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粗莽之人見太子
容妤聽出這聲音來,與曉靈對視一眼,曉靈心領神會地前去大門,容妤則是利用這時間將散下的鬢發重新豎在腦後,再戴上襆頭。
而曉靈這時已經打開了大門,見到許呈卿帶著幾個小卒站在門外,當即側身請道:“許將軍,快請進。”
許呈卿對曉靈頷首,喚了聲“夫人”。
繼而大步邁過門檻,佩在腰間的金刀隨著步調而微微起伏,剛一進了月亮門,就見容妤出來迎接。
她先合拳,再躬身,姿態挺拔,頗有少年氣韻。
許呈卿抿唇一笑,盡管他精壯黝黑的身軀在旁人看來顯得有三分凶惡,但與他所認同的“蕭公子”相處起來,總是極其和善。
“蕭公子不必多禮。”許呈卿上前來托起容妤的手,也是比比劃劃地同她說著:“我這次從塞北歸來,帶了一些好東西給你,急著送過來。”轉手讓小卒們都搬進了宅子裏頭。
容妤連連揮手,示意自己受之不起。
許呈卿大喇喇道:“你我兄弟投緣得很,不過是些小物件,有什麽擔待不起的?”
容妤隻得苦笑著接受。
曉靈在這時回來二人身邊,問了聲:“許將軍可用過膳了?若是不曾,便一同進大堂去吧。”
許呈卿點頭道:“我這一回來就奔你們蕭家了,倒是不曾來得及用膳。”繼而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真香啊,那許某可就不推辭了!”
容妤請許呈卿先行,許呈卿也不扭捏,二人前後相去,小卒們跟著端來了酒,容莘一見許呈卿來了,自是格外開心。許呈卿還拿出了一條象牙串子給容莘作禮,又把另一條給了阿滿。
“幾月不見,阿滿好像又長胖了不少啊。”許呈卿很喜歡逗弄阿滿,捏了捏他的小臉蛋笑道:“等你再大一些,就和你莘舅舅與我一起舞刀弄槍!”
阿滿咧嘴嘻嘻笑,軟糯的小手按著象牙放在手裏啃,容妤見了,立即去製止他這行為。
許呈卿笑起容妤:“瞧你,比你媳婦對孩子都要上心,難怪你這小身板弱不禁風的,每每從大老遠地看到你,都以為你是個小女子哩!”
容妤笑容訕訕,轉頭見蕭氏已用好膳準備離席,她近來身子不爽,也不便久坐,與許呈卿行了一禮後,就被曉靈扶回房去了。
許呈卿望著蕭氏病殃殃的背影,心中同情起容妤的遭遇。
想來是兩年前在安城遇見她的,許呈卿那會兒在帶兵巡街,見她一個啞巴在和藥館的人爭論,明顯是遭了欺負。
許呈卿見不得這情景,自然要仗義出手,這才結識了“蕭遇”。
知道他們一家都是外地人後,許呈卿見她又聾又啞,孩子又小,媳婦那頭還有個幼弟,怕她再被本地人排擠,就時常登門為之撐腰。
一來二去,就熟絡起來,許呈卿眼中的蕭公子寫得一手好字,又會畫山水潑墨圖,她也是靠畫圖來換取錢財養活著一家老小。
而到了這會兒,酒足飯飽後,許呈卿就同容妤說:“蕭老弟幫許某寫兩句詩吧,明日要去湖州一趟,可不想讓那些上頭管家笑話許某是個大老粗。”
容妤笑而不語,要曉靈找來了筆墨和紙,在上頭寫出問話:“許將軍要寫詩給何人看?”
許呈卿讀完後,同容妤道:“是些個素來都瞧不起許某的,徐州嘛,離皇城偏遠,雖人傑地靈,但到底是輸了個地域差別。”
容妤再寫道:“那蕭某就幫許將軍出口惡氣。”
許呈卿大笑,拍著容妤肩膀道:“文人筆墨臭,無論是罵人不帶髒字的事、還是炫耀文采的事,都得是交給蕭老弟幫襯!”
可這幾下子拍在她肩頭,手裏按到的軟膩卻讓許呈卿有些吃驚。
平日與她握手時,也會覺得她肌膚細軟,但他隻當是自己掌心老繭多,誰人的手都要比他細。
但今日卻是不同,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喝得多了、醉了,好像見她耳垂上有環洞。
定睛沉默地打量了片刻,引得容妤困惑地轉頭看他。
許呈卿心下一慌,連忙鬆開了她,竟有些麵色倉皇、頭冒冷汗,連聲訕笑道:“醉了,當真是醉了,蕭老弟寫好了給我便是,我……我先去外麵透口氣!”
許呈卿出去了庭院裏,站在桃樹下重重地吐息,他搖搖頭,又打了自己兩巴掌,企圖清醒些。
心裏則是歎息道,也許真該聽他娘親的,是該早點成家討個老婆了。
兩日後,皇城人馬已經在湖州紮了營。
此番前來不曾驚動當地權貴,沈戮是想要來個出其不意。
營也紮在離城中較遠的山林裏。
簇簇篝火燃起,可以驅趕徘徊在附近的野獸。
士兵們搬出箱子裏的幹糧、食物,架在火上烹煮。
坐在岩石上的沈戮手握水囊,被關押在車裏的叛臣們隻敢默默地吞咽口水,斷不敢出聲乞討半滴水喝。
誰人都知這兩年內的沈戮叱吒朝野,雖為東宮太子,手中實權早已近乎帝君,若太後一死,他即刻就會成為新帝,任憑神仙妖君,也是攔不住他的權勢生衍。
要說其手段血腥,都有些誇讚了。
他壓根不把人命當回事,殺人、放火、抄家、逼宮、清理腐敗官吏……
心狠手辣的程度令作奸犯科的臣子聞風喪膽。
且最為狠戾的是,他總是利用“咬”字這一功力將不肯就範的官吏的家眷軟禁到一處,再將孩童餓上三日,哀哭聲令家眷們痛心不已,自然咬出了無數相護的官吏,而官吏們為了保全自己,爭前恐後地將貪下的油脂油膏交還朝廷,到最後也還是淪落成砍頭示眾的下場。
這近來的一兩年中,朝中已被肅清得幹淨了不少。
隻不過,想要暗殺沈戮的人,也是多不勝數。
便是此時,陳最從營外走來了,他大步到沈戮麵前,躬身道:“殿下,徐州安城許呈卿到了。”
沈戮一挑眉,低聲道:“果然是粗莽之人,急性子得很。”繼而起了身,“把他帶來我帳中吧。”