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暗湧
這日子倒也是過得快,轉眼便過去了兩個月,容妤已在魏確府上整整六十一日。
已是春末了,柳絮隨風起,桃花如血雨。
容妤的肚子開始顯了懷,魏府上下都對她鞍前馬後地伺候著,生怕怠慢了她,連肚子裏的那個也一並跟著閃失。
魏母壓根是不知情的,打從魏老爺在當年的政變中死去後,她一直都住在鄉下,是最近才被接回府上,原因是想要讓她來見見孫子的麵兒。
想來這魏確的戲倒是做的足,連母親都搬到了容妤身邊來,倒顯得是格外重視這位和離的前太子妃。
府上下人也說了:“要不是那容家貴女如今失勢,怎也不會落到咱們魏大人手上了。”
“魏大人怎麽了?堂堂刑部侍郎,也是不差的。”
“不差是不差,總歸是官職小了點,咱們夫人可是前任太子妃啊,那是僅次於皇後的地位,倘若沒有廢儲,如何是魏大人能高攀得起的?”
任憑府上議論紛紜,魏母倒是格外疼惜容妤。
她不是識文斷字的,在魏老爺還是草莽的時候就嫁到了魏家,見魏確能娶到容妤這樣天仙般美貌的女子,她著實是歡喜。
她一口一個姑娘地喚著容妤,十分親昵:“姑娘從前受苦了,但你現在跟了咱們確兒,他是個頂天立地的,斷不會再讓你受半點委屈,我也會和他一並護著你,隻要你高興,咱們什麽都會依著你。”
容妤心底苦笑,心想著魏確這個人,實在是捉摸不透,明明是個閹人,卻要瞞著全天下,連親生母親也不知真相,還真把她肚子裏的孩子當成了親孫來盼望。
而魏府上下也從來不疑,他魏確幾乎從不登容妤的房,就連來診脈的太醫都是東宮派來的,換了旁人,早就要把流言說得滿天飛了。
“夫人胎像平穩,腹中孩兒自是康健,平日裏多走動一些,生產時也能更加通暢。”張太醫近三次的話都是一模一樣的,可見的確是沒什麽需要多說的。
隻是每每離去之前,那太醫都要拉著魏確竊竊私語一番。
每次送別了太醫,魏確也都會敲開容妤房門,極為恭敬地表示慰問。
這一次,卻與之前的兩次不太相同。
魏確雖敲開了容妤的房門,卻沒進屋,隻是側過身子,請道:“夫人,正堂內來了一友人,還請隨卑職前去相見。”
容妤眉心一緊,立即猜想所謂的友人是沈戮。
她與他已許久未見,竟是心底發怵,便立即回絕了:“我身子不適,不想見。”
魏確看穿她心思似的,輕笑道:“並非是東宮太子。”
這令容妤神色更為困惑。
“夫人見了便知。”
既不是沈戮,那會是誰?
容妤猶豫片刻,隻得起身隨魏確前去正堂。
二人順著長廊走到了門前,魏確候在外頭沒有進,容妤心領神會,獨自進了堂內,一眼便見到了等在裏頭的來者是如玉。
“夫人!”一見容妤,如玉立刻笑意盈盈地迎來,她欠身行禮道:“如玉給夫人請安。”
容妤略有詫異地將如玉扶起,當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上時,自是極為驚愕地睜大了眼。
如玉看了一眼門外的魏確,低聲道:“勞煩魏侍郎將房門合緊。”
魏確照做,將正堂的房門關上後,室內靜可聞針。
如玉這時才拉著容妤的手去撫自己的腹部,並用力地按了按。
容妤掌下一片柔弱,但那並非是肚皮的軟度,更像是……絮滿了棉花的軟枕。
“如玉,你這肚子……”容妤極為錯愕地低聲道:“這樣做是何意?”
“實不相瞞——”如玉頓了頓,再道:“奴婢也不知殿下此舉是何意,隻是在夫人離開後,殿下便吩咐奴婢這樣做,也給了奴婢一個名分,算作是殿下的通房。”
容妤越發困頓道:“此舉極其危險,你也知太子妃的脾性,隻怕你在東宮的日子會不好過。”
如玉卻道:“能為殿下與夫人解憂,奴婢苦些也是無妨,更何況,夫人生產過後,孩子是要抱回東宮的,奴婢猜想,殿下是為了日後才要奴婢來演這出戲。”
容妤心中很是不安,她覺得沈戮這是在將如玉推進火坑,一旦東窗事發,如玉必死無疑。
“竟會把你牽連其中……”容妤深深歎息,看來,想要躲過柳心珠的眼睛,沈戮也是煞費苦心了。
“殿下也有苦衷。”如玉道:“早在霖妃娘娘還在世的時候,奴婢便一直伺候著他們母子,能見殿下有了今日,自是替他開心,也便想著能幫上他的忙,至少,要早些讓他與夫人團聚。”
提及此事,容妤默不作聲,她垂下了眼,並沒有展露過多情緒,反而是問道:“你今日來魏府同我交代這些,他可知曉?”
“正是殿下要奴婢先來同夫人交代一二的。”如玉道,“等到殿下今夜造訪時,夫人才不會過於驚訝。”
“今夜?”
“殿下要來魏侍郎的府上一聚,因魏侍郎近來在朝中有功,陛下欽派殿下為魏侍郎加封,也是有了這個由頭,殿下才能來見上夫人一麵了。”
一聽沈戮要來,容妤沉下臉,自是神色複雜。
如玉還以為容妤是在擔心,忙道:“太子妃在今夜是不會隨同的,隻有殿下與幾位皇子一同造訪魏府,是陛下親點的人頭。”
皇子……
容妤便問:“共有哪幾位皇子?”
“三皇子、九皇子與十一皇子。”如玉道:“奴婢隻聽見這些了。”
九皇子沈嶠。
容妤不由得沉下眼,亦不知沈戮在打什麽主意,竟也能允許沈嶠出現在今夜的造訪上,即便是皇帝派出的人選,他也必定有千百個理由來除去沈嶠的名字。
莫非……他還在耿耿於懷沈嶠當日的“誣告”?
一想到這,容妤心中更為惴惴不安,再想起魏確前幾日曾在府上與其他臣子聊起沈戮在朝中的情勢,他不知用何種法子奪得了柳心珠兄長的兵權,下一步,怕是柳丞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