少修道之人?這道士如今這般問,莫不是與祁郎君有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